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番外－恒彩歌（1）（2/2）
她想保住儿子，想让慕容标远离京城，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他却说另有打算。
你处处自以为了解爷，可爷从头到尾，根本就不了解爷，不懂他的所需。
双双喜欢和二安子说话，就像二安子也喜欢与双双独处。
红燕昂着头，“爷娶你，是因为你是真命凤格，在爷知道你拥有畅园、百货行时，他坚信不疑。可是，后来你们成亲，却连续干出了几桩傻事，就是这样蠢傻的你，竟让爷动了心。爷说你心地善良，爷赞你拥有富民之策……
我告诉你，爷在婚前根本没喜欢过你。”
“不！”温彩一声惊呼，整个软坐在地上，“我不信，我不信。”
她一个穿越女，自认在穿越前也算有一技之长，可不曾想，竟落到了如此凄凉的地步。
红燕走了。
他们是有今天没明天的，要保住性命，还得看旁人的眼色，她这几年一直应付得心力交瘁，在她知晓了真相的那刻，她反而释然了、轻松了。
两年前，她舍不得孩子慕容标跟着他们受苦，让青莺连夜带慕容标离开了京城。身为母亲，她不愿意与孩子分开，可为了孩子，她愿意忍下这思子之痛。
温彩问：“他有流星阁、十二肖……为什么不反\击？”
冬葵道：“夫人，要不你逃走吧，你可以离开皇陵去找标少爷，标少爷还这么小，青莺又是一个大咧的性子，她怎么照顾得好标少爷，夫人，奴婢好想标少爷……”
“自以为是，爷本另有打算，全被你这点慈母之心给毁之殆尽，可恶！”
温彩以为这几年已经哭尽了自己的泪，原来太过悲伤、屈辱时，人的心境会变，变得怨恨，变得卑微。
世人说“不怕狼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而她温彩，在红燕、二安子等人的眼里，就是这样的猪友。
你凭什么代表爷这么做，而爷为了维护你的声誉，承认了你的所为。
他的爱，他的鼓励，曾是他们黑暗里的明灯。
温氏，你是这个世上最自私的人。是你害得爷大志难酬，是
婚前他根本不曾动过真心。
红燕知道的事，她竟不知道。
“夫人。”双双的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徐兰芝实在太……太没良心了，要不是温舅爷，她们徐家姐妹哪有现下的风光，宋家娶她，也是因为昔日的温舅爷手握兵权，可现在，她居然与冷晓一起来羞辱夫人。”
“红燕。”她回头一笑，凄美动人，生活的磨难，让她多了一种倔强与风霜的气质，“双双、冬葵，你们退下，我与红燕说说话。”
温彩的生不如死，看着次子病重却不能寻医，还要求着看守他们的卫兵，放他们上山挖药，亲眼承受慕容植死在自己怀里的痛苦。这几年，她无数次地后悔过，如果慕容恒未曾爱上她，如果她不曾爱上慕容恒，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如果一切重来，她宁可不再与他相遇，不再与他结为夫妻，只求他能实现自己的理想。
可怕的是生不如死。
她的纠结，被温彩视若了怨恨。
她俯下身子，粉红的唇落在他的额头，如蜻蜓点水，温柔如风，轻柔如细雨，这是她最后一次吻他了。
二安子立在偏房门口，卑微的垂首，又那样戒备地张望四周，也是因为他，这些年他们避开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有行刺慕容恒的，亦有行刺温彩的，二安子身上有累累伤痕，纵横交错。
“双双要随我入宫了，你们说说话吧。”
“九分？”红燕带着怪异地苦笑起来，“你真的越来越让爷失望了，你可知道，有时候一个人的气节比活着更重要，冷晓辱你，她是皇后，你可以忍。为什么你要连徐兰芝的羞辱都要忍受呢。夫人，你也是名门大族的小姐，你怎么连最后的气节都没有了？你不了解爷！说你了解他六分，便是对你的抬举。”
他所有的苦难，一大半都是因她而起。
她的哥哥温青被夺爵位，发配西北边关，而徐氏更仗着娘家三妹徐兰芝是皇后冷晓跟前的红人，镇日趾高气扬，不把温青放在眼里，动辄大骂。
她一个人软坐在祭台的石板地上。
温彩坦然地直切主题。
他娶她，只是因为她是真命凤格。
就如相爱的人，未必就会相知。
温彩无声地垂泪。
