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4 拜物的铁法则（1/2）

居然被那个小鬼和女人摆了一道……

曼努埃尔郑重地将刺绣手帕铺在大腿上，试了半天才勉强将它叠好。马车行驶在殖民时期留下的碎石路上，乘客的五脏六腑都仿佛被捏作一团，曼努埃尔的心中却因另外一层不适颤抖得不停，那个矮小的女人此刻就坐在一臂之遥的对面，她凝脂似的脸上挂着妖冶而又诡异的微笑，虽然不发一语，宛如取自极寒之地的冰刀般的眼神已足以将对方的心虚瞬间看透无疑。

“奴家今rì方知，人类的自私是由血液中带来。走吧，咱们还有要事在身，瓦赫兰会处置亵渎者，或早或晚。”

他想到这里，顿时觉得狭小的车厢仿佛冰窖和烤炉。木质车轴轮子的巨大噪音终于停了下来，惊魂未定的曼努埃尔拨开帘子探出头去，巍峨的瓦赫兰修道院依旧披着昏暗的青灰sè外罩，一如二十年前他刚流落到此地时的样子。

“我们赶上了，库雷克应该还未来过。”

尼克推开车门跳到地上，快步登上石阶拉响门环。他几乎将脸贴在门上全神贯注地听着，“咔咔，”妮尼薇的笑声生生拽回少年的注意力，她总是领先身材发福的参议半个身位，不紧不慢地跟来，一边若有所思地望向yīn沉的天空开口道。

“奴家一早便知，定然是这边更着急。”

午后通常是最为放松的时间。与一般的僧侣不同，瓦赫兰的修道士只严格遵守古旧的十二时制，总是将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花在练习剑术上。正在教导弟子的索德接到通报，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披上罩袍便匆匆赶往前厅。尽管他对俗世的官僚作风深恶痛绝，仍然对这位市里的政治新贵不敢怠慢。

“呵，原来是桑萨瓦先生。您这个时间来访，想必有着瓦赫兰的旨意。”

索德不咸不淡的态度让曼努埃尔满心不快，他笨拙地摘下礼帽，颔首向索德施礼，一开口便露出那一排鲨鱼似的褐黄的碎齿。

“除了向令人尊敬的贵院捐赠之外，我等俗人本来不该上门叨扰。只是当下鄙人有一事需拜托您与伟大的瓦赫兰——能否宽恕那个姓德雷福斯的女人？”

“您说的是科莉尼娜·德雷福斯？”

“正是。”

曼努埃尔咬牙点了点头，这回却轮到索德大惑不解。凡是与布拉斯波利斯商业圈稍有接触之人，都对德雷福斯商行与曼努埃尔参议的对立早有耳闻。他想不出这名老谋深算的政客何以特地上门为仇人求情，一时竟无所适从，答不上半句话。

“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代表商业行会的同僚们保证。那个女人虽然品行不端，却不会有公开行骗的胆量，还请您告知受害人，我愿用名下一些店铺的租金尽可能补偿他的损失。”

剑与秩序的瓦赫兰啊！

索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接过院内的职务，他亲手处置过的jiān商不下数十人，他们的xìng格、智慧各异，唯一能让老祭司一眼辨别出的，便是犹如自同一只池底捞出的贪婪的眼神。此刻曼努埃尔却一脸诚恳，他将左手捂在胸口，尽力压低了纤绳般的脖子，谦逊的姿态堪比最虔诚的信徒。

瓦赫兰之剑只能猜想，他一定是受了神的启示，下定决心洗清灰蒙蒙的灵魂。又或者他是受了旁人的蛊惑，对方一定有些本事，才能令一个远近闻名的吝啬者摇身一变，和善得难以置信。

“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索德的目光落在一旁的少年身上，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拯救理xìng的稻草，“是你们胁迫了桑萨瓦先生吗？”

“胁迫嘛……那倒没有。”曼努埃尔尴尬地瞥了一眼妖jīng答道，“只不过没有证据地拘禁市民不合法理。身为市议会的一员我也有责任倾听任何一名嫌疑人的申诉。”

“瓦赫兰之剑如何会没有证据！”

索德花白的胡子瞬间挑得老高，从身旁一名年轻信徒的手中抽出一封信，径直在三人面前摊开。

“请仔细看好。这封信列出的事端可不止一回，而且时间地点人物俱在，皆有jǐng备队的记录可寻，连欺诈的手段都写得清清楚楚。”

“幻术！”

“这绝无可能！”尼克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当代的魔术师早已被禁止研究幻术。这信中所列述的案件里都提到交易的时间极短且受害人当时浑然未觉，不妨试想一下，世上可存在超越诸神的创造，能令诱惑的香气异地而袭，持续数个小时、乃至数天内绵延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