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松纹古锭(2/2)
眼前这个女子似乎对我的回答很欣慰,转瞬间下人也已经捧着一个红sè木匣走了出来,定睛一看里面却是一把闪着银光的长刃。见此物,太史慈竟扑通跪倒,大惊失sè,朗声道:“嫂嫂怎可取出此物?”
“子义请起,无妨。”大乔转身用红布包着那把长刃,递给我,我却迟迟不敢去接。但听她娓娓道来:“此刀名为松纹古锭,乃是伯符之父江东猛虎孙坚之佩刀,剑身经多次铸造而有松纹故名。此刀当年伴随着江东的先辈们平天下、定江山。如今置于家中祠堂之上rì渐暗淡,唯独今rì清晨无光自耀,恐闻君至。今rì妾身将此刀赠与你,望将军rì后不负我江南孙氏的美名,行仗义于天下。妾身亦无愧于孙郎矣。”
“还不快谢恩!”太史慈高声喝道。我只得双手过头顶接过用红布包裹的长刃:“多谢嫂嫂,陈瑞定不负重望。”
“请起。”她凑近我,拉我到一旁,在我耳旁轻声嘱咐:“自从仲谋坐拥江东,旧的一批家臣中,多半是孙坚旧部因而仲谋倍敬之,然子义为孙郎亲自提拔,如今仲谋提拔子明为提督,而战功显赫的子义则仅为建昌都尉。妾恐仲谋对子义存异心矣。以后请仰仗你时刻多提醒子义将军勿冲动行事,务必小心行事,否则灾祸无穷。”
我约莫记住大概,只是此事慎重,我点了点头。随即签过白马,恭敬地退到一旁,目视着薄薄淡雾中的母女二人。
“子义告辞!”
“陈瑞告辞!”
此时我忽然间感觉自己不知不觉,似乎地位上和太史慈平起平坐,但这种感觉很快便消失了。因为离愁别绪充满在整个军列中,虽然只有零星几人,然而这种感觉是容易让人陷入沉思,陷入回忆的深渊。
“贤弟,这把古锭名贵之极,非你我所能料想。不知可否听兄长一言?”
“兄长但说无妨。”不知不觉中,我竟然已经与他兄弟相称。
“此刀姑且寄存在兄长这,乱世战火,兄长怕一旦遗失后患无穷。”
“晚辈正有此意。”我放慢马速,将红布包裹着的古锭交由到他手中,话语间不经意却又拉开了距离。他一愣,随即接过呵呵一笑:“贤弟不怀疑兄长贪恋此刃?”
“兄长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相比之下,晚辈什么都不是,岂敢岂敢!”
“贤弟此言差矣。”太史慈忽然策马横立,猿臂突张,眨眼间已抽出数根箭羽,只听“咚咚咚”三声,一旁的大树上已然插上了三根厉箭,“你看!你我都是深埋于树间的箭矢,同扎根在江南雨乡,又有何高低贵贱之分呢?你我还有大哥兄弟三人生死与共,共患难。此间真英雄,唯我三人!”
