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夕(2)（2/2）

许错站起身，随着卢导走出茶铺，沿着山路向永泰寺走去。

“掌事大人还有布置？”许错忍不住问道。

卢导苦笑道：“还能有什么布置？从大王举兵西进那天起，一切就都成了定局。击败凤翔军，迎圣驾回京，大王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然后屠杀宦官，清内廷，扶持崔胤，排挤异己，掌朝政，京畿尽在掌握，迁都已是势在必行。掌事大人也被架空了，还能有什么布置？”

许错默然，心情越发沉重。他知道卢导没对他说实话，敬翔对他也有隐瞒。毕竟敬翔和卢导仍属梁王座下，而他却已经公然对抗梁王，彼此之间却有了一道不易逾越的沟堑，说话也不能像以前那么无所顾忌了。

来到永泰寺中，许错依礼作了吊唁，想起王妃之贤，以及曾经对自己的种种关照，许错更是伤感。

吊唁完毕，梁王长子朱友裕把许错送出灵堂。

“许都督是有心人啊，冒大风险来这一趟，情义深重，友裕感激不尽。”朱友裕由衷说道。

许错连忙还礼道：“许某也只能尽这一点心意了。大卿郎君，节哀顺变。”

其实此刻梁军已经在暗中调回主力，下一步就是打击河北道主镇。面对许错，朱友裕也没多讲什么，只说了一句“沙场再会”，便转回灵堂去了。

卢导正要送许错下山，安阳郡主却走了出来。

王妃病逝前的两年里，安阳郡主一直守在这永泰寺里，似乎是收敛了xìng子，人比以前清减了许多，姿容更为稳重了，加之刚刚丧母，眉宇间深锁着几分哀伤，比之两年前那般恣意妄为的架势，竟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

“卢熙化，你先下山。”安阳郡主肃容说道。

卢导犹豫了一下。

许错打了打他胳膊，道：“你先下去。”

卢导默然点头，转身先往山下走去。

在寺院里站了会儿，安阳郡主才道：“许子恒，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吧？”

许错点头道：“臣明白，郡主是要说金华郡主的事情。”

安阳郡主松了一口气，道：“母亲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金华。梁军要对河北道用兵了，金华在罗家真是……当初若非我乖乖嫁入罗家，现在金华就不必身处险地了。我这个姐姐做得太离谱了……”

丧母之痛，许错深有体会，此刻见到安阳郡主又是内疚，又是哀痛，他便有些同病相怜之感。不过金华郡主到底如何处置，罗绍威已经有了决定，是要留下来，毕竟对抗梁王胜负难料，万一败北，就是覆顶之灾，留下这个儿媳妇，自然是为了将来能保住他儿子。罗绍威这一点私心，许错和王师范都已经默许了。这件事，许错不能向安阳郡主明言，只得暗示了一句：“罗家会善待金华郡主。”

若是以前，安阳郡主大概会不依不饶，强迫许错把妹妹送回来，可此刻安阳郡主似乎也明白个中曲折，只是淡淡地说道：“有你这句话，我就安心了。”

“天太冷，郡主请回，臣告退了。”许错行了礼，转身下山。

“许子恒！”安阳郡主忽然唤了一声，望着刚刚跨出寺门的许错，迟疑了一会儿，才吐出两个字：“多谢。”

许错苦笑了一下，转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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