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2 父与子的倔强（1/2）

市政参议曼努埃尔·桑萨瓦正将腿架在书桌上，悠闲地批阅着手边的一堆文件。自从五年前继承了去世的主人德雷福斯老爷的遗产，过分安逸的生活已经让他的大腿上长出了不少髀肉。布拉斯波利斯市财政长官这一职位虽然听起来相当郑重，可对于管家出身的曼努埃尔来说是在算不上什么不起的活计，今天早上突然收到的汇报更是让他心情大好，甚至想久违地吩咐家人取出珍藏的茶具好好和乐一番。转念一想，他还始终挂念着那个让他难以心安的人会不会找上门来，于是提前吩咐现任管家通知厨房，须在正午之前准备一些点心。

果不其然，还未到客人登门的时间，他便已收到仆人极为惶恐的通报。他的心中有一点烦躁，却必须装作不为所动。他躲开儿女和诸多仆人的目光悄悄皱起眉头，故意拖延似的又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整理仪容，直到白蜡在他那爱惜备至的假发上积得雪片般飞落，才满意地向会客室走去。

他的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早就等在那里，一脸坐立不安地对着三名不速之客，望见父亲出现的回廊的远端，终于露出安心的表情退到一旁。

“几位可有事？”

曼努埃尔故意不去看库雷克瞪得浑圆的眼睛，他仿佛收到获胜的快意，将目光定在侧坐在椅子上方、一名矮小的女子身上。

真是位美人哪，如果再高一些就好了。他暗暗惋惜。

“我们是来同您谈判的，父亲。”

库雷克忍不住站出来说道。他扫了一眼站在曼努埃尔背后的弟弟妹妹，极不情愿地从齿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哈，”曼努埃尔故意将他的白眼珠夸张地翻起，冷冷地答道：“我家里没有能跟父亲讲条件的儿子。如果没有别的事，几位还是请回吧。”

“那好，我换一种说法。我们今天来，是向您请求放了科妮。”

“这种要求去向瓦赫兰之剑们说！那个女人竟然还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出现。且不说这次她自己惹出祸来，我本来也不会轻易饶过她。”

“这么说您承认了？我原先以为买通法官应该会是您行为的底线。现在看来，穷人们对您的指控也未必是空穴来风。”

“闭嘴！”

曼努埃尔扫视过四周，漂亮的八字胡因为高声叫喊而抖落得不成形状，将子女和仆人们怀疑的眼光硬生生压了回去，很快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气势。

“这种谣言根本不值一驳！我对布拉斯波利斯的功绩人人有目共睹。那个女人从小就一直能说会道，丝毫不顾忌身为女人的矜持，只有被魔鬼附身的人才如此。我多想让大家瞧一瞧我一手带大的儿子被她诱惑变成了什么模样，竟敢公然斥责自己的父亲！”

“够了，父亲！”

库雷克垂下头，长长的额发盖住他的眼睛。从他口中一字一顿说出地声音在一片安静的环境中被数倍地放大，直直地窜进曼努埃尔的耳朵。

“您就是这么对待恩人的女儿吗？如果这真的是你心中所想，能否在德雷福斯老爷的坟前重述一遍？”

听到已故主人“德雷福斯”的名字，曼努埃尔凝成一字的眉毛稍稍动了一下。他一时间竟忘了准备好的说辞，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令人惊异地安静下来。

“我们的纷争与过世的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唯一的亲人还在，且一直被您仇视！”库雷克的语气更似请求，“你利用法律漏洞合法地占有了死去主人的财产，我自己也受惠于这个现实，无法插嘴。但是这样对待科妮，你真的能安心吗？睡在那些金银和账簿上的时候，必定也会做噩梦。”

曼努埃尔一下子呆住了。库雷克的话如同一柄锉刀，一下子割开了他深深埋藏着恐慌与不安的血管。他发福的身体如掏空的木桶般空晃过几下，顺手摸来不知放在哪儿的硬橡木制的拐杖高高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