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回·老辣与白挟(2/2)
苍撩:“好,不过这里没办法玩吧。”
姜绀:“伙计,来10个驴肉火烧。要快啊。”
“好嘞。”
姜绀:“如果你输了,那5个我就留着晚上吃。”伙计上来10个驴肉火烧后,姜绀带着苍撩离开了驴肉馆,并最终在一个墙角旁停了下来,墙角前还有一小片平整的土地,随后他掏出了两个玻璃球。
姜绀:“这个是小白龙——我的首骑(ji四声,首骑相当于大将,是玩家最珍爱和信赖的一颗球,玩家一般只用首骑出战,而且不以首骑为赌本,所以输球的话也不会把首骑给对方),这个借给你,它叫蓝靛(dian四声)。”
苍撩:“怎么个玩法?磕箱还是温锅(弹球的两种玩法)?”
“磕箱。三局两胜。”,姜绀在墙的不远处用石子划了一条线,然后站在墙边对苍撩说:“来吧,小子。”
除了意念术和美食,姜绀最在行的就是弹球了,无聊的时候,他总是会自己和自己玩弹球,所以他的弹球技术是有一定水平的。这么看来,苍撩必定是要输的,但姜绀却故意放水让他赢了。因为姜绀很清楚,斗志、胜利和自信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而现在的苍撩却极度匮乏这些东西。
故而弹球比赛只不过是姜绀帮助苍撩成长的一种手段而已,可这些事情,年少的苍撩哪里会知道?他知道的只是一边大口的吃着驴肉火烧,一边向姜绀炫耀着自己的胜利。姜绀则一点不往心里去,而是扭过头去暗自偷笑。
吃过午饭后,姜绀带着苍撩又进了菜市,看到有卖苹果的,姜绀赶紧凑了过去——像他那样长期漂泊的人很容易营养不良,而水果不但有丰富的营养,还有大量的水分,所以是远行的必备佳品。
“老太太,你还没挑完啊?”
“快了,就快了。来,就这些吧。”
“上秤给你幺幺(yao一声,称重量的意思),我看看……6斤八两吧。你看看。”嘴上说让人家看看自己称得准不准,卖苹果的小伙子却只是把秤杆往那老太太的眼前晃了一下,随后就急催着让她付钱了。
姜绀眼贼,扫了一眼就看清了那明明还不到6斤。他表面上没有言语,心里却冷笑道:“小兔崽子,你黑?我比你还黑。”
随后姜绀把苍撩推到一边儿,并嘱咐道:“小子,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罢,姜绀返到那个苹果摊儿,对卖苹果的小伙子说:“这苹果不错啊,又红又亮。”
“老爷子真有眼力啊。怎么着,来几斤吧?”
姜绀:“多少钱一斤啊?”
“干干脆脆,10个铜钱一斤,怎么样,来几斤?”
“这么贵啊。对面那家卖苹果的你看见没?才7个铜钱。算了,我还是去那家买吧。”说罢,姜绀转身诈走。
“老爷子别走啊,这样吧,我也饶您老3个铜钱,就7个铜钱一斤,好吧?买苹果还得是买我这儿的,他那家的苹果口感不行。”
姜绀:“你也7个铜钱啦?那我再去那家问问,看他们能不能再便宜。”于是他装模做样的跑到对面卖苹果的小摊跟摊主东扯西扯了一会儿,然后又回来了。
姜绀:“不好意思,人家又卖6个铜钱了。我们东家(某店铺的老板或最大投资人)新开了一家茶楼,他呢派我出来采买水果。都是买卖家,你肯定知道这一买可不是一斤两斤的事了,并且如果你家的苹果确实好,价格又公道,那我可以长期来你这儿买苹果,再也不找别家了。这利嘛……嘿嘿,你是明白人,当然知道。
也就是冲这个,对面那家一咬牙能卖我6个铜钱。可我还是觉得贵,因为我要的多啊。虽说是办公差,我这老头子也得捞点油水不是?如果你能再便宜点儿,省下的钱也能让我喝点小酒了。”
那小伙子一听顿时来了jīng神,遂赶忙热情洋溢的招呼道:“嗨,您怎么不早说啊?有这好事您要是能让我摊上,我肯定不能亏了您啊。这样吧,5个……”
姜绀见势又抢上一句,把小伙子的话硬生生的搪了回去:“4个铜钱吧。不过一开始我只能要你500斤。”
小伙子当头一棒,不过他细算算这笔生意还是有赚头的,于是便咬牙答应了。
姜绀:“先给我来10斤,6斤给家里人尝尝,还得给东家送4斤,让他尝尝鲜。只要东家一点头,我马上就过来收你500斤的苹果,决不食言。”
“才10斤啊?”他一边委屈,心里一边骂姜绀心黑——花公家钱买10斤苹果,竟然给自己家6斤。
殊不知这其实是姜绀的弯弯绕——老实人、正人君子哪儿像买卖人啊?因此姜绀才必须要把自己装扮成一副小人的嘴脸,以免引起卖家的怀疑。毕竟卖东西的人大多是猴头转世,想骗他们,戏做得必须尽量逼真。
店家负责采购的说到底也是生意人,多多少少要滑头一点,卖家一看你不滑头,马上就知道你在扯谎,从而识破你的诡计。姜绀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极力作出占便宜没够的样子,以使卖家顺利上当。
姜绀:“别着急啊小伙子,想赚大钱就需要等,我看你懂事,这10斤苹果就不让你送了。我在东家那儿干采购这事儿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要是在我年轻的时候,一口气要个40斤,还得让卖家白白送我。不送?那我扭头就走,多少人争着抢着送我好把这笔生意揽下来呢。你说是不是?”