这些话语他朗声大唤,连一旁的兵卒听到都吓绿了脸,周遭的百姓也被他突发的雅兴惊吓不少。而他只拍拍我的马背,独自纵马踏前去了,仿佛这世界孤傲如他一人,尽管他说珍视我,然而我看他的样子,似乎极为孤傲不羁,根本忘记了身边还有我这个兄弟,他驱马加快,我们只能加速追赶,已经遥遥地将我们甩在了身后。这一幕倒有些像他说过当年孙策遇袭的场景,是否他已沉醉,醉于那一场事故之中,他是否也渴望林间有一支凄厉的毒箭,shè过他的眉心,让他终结这个乱世,或是,被这个乱世,所终结。
他凄凄惨惨的背影,忽然让我觉得他与张昭,周瑜不同,他与那rì所遇到治军严谨,整齐军装的吕子明不同。反而他这样洒脱豪洒的风范,倒是更让我增加了几分对他的敬佩。
“开城门!”走到城关时分天sè已晚,城门已照例关闭。但只听他大喝一声,左右无人敢阻拦,匆匆打开了城门,放我们出城一路往北而去了。隐约间,路过城外驻扎的军队,看见吕子明的绿袍军军容严整,的确与众不同。太史慈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纵马加速到了营前。
“请将军下马!”士卒执戟厉声道,“军中不得驱驰。”
太史慈翻身下马,出城后随同的只有我与一个太史慈的马倌,我们二人也随着他下马,走入中军帐。帐中灯火通明,绿袍细胡子的吕子明正与几个年龄偏长的将领围着地图指指点点。
“都尉大人!”几名长者见太史慈进账,拱手拜道。
“都尉大人督军至此,我等有失远迎看,还望都尉大人莫要见怪。”吕蒙继续描绘地图,头也不抬。他有意着重了太史慈的官职,是要强调自己的官位高过他。
“军务紧急,恕我草莽。惊扰别部司马了!”太史慈给吕蒙拱手还礼,面露不悦。
我都有些愤愤不平,心想这个吕蒙年龄不大,却好大的官腔。
“都尉大人有何要求,尽管吩咐。吕蒙道,“黄盖,你去准备便是。”
黄盖一脸苦相点了点头,看着就是欠揍的面孔。
“有劳!”太史慈拱手道,“此地军容严整,我想我不必在此多做停留。我来之前主公吩咐我两件事,第一件事是督军,我想别部司马治军会比我更有信心。那么第二件事便是来打听凌cāo将军被囚的情况。”
“蒋钦,你给都尉大人说说。”吕蒙坐回位子,昂头看着我们。
一旁的副官拱手道:“凌将军被关已经有三天,至今生死不明。”
“什么叫生死不明?”太史慈怒道,“几时几分,在哪里被抓,囚禁于何处?”
“四天前夜里在江边登岸时遇到曹兵放哨,正面起了冲突,结果被抓,至于关押在何处,小人不知。”
“都尉大人不如去江北亲自走一趟。”吕蒙嘲讽道,“在我这儿责怪一个不相干的部下显不出您的威信力吧。”
“正有此意,我想我们不必多在此停留。我需要件便装,连夜过江!”
“黄盖,你即刻按照都尉大人的吩咐去准备。”吕蒙挥了挥手,黄盖拱手拜了一下,也快步走出帐去。
“都尉大人还……?”吕蒙刚想发问,太史慈已掀开帐篷大步离开。
我和太史慈一样,对于这个帐篷一秒都不想再待下去。
我四下走了走,见兵士们共铺一褥,感情无异于亲兄弟。回看时见黄盖已取来便服,太史慈与马倌均已换好便服,向我招了招手。
“船只已在江边等候,都尉大人可要接应?”周泰问。
“不必。”太史慈见一切准备就绪,示意我们动身,我换好便装转身出账。
“贤弟,莫忘了兵器!”他朗声高喝,轻装提起双戟,大步迈出帐去。
“这……子义!”黄盖心急火燎,朗声高喝,“你的双戟,太容易暴露了。”
我耸了耸肩,提枪也跟了出去。马倌则留下在一旁照看马匹,他的眼里似乎没有太多诧异,也许这就是太史慈,一个浑身充满着难以驾驭和霸气的男人。估计也只有那江东小霸王,方能真正与他英雄与英雄惺惺相惜了吧!那我又算得了什么?或许仅仅只是一个孙策的影子吧!
陈瑞,你究竟是何方神圣,花琴的弟弟……小霸王孙策!
我不禁苦笑一声,心里重新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
江边的夜有些凉,我拉紧身上的庶装,提着一杆枪奔北边的江面而去,往夜sè正浓的江面上望去,太史慈早已提着两把戟孤身站立在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