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八为何世事几多变,不散浮萍也欲行(2/2)
柳枫听入耳里,顿时眉目肃紧,打量了她须臾,道:“你讨厌你哥哥?”
李清衣不悦道:“不要你管!”言毕,徐徐看定柳枫,一字一顿道:“你只要知道,此战,有我在,你是绝不会败的,就行了!”
柳枫忽然忆及她经常伤害李清尘,近日里又举止反常,又听得她这一言,虽不伤自己,却使计拦截自己,寻思了一阵,恍然道:“所以你想代替本太尉,上阵对敌,是也不是?”
李清衣将头一歪,赞许道:“猜对了!”
柳枫恼怒道:“小丫头,在你大哥那里都讨不到便宜,在我这里,还心存幻想,恐怕便是你在做梦!”
李清衣嘻嘻笑道:“那就试试看!”
柳枫斜瞥双夫人一眼,回过头延视李清衣,亦轻笑道:“你大哥重伤,都被双夫人亲自医好,你难道还妄想能骑在本太尉头上?”当下故作一叹,哀声连连道:“李清尘若知晓今夜之事,你猜猜会有什么后果?”
李清衣知他有意恐吓自己,也不怕,就道:“还好我那个多嘴多舌的大哥,就不在这儿,你想找我大哥告状,没门!”
柳枫冷冷瞄向她与双夫人,见双夫人在旁如观好戏一般观瞻着,笑的意味深长,也不说话,料双夫人不会老实交出解药,喃喃道:“想当初,青儿曾从我手中逃脱数次,她本不是没有智慧之人,却不知怎会被你们骗过……”
李清衣见他神思游移,在他面前蹲下来,看着他道:“你想想,我们究竟怎么能骗过她,可以在那茶盏上动手脚,因为她呀……”语气故意顿住,想了一想,突然恶意一起,朝柳枫神秘道:“柳枫,其实……我原先也没料到此事会这么顺利,现在我终于懂了,也看清了一件事。你实在也太相信她了,难道只要是她亲口说出的话,你从不愿意去怀疑?比如你们分开的这段时间,她有没有改变?你丝毫不去想吗?也许她什么地方变了,却又骗了你,而你偏偏选择相信她的话,是不是她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你都会忽视呢?”
这几句话使柳枫怔住,他眼前忽然飘出好多画面,几番缠绕在心头,却又被他努力压制的画面。
那个如水的夜晚,那家客栈的一间房里,她美妙的身形从门口一闪而过,清瘦的身影恍如隔世,她好似还是他以前的青儿,却教他恍惚,如在他的梦里。不再是那个整天唤‘柳大哥’的青儿,却哀求他,能不能……像以前一样,再叫他一次?
还有她说,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就一个晚上?她想好好看看他,记住他的样子,它日夜深人静的时候,即使闭上双目,也可以……可以……怀念一下。
然后她说要像以前那样仔细看他,反而让他走过去,摸了他,那温柔的手掌,含着多少痴情?多少岁月变迁的无奈?
她竟然闭目喜悦?
还有那轻纱飘落下来,她跺脚说,你快给我捡起来,不然我就咬舌自尽。
红尘易老,浮萍易散,飘泊无根!哪里都一样!
青儿,她开始伏地去摸那几个字,并告诉他,自己得了眼疾。
如此多的画面交织着,就在柳枫眼前飘荡,却好似极远,她痴痴的神情,没有神采的明眸,捧着脸的素手,记忆中的温暖和辛酸……
甑山的纸张,那沉醉、那泪眼、那笑容,还有她痴迷地凝望,还有那句:“你就是我天绍青心目中的柳大哥!”
刹那间,几个画面轮番交替,越滚越快,柳枫想抓住它们,想让那些画面留的更长一些,所以他拼命地抓,疯狂地抓,却抓不住,那些画一张也不停,渐渐地飘啊、滚啊,然后他眼睛迷蒙了,流出了眼泪,是血泪。
待他抬头,血泪已沾满他的双颊,从他眼睛里不断涌出。
他想狂呼,可是她在哪里?于是血泪又流了出来。
李清衣已被骇呆,倒退两步,惊呼道:“血……血泪,这……”
双夫人叹道:“每个人的情绪是不同的,也许他用情很深,一直在压抑着自己,那种压抑非常人所能承受,终日不得释放,然后我们今**他,他就……”
李清衣与双夫人相觑一阵,似也被这一幕怔住,回头问柳枫道:“为什么不去找她?反而要一个人在这儿受那相思之苦?”