小伙子心里更气了,不由得暗自狠狠骂道:“你个老王八蛋,比我都黑心烂肺啊?把他娘的价格压得这么低,还想让爷爷我白送你苹果巴结你?去你娘的,你生孩子保准没屁眼。”但表面上,他还是应允了,并称好了10斤苹果装进了一个小些的麻袋。他称苹果的时候,姜绀那眼睛就没离开过秤杆,小伙子只得如实称量——更气得他咬牙切齿了。
“给您,有信儿赶紧过来啊。”小伙子极不情愿的把苹果递给姜绀。
“放心吧,你这么懂事,我不会再找别家的,傻小子等着数钱吧。”姜绀一边接过麻袋,一边又从小伙子的水果摊上抓了俩苹果,擦了擦吃了起来。这明摆着是打劫啊?把价格压得那么低才要了10斤,这还不够,还要再额外拿俩苹果。虽然少俩苹果倒没什么损失,可姜绀这得寸进尺的劲儿真能把人气炸了。那个小伙子都有心拿榔头凿死他,可一想到500斤甚至更多苹果的利润,又强忍着摁下了怒火,假笑着欢送了姜绀。
然而生气归生气,小伙子却始终没有怀疑过姜绀的身份和他所说的每一句话。
姜绀走了,小伙子扭过身子默骂着脏话,而不远处的苍撩则捂着嘴乐不可支。
姜绀来到苍撩身边,顺手把麻袋丢给了他:“小子,别傻笑了,背着,要不没你的苹果吃。”
苍撩笑道:“你不是说做男人要堂堂正正的吗?怎么也骗人啊?”
姜绀:“呆瓜。买东西还分男人女人?记住,商人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和悬赏犯差不了多少,不用对他们客气,要穷尽一切手段来占他们的便宜——这就是正义。学着点小子。你以后买东西也得这么来,听见没?”
苍撩暗自嘀咕道:“明明就是你人品有问题。”
姜绀:“嗯?不想吃晚饭就直说,不用表达得这么委婉。”
苍撩赶忙认错,然后积极的扛起了麻袋。
那一天他们貌似采购了很多食物,但是晚饭过后,剩下的便不多了。可即便如此,姜绀和苍撩还是没有满足——两个都是饿死鬼投胎的吧,这不,爷俩又开始玩起了弹球,这次的赌注是5个苹果。苍撩不知上次是姜绀故意放水,所以表现得颇为轻狂,不料姜绀这次为了挫败他的傲气而动真格的了,致使苍撩输了个干净、利落。
姜绀:“那我就不客气啦,哈……”
苍撩背过身去、盘腿坐在地上、驼着背、双手插于胸前,显然,他有些生气。
姜绀却越发得意了,他一边吃着苹果,一边打趣道:“不如我把苹果核儿给你吧,你埋在地里,多浇些水,没准能长出一株大大的苹果树,然后结出好多苹果呐。”
苍撩气得不行,最终猛一起身,拾起地上的玻璃球,自己刻苦的练习起球技来。这孩子在练习的同时把小白龙想像成姜绀,于是每次弹球都很有激情和动力,而且心里还一直默念“弹死你,弹死你……”“谁要输给你呀?死老头。”“让你得意,让你得意……”云云。
姜绀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笑道:“你这个呆瓜,总算还有点荣辱心,作为一个男人来说,要是连起码的荣辱之心都没有了,那就真的没救了。虽然站在顶点的男人只有一个,但只要努力的话,总有一些事是你可以做到的。好好努力吧呆瓜,弹球技术好坏并不重要,今天这种渴求胜利、希望强大的心情,你小子可一定要永远记住啊。”
当今的回原时代,已经有了很多以意念力为动力的交通工具,但为了多点时间观察一下苍撩的品xìng,姜绀毅然选择徒步上路,因此爷俩的速度很慢,十几天后才到达一个像样的小镇。虽然姜绀硬撑着,但他毕竟年岁不小了,平时都是乘坐一些便利的交通工具来赶路,这次突然步行那么远,实在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然而,苍撩是年轻的,而且远程步行对他来说几乎是家常便饭,所以他这次倒并不觉得有什么累。也正是因为这样,姜绀才要硬撑——他的荣辱心可比苍撩强多了,虽然一把年纪,却也不愿输给年轻人,所以他不但要表现出一副丝毫不累的样子,还刻意加紧行程,以此来显得他对此次长途跋涉是多么的不屑以及游刃有余,从而从侧面烘托出他具有过人的体格和体力——起码是超过苍撩的体格和体力。可实际情况呢?自己的痛苦自己知道……
姜绀一向是很节省的,这从他杀价的绝情中便可窥知,所以平时他都喜欢露宿城镇、村庄的外围,几乎不怎么住住店。但这一次,他实在累得不行了,一路上时常在幻想自己洗了个热水澡,然后躺在软绵绵的床上美美的睡着,疲倦之感当即像是水分一样从自己的身体中不断的蒸发,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姜绀不知道多少次在这幻想中沉醉,以至于才刚进入小镇,他便立刻找了家住店安顿下来。
