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2 父与子的倔强（2/2）

“……”

“哇啊！”

像是故意潜藏在令人不知所措的沉默之下默默积蓄着能量似的，小女孩突然爆发出来的尖叫让人一瞬间有了耳膜被刺穿的错觉。惊惶的叫喊很快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嚎啕，一旁的仆人们受到哭声的感召，这才从惊惶中醒悟过来，纷纷扑倒在地上擦拭着不停扩散的鲜血。库雷克晃悠悠地低下头，伸手接住从脸颊边滑下的粘稠的浆液。一片迷离的光斑在他的眼前绽开，像是突然盛放的白sè花海一般，炫目得让人无法直视。

“滚出去！”

嘶哑的叫骂混入哭声让场面显得更加凌乱。曼努埃尔因为刚刚那用力过猛的一击差点儿失去平衡，他一面咆哮着，踉跄地向后退去，随即被赶上来的两名侍者扶住。渐渐地，他的骂声中透出嘤嘤的细声，藏在稀疏的眉毛下的眼睛布满血丝睁得混圆。随即像个哭闹够了的孩子，挣开佣人背靠书桌瘫倒下来。

“我没有……不会生下你这种畜生！等着吧，单单瓦赫兰的祭司还不足以审查那个女人的罪孽。我要写信给裁判所，让全城的人都见识到女巫的下场！”

青年突然扬起脸，染血的松绿石sè瞳孔如猎豹般满胀泻出强烈的杀意。他带伤的身体的动作快得让人难以置信，在所有人还未从霎时的惊骇中反应过来之前，便已经跨过接近十码的距离逼近曼努埃尔身边。

“干什么，你想受神罚吗！”

本来情绪已经近乎失控的曼努埃尔竟第一个从混乱的场面中反应过来，冷静而又不失威严地直直对上儿子的目光。他的脸上已经全然没有了最初的恐惧与愧疚，一张因为jīng打细算而过度衰老的脸上，此刻只剩下胜算的微笑。

没有人敢于行动，所有的事物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似的。库雷克伸出的手臂骤然悬在半空，眼中疯狂的暗绿sè光芒也消退了下去。磨牙的声音清楚地传进库雷克的耳朵，他因为失血而剧烈抽动的身体，竟像是突然遭遇了难以置信的意外，扑通跪倒在地上。

“求求你，救救科妮……”

“……”

“求求你……”

“对不起，我没法答应这个要求。”

曼努埃尔的回答平和得就像是惯例地回绝一件rì常小事般。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搭上儿子的肩膀，用近乎玩伴间赌气似的态度说到。

“如果你不能回到这个家来，那就勇敢地继续做这个世界的敌人吧。总有一天你会看清自己唯一的路。”

“既然如此，我恐怕还要继续惹您生气了，父亲。”库雷克用力耸动肩膀抖落曼努埃尔的双手，将它们推回他的怀里接着站起来说道：“没人能够确认所为‘唯一’的路。如果您不相信，那么就让我来亲身验证一下。挑战瓦赫兰之剑而被杀也算我赢吧……从小我就知道，只要用最珍贵的东西与您打赌，最后胜利的一定是我。”

“请让一让。”

库雷克转过身去，对家中最小的弟弟微笑着说道。尽管不能理解大人们谈话的意义，幼小的男孩还是本能地感觉到了库雷克的心意，连忙冲上前挡住门口。

“哥哥，不要……死。”

“哈哈！你也害怕成为家里的长男吗……”青年突然捂住胸口大笑起来，将沾满血的手在袖子上小心擦拭了一会儿，温柔地摸上男孩的头说道：“抱歉啊，丢掉的责任还得让你们替我承担。原谅我。”

小男孩像中了魔般呆立在原地。晨间的前庭中，沟壑齐整的矢车菊田和两旁遍植的剑兰被昨夜的暴风雨摧残得一片狼藉。一束剑兰的残枝横在鹅卵石铺就的道路中间被靴子踩中，纤维裂开的声音不由得让库雷克心头一颤。他已经记不得照料这些植物的几年间双手被划破的次数，也没法数清有多少剑兰叶子被他当成随手可得的“武器”惨遭蹂躏。库雷克的脚步在大门口停了下来，挂在天空正中的密特拉放shè出白热的光亮，jīng力充沛得让人不堪直视。他于是摇了摇头，挺身藏入喧嚣的市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