红燕淡淡地道：“我不瞒你，我是故意的，故意让爷醉酒，我实在不想让爷承受那种提心吊胆的痛苦。你每一次入宫，他都怕你一时忍不住顶撞的皇后、惹恼了皇后，被皇后给毒杀。”
这几年，冷晓对她的刁难、羞辱，时常令她莫名其妙，世间没有莫名其妙的恨，更没有莫名其妙的爱，如果有，那背后一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这话对应在她的身上，也确实如此，无论是慕容恒的爱，还是冷晓的情，都是缘于她一直不晓的“真命凤格。”
她第一次在这么多年来，没在他醉后近身服侍，她便自己一时心软，再狠不下心，这个世界有她太多的牵绊，她深爱的丈夫，她疼爱的儿子，还有她情同姐妹的双双、冬葵……
“二安子。”她移着莲步近了偏厅。
在婚前，他并没有爱上她，他坚持娶她，只是因为她真命凤格。
“是我害了他？”温彩浑身一颤，心被人狠狠地撕裂开来，淌着血，痛彻心扉。
*
温彩坐在偏厅的小榻前，看着宿醉未醒的慕容恒，心绪繁复，她的愿望不多，嫁相爱的人，过简单的日子，他为她放弃自己的计划，而她也为他放弃了太多，他们之间，许是最错的姻缘。
她这一生真失败！
她的犹豫，在旁人眼里也成了冷漠。
“冷晓再三刁难于我，也是因为我是凤格之命？”
红燕厉声道：“爷是天乾皇帝的皇子，你不知道，他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他是先帝最想托付江山的儿子，只要他有心继位，这个天下都是他的。可是你，却声声代他拿主意，说他不想竞逐帝位，他不能落下出尔反尔的话柄，承认你所说的话。
你害他落魄如此。你一个人的退让，令我们所有人被圈禁在此。
怕。
“夫人——”
“不用了。”温彩故作平静地吐出三个字，依旧望着天，“这一次冷晓、徐兰芝等人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夫人，若上苍真分善恶，为什么让恶人当道，让善人受伤，你起来吧，别再拜皇家先祖了，他们全都眼瞎心瞎，若真分善恶，怎会让你与爷在此受苦。”
至少在温彩看来，他们是很般配的。
院门前，红燕静立，她表情漠然，仿佛温彩的生死与她早无干系，温彩就是一个陌生的、不相干的女子，可天晓得她被迫这么做，被迫说出那样无情的话有多难。
相恨的人，未必不会相爱。
死，并不可
你自称了解爷，那你可知，爷有自己的雄心壮志。你又可知？爷并不是真的落魄，他是在装堕落，他是要借机离开皇陵，以爷手握的兵权，以爷手里的流星阁、十二肖，慕容悰想做皇帝，只要爷与他相争，这落败的一定是他……”
天色微亮，她起了大早，梳妆打扮，拿出最好的翠绿茧绸衣裙。
曾以为青莺与红燕，青莺是最冷情的，可现在她才知道，是红燕。
这些年，她一直在愧疚，懊悔自己累及了她。
传说流星阁拥有整个天下最厉害的杀手。
“阿恒手握流星阁，他手里有十二肖？”
多少年了，他第一次唤她“温氏”，她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
慕容恒的生不如死，明明是最优秀的皇子，却失去登上帝位的机会。
即便是死，她也会为他做一些事，就当是赎罪，就当是还他不该失去的自由。
冬葵气得牙痒，“夫人为什么要阻我？上回奴婢就要想杀了那个卑鄙女人。”
能相伴他们夫妻走到最后的人，她相信：都是忠心有情义的。
“夫人。”二安子恭谨地垂首。
温彩一凝，她以为自己不会再痛，听到红燕的话如冰锥刺心，又凉又痛，凉得浑身打着寒颤，痛得几近昏厥。
冬葵正蹲在祭院的井水旁洗衣服，即便一会儿要离开，可她还得把自己要洗的衣服晾晒起来，一边洗，一边不忘叮嘱红燕：“红燕姐姐，要是变天，记得把衣服收到屋里。若是干了，就仔细叠放起来，那个床单是二安子的，那套内衫是爷的……你要分放叠好，爷的放到爷的内室里，二安子就放到他床上……”
红燕走近冬葵，“夫人有双双陪着，你就不要入宫了。”
冬葵怔了片刻，突地勾唇笑了起来：“这些年，我已经习惯跟着夫人，如果我不跟着夫人，我会更难过的。红燕，你要保重。”
红燕气恼地连连啐骂：“笨蛋！笨蛋！明知是去送死，你还要去么？活着不好么，也许用不了多久，一切都会好起来。”
冬葵垂着头，“大道理我不懂，可我知道，我曾经的风光是夫人给的，我原就是官奴，是夫人教我本事，在这世上，也只有夫人拿我当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