苍撩:“这样好吗?我看像平时那样在外面睡就好了。”
姜绀:“一路上你都没怎么抱怨辛苦,这值得嘉奖,所以我特地开恩让你住住店,一会儿你先尽情的洗个澡吧。”
苍撩:“要洗澡的话去澡堂子不就好了吗?何况不洗澡我也无所谓,这些年也就只是在冬枝的那些rì子会经常洗澡。”
姜绀:“真受不了,现在的年轻人逆反心理真是严重,我该怎么办呢?”一边说着,他一边摆弄起那根拐杖。苍撩看罢,心中顿生寒意,这一路上多次被姜绀用拐棍抽打的画面立即闪现在眼前——很多时候,都是姜绀故意找茬打他的,其目的是为了锻炼他的抗挫折能力和承受能力。毕竟人生在世会遇到很多毫无缘由或毫无预兆的打击,如果没有过硬的抗挫折能力和承受能力,一旦遇上了突如其来的大风大浪,苍撩估计就要趴下了。
一个人承受不住打击而一蹶不振,其后果是很可怕的。考虑到这一点,姜绀才会时不时的敲打几下苍撩,让他习惯应对忽然蹦出来的打击。但是,年轻的苍撩哪里能看出姜绀的这份苦心呢?
苍撩:“我去就是了,我去就是了,现在想来,在住店洗澡要比在澡堂子洗舒服多了,哈哈,哈哈。”他嘴上假笑着,心里面却怪姜绀欺负人。
姜绀:“嗯。你先进房间等我吧,哪里都不许去,我去趟虎门就回来。”
苍撩:“去那儿干什么?”
姜绀:“干什么?这些天光出不进,差不多也该赚些盘缠了吧,要不然难道等着坐吃山空吗?所以我要先去虎门看看本地有没有什么悬赏犯。好好在房里待着啊,我去去就回。”
苍撩称是后,拿着行李跟着店伙计走向自己的房间——至于他们在恩来镇买的食物,呵,早就在半路上吃完了,最后一个被解决掉的是苹果。最后一个苹果是苍撩用弹球赢来的——虽然在那之前,他已经输给了姜绀52个苹果。
姜绀离开了,苍撩洗了个热水澡后便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心中很是惬意和自在。细想想,这一路上可真是没少挨骂挨打,还时不时的要输给姜绀些什么,更要在输后忍受他那尖酸刻薄的嘲讽。
不但食物会输给他,有时候输了还要干活——拿行李、背食物、打水、捡柴、生火……其中最让苍撩讨厌的就是跟人杀价,因为哪怕姜绀觉得他少杀了一个铜钱,苍撩都要挨上一番稀里哗啦、劈里啪啦的数落。
渐渐的,苍撩睡着了,但那并非是出于困倦,而是中了迷烟。很快,一个女人戴着防迷烟的面罩溜进了苍撩的房间,随后熟练的将其绑了起来,并装入一个麻袋,打上死结。
接着她解下背上的厚厚长卷,打开后竟然只是很大的方正白纸。她拿了两张纸施术折出两只半人多高的大象,然后对着纸象施术。很快,纸象出现了逼真的眼睛——仿佛是拿笔画上的一样,并且纸象的身上还出现了两个字“绡制”。没错,这个女人就是那晚在恩来镇外围偷袭姜绀的秦绡。
施术成功后,秦绡将藏有苍撩的麻袋放在纸象背上,两只纸象一前一后驮着苍撩走出房外。秦绡则先向窗外仔细看去,再次确定姜绀不在附近后,便在桌子上留下了提前准备好的书信,随即匆匆离开。
姜绀回到住店一路来到自己的房间,刚要进门,忽然觉着门缝里流出的空气不对。江湖阅历丰富的他马上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xìng,于是他首先戴好随身携带的简易防毒口罩,接着猛踢开房门,先将拐棍掷向屋内——如果来犯者还在屋内的话,那他一定会被拐棍分散注意力,届时姜绀就可以趁其不备施以攻击了。
然而见屋内没有人影,姜绀才知来犯者已经走了。但也不见苍撩,姜绀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很快看到了桌上的书信,打开后看到上面写着:“姜绀,你孙子现在在我手上,要想他活命,三rì内带着我二哥赶到蜜阳座吉良城的红芳住店。如若不来,我就让你孙子替你偿命!秦绡。”
姜绀勃然大怒道:“你这个yīn魂不散的秦绡!”
屋内的异味还未散尽,也就是说秦绡刚走未行多远。姜绀于是连忙跑了出去,四处搜索着秦绡的影子、打探着秦绡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