柳枫闭目问道:“花花世界很美吗?还有那许多孤儿寡母和无数的鳏夫,受着苦,漂泊无依,我一人之痛,算得了什么,天教我入地狱,我不入,谁入?”
双夫人呆了片刻,忍不住道:“哎,兄弟,你实在教夫人我惭愧,老实说,这南唐国的命运,与我无甚干系,纵使这些水兵死绝,也不关夫人我的事!想不到你……哎,但传闻你……每入江湖仇杀,杀人不眨眼,你……你竟还有着这样的心思?”
柳枫颊面上血迹宛然,却神色镇定,呵呵笑道:“如今正阳关四面被围,你们莫要以为我柳枫被困在此,就无计可施,朱贼无路可逃,若见我兵不到,此路可通,必定从此路逃来,就算是冒险,他们兄弟也会一试!我的大军若赶不及援救听轩他们,正好在此守住正面出口,待敌兵来了,雷霆出击!”
一根铁管从角落里伸进来,隔壁始终有人在窥听,原来此战虽没有李弘冀,李弘冀却私下里跟随,也藏在领首舰上。
柳枫事前教他固守寿州城,以防周廷诈和,趁寿州空虚时来犯,李弘冀反倒从濠州城调来了柳枫部将,诸如李记与柳世龙等人守城。
只因李弘冀表面上不过问战事,但在暗中窥视一切,对于局面,也甚为了解。他今夜早遇着双夫人与李清衣,见二人接了天绍青入节度使府,来去匆忙,觉得奇怪,便跟随上船。
有了柳枫部将守城,后方无忧,况且出发前,李弘冀躲在暗处,又亲见柳枫对部将叮咛筹划,想是柳枫老早便猜出了李弘冀心思,并没戳破,自个儿也通知了李记等人于寿州城见面。
显见柳枫不阻止李弘冀上船,也是早有这个打算,是谨防他身体不便,让李弘冀出面领导水军。
李弘冀也认为军心不可动摇,便始终没有知会旁人,更让身旁的侍卫殷正派兵四处查看,随时防备朱兵从此路逃脱。
此刻,李弘冀没有想到柳枫已有了计较,而且与他不谋而合,柳枫刻意在他房间留了令符,他便带在身上,催促后面的船舰先行,因为害怕柳枫这边打起来,影响士气,就由柳枫部将冷寒玉领兵,在前方阻击敌军。
但他又担忧柳枫身体,是以殷正劝说好几次,问他要不要走,他却强说,柳枫乃一将之才,不能撇下柳枫。其实他也不知道柳枫与双夫人有何恩怨,听得甚是迷糊,只听他们提起白衣国,柳枫拒绝甚是坚决,一时起了豪情。他实在是个爱才惜才之人,只是尚未有许多人注意他。
故此,李弘冀贴壁听了好久,突闻柳枫此语,不禁震惊,讷讷道:“大哥刚才肯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妻子,莫非……莫非那姑娘眼瞎的事,他一直不知道?原来他为我大唐竟牺牲了自己的半生幸福,我要不要……把那姑娘眼瞎的事,告诉他?”
转念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暗道:“那人提出大哥心爱的姑娘,他流出血泪,若我再直言,用那姑娘之事烦扰他,会不会雪上加霜?若是他悲伤过度,眼睛也……”
李弘冀摇摇头,叹息道:“哎,还是暂且瞒住他吧!”
李弘冀也不知道柳枫屋内具体出了什么状况,不太确定柳枫安危,恐怕冒然闯进去,打狗不成,反而害了柳枫。他知道柳枫做事向来从容有度,能承受毒创,必有解决的办法,就一直在外窥看。
猛然,那屋里的地道又爬出一人,竟是苏乔,李弘冀认识。
只见苏乔在李清衣与双夫人面前立定,李清衣立刻道:“那姑娘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快告诉他吧,别让她着急了!”背过柳枫,暗暗朝苏乔使眼色。
苏乔盯了她几眼,转过头不理睬,遥视柳枫道:“她根本什么事都没有,就你们两个女人在这里瞎编乱造!”
