第三二章.淮安(1/2)
烈烈火势伴随着零星的爆裂破碎声,听起来像一捧没破口的栗子被扔进了灶火。老天爷肯定不是个中能手,脸膛熏的通红。
先是一阵鸡飞狗跳,紧跟着前后几乎两坊的人都被惊动了起来。
叫嚷着走水声,坊间居民呼妻唤子声,汲井救火声,夜巡城防兵士铠甲的击打摩擦声,呵斥百姓避道声响彻一片!
谢焕啧啧称赞——身临其境,才晓得东街的口技张到底有多厉害。
乐归乐,还是先离开这是非地比较好。
何况鱼找鱼虾找虾,高思元不找大傻瓜。人心隔肚皮,要是霍折冲想起来杀人灭口,把她当替罪羊宰了,叶绯又不能替她唱窦娥冤。
小算盘拨乱如麻,谢焕一晃脑袋,意思是把个十百千万都归零,背对碧芳楼顺着淮安河往下游方向走去。
心无定所,好像永夜才是尽头。
身后的火光和喧嚣渐趋渐弱,谢焕扯了扯衣衫拢住自己,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别让她跑了!——就是那个一身红的女鬼!!——是她放的火!让她站住!!站住!——”
不知为何,十来个短打壮年汉子手持棍棒农具,忽然盯上了她,来势汹汹,跑的比官兵还快。
谢焕先是大吃一惊,低头看了自己一眼,顿时无语。
怎么这帮人连鬼都敢追?!
不是计较民风彪悍与否的时候,前无藏身之地,后有虎狼之“兵”,早春的小寒风飒飒过耳……
干脆!
眼看着“敌人”就要追到眼前,谢焕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三下五除二脱下红罗衣裙,草草藏在青石后面。只穿着白中单,扑通一声跳进了刚解冻的淮安河水中……
……
岸上,城防营的兵一个比一个无奈。你说这叫什么事?老百姓身体素质倍儿棒,替他们冲锋陷阵?
急燎燎地散着队列赶来,一个把总样的老兵油子用鼻腔哼了一声,两手一背小踱了两步,“你们说的红衣女鬼,人呢?”
穿短打的里面有个年纪略小的,嘟囔一句,“都说是女鬼,当然不是人了……”
话头戛然而止在一声轻“啊!”,捂着后脑勺闭了嘴。
把总瞪了他一眼,懒得计较,“以后哇,麻烦各位没抓住实锤,少干点说风是雨的事儿,咱们兄弟不容易!回吧?那边儿火势还没压下去呢!”
巡城兵手里都攥着火把,把总看见一个健劲的葛衣汉子堆了笑,从大青石后头挤了出来,手里扯着条打眼的红罗裙,“大人,您瞧瞧!真不是我们瞎掰生事!”
把总是芝麻大的官,面沉似水还挺吓人。
他其实内心里烦透了这帮刁民,这一片岸上都找尽了,早春小三月,女鬼不怕冷,跳河了,弟兄们又不是铁打的。别说找不着,找着了就能确定是“女鬼”放的火?
再说谁他们发补饷去啊?!
早有识眼色的兵凑上来,一把扯过了红裙,“去去去!大石头后头,没准是还他娘的野鸳鸯呢!再不走?抓你们个扰乱治安信不信?……”
……
两岸寂静,谢焕漂了有一柱香的功夫,左捞右抓,赶紧抱住了一块被泡的腐烂的浮木,双臂虚脱一样搭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淮安河的主河道很宽阔,冰凉彻骨的感觉和凌迟也差不多了。
浪花前赴后继地拍打,连啼鸦都不愿张声。漫天星斗闪烁,老树虬枝乱舞,只让人觉得诡异无比。
谢焕的指甲狠狠地扎进被河水泡开的糟木里,心里惶然不安,甚至忘了寒冷。
说来也巧,远远地,她就望见一片星点灯火。
谢焕大喜过望,心说这兴许就是男打渔女浣衣的人家,两腿发力,向着对岸的方向奋力游了过去。
……
深更半夜,窗棱突然发出了轻响。
躺在榻上浅眠的人睁开一双清明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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