李清衣愕然,本以为此行挟持苏乔,令他说出天绍青眼瞎的事情,可令柳枫心乱,奈何苏乔临阵变卦,竟继续瞒骗柳枫。
柳枫也不知有无感触,就始终没有说话。
李弘冀知道柳枫定在运功驱毒,拖延李清衣与双夫人的时间,果然柳枫沉思往事,也不避开屋内之人。
李清衣看着苏乔,翻起眼珠,凶巴巴地道:“喂,你明明讨厌他,为什么……”
话未完,已被苏乔怒声打断:“我不帮谁!”略移脚步,走向柳枫,执起柳枫手腕,为柳枫把脉,并在柳枫跟前小声道:“你不要想太多,病就会好的!”
李清衣再也忍不住了,叫道:“喂,臭小子,你平生不是不救人的吗?”
苏乔转面睨着她,偏偏与她较真道:“我是不愿意随便救人,如今却不能坐视,淮南一役关系甚大,彼之国——唐危,我之国——吴越则将有唇齿之祸,一群匹夫看不清大势,我岂容你搅乱?”冷酷地哼了一声,再不理李清衣。
李清衣气得道:“你不听话,信不信我命人杀了她呀?”
那边柳枫闻言,眼中的血泪更甚,虽然他在极力控制,可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一听到有人提及天绍青,他就涌出血泪。
原来是柳枫见苏乔现身,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天绍青,适才离府时,不便麻烦别人,也仅仅是让两个士兵送她,又听得李清衣这一言,只道天绍青必已落入贼网。
却不知李弘冀自窥得此事后,为解决柳枫后方之忧,就曾托付李朝护送天绍青,只因他觉得女子方便,哪知误打误撞,李朝与天绍青本是亲如姐妹。
天绍青事前也想到有人会下毒,所以那茶的确是她带去的,她以为守护牢靠,不可能有毒,但关键问题是她看不见,就被人动了手脚,离开柳枫后,她就陡然意识到这件事,便立刻要见柳枫。
李弘冀听罢她说的话,果然有异,更坚定了要上船保护柳枫及大军的决心,监督藏匿船舰的双夫人及李清衣,柳枫好似知晓,是以也无阻拦。彼时柳枫已去,天绍青不方便上船,他就让她在那个荒僻的渡口等待,以防柳枫身体突然有变。
所以李弘冀这会儿放开那根铁管,向柳枫那屋窥看少时,一看柳枫那样,不由大惊,惶惶叫来殷正,吩咐道:“你快乘小船上岸,在前面渡口处,去寻那位穿着白衣服的姑娘,就说李太尉因她被挟持一事而流血泪,让她赶快想办法制止,不然李太尉的眼睛可能也会瞎掉!李太尉是自觉愧对那姑娘,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也许只有她才能教李太尉心安。”
殷正授命,飞步而出,正好大船已经接近那个荒僻的渡口,殷正远远看到有个白影坐在河畔,正在不住地弹着琵琶,轻吟浅唱。
他料得是天绍青无疑,便命大船停止前行,自己乘小船飞跃上岸,简略叙说了柳枫这里的情形。
那白衣姑娘听了,泪流满面,恰才河心飘过数多船舰,她一直都在那里呼唤,奈何无人理会,正苦于无策之时,得知柳枫遭此大难,殷正并不知柳枫流出血泪的真实原因,所以天绍青也就只知大概,当下奏起琵琶,一边弹曲,一边对李朝道:“姐姐,待会儿我说什么,你帮我用传音入密之法,把话传给柳大哥,好么?”
李朝早已泣不成声,再说她亲身经历与李双白的大劫大难,心境开阔不少,眼瞅着天绍青沦落至此,难过已极,便道:“好!”任由天绍青拨动丝弦。
天绍青看不见,可自从眼盲后,琵琶却弹得甚好,加之她原本家学渊源,根底奇佳,自也不需费事。
烟水迷蒙,波涛滚滚,船舰上,只见柳枫双眼已被血雾浸染,恨恨地瞪着李清衣,就想将她撕裂。
此刻,那压在手掌间的气息已稳,他身体已恢复如初,可眼睛里却流血不止,显见是急怒攻心,就在这时,李弘冀在外喊道:“大哥,你快把心放平,静静地听,外面有人在对你说话!”
他未听到柳枫动静,又道:“你走到这边来,隔着这根铁管听,快呀!”
柳枫还未举步,迷迷蒙蒙中,已有个断断续续地声音传入耳中:“柳大哥!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很快便又传来一声高音:“柳大哥,你能听到吗?我是李朝,绍青妹妹就在我旁边坐着,她有话要托我告诉你!”
柳枫心弦一震,赶忙奔到李弘冀所在的壁面那头,抓起铁管,立刻听到一阵琵琶曲声,并有天绍青的歌声,那李朝怕他听不见,是以拼命运用真气,为他们传话。
凄切的乐曲,凄切的歌声,如从飘渺雾中飘来,丝丝曼吟声起:
乱世道,悠悠岁月,与君见
曾以你为英雄
尽管寒风肆虐,苦痛无惧
可天下人,以仁人为志士
亦为安定的希望
徒望儿女情,今难抵大义
国,国,国
世道攻伐,乱则用兵
大为也
小利虽好,情缘虽妙
止步于此,却与国不祥
天涯很长,苦中作乐
我却无怨
既为男儿,当以大义为重
何苦留恋彼我情长
罢了,只听那声音里又道:“很多事,儿女情,江湖义,侠客行,那些潇潇洒洒的生活,有一个人他却不能有,很美很美的花花世界,却可恨众生生在乱世,我们大家都如浮萍过客,今时纵使抓住一角,也无法妄想所有,他却永远都不曾放弃过,那就是我们的英雄情怀……”
柳枫听罢,就在这头嘶声笑道:“哈哈哈,今生有你如此,纵是天涯永隔,我……还有何憾!”最后四字回音缭绕,回荡在船舰四周,历久不绝。传上河岸时,天绍青已听的涕泪横流,嘴里不断道‘好’,更把琵琶拨的飞快,手指出血,也不见停。
声断肠,泪断肠,断魂曲!
远边的天似已飘飘渺渺,想起了马蹄声,刀剑声,这种相杂的声音中,天绍青的那句话却甚是清晰可闻:“好,好,这才是我心目中的好男儿!”
柳枫已经来到船头,李弘冀早有感应,见柳枫奔出屋子,无人阻拦,便命人去捉双夫人与李清衣,谁知关醉飞亦从地道冲出,也要捉拿二人,原来那地道竟可相通,直达关醉飞房内,关醉飞虽与彭允镐为亲属,却甚少接触彭允镐掌管的水舰事务,是以并不知内中详情,柳枫也未想到关醉飞房内竟也被人掘了个地道。
那两人被人追赶,也无心恋战,便跳窗落水而逃。
柳枫也无心去抓她们,再者,他此刻内力倍增,想是双夫人有意而为,那毒不是毒药,乃有助内力的药物,却故意不告诉他,刺激他,究竟为何?天绍青安然来此,也显然无事,他不想与李清尘惹下麻烦,便任由李弘冀行事。
李弘冀遂将士兵们全都遣入后舱,那关醉飞也听不着岸上一切,乍见柳枫面上淌血,还似一惊,后由苏乔为子青看过伤势,言称子青性命无碍,但大脑神经受损,恐会长期昏迷,能否醒转,就待关醉飞悉心照料,等待奇迹出现了。
高高的船头,只见柳枫一人卓立,衣袂飘舞,一时间,他眼前全都是天绍青,忍不住伸手触摸,好似这样的距离,已不是距离。
天绍青满目也都是他,也好像见到了他流着泪,现在她的前面,因为他的出现,犹如点燃了一团黑暗。
她扑的扑倒在地,爬过去抓柳枫,可大石不远处就是滔滔水流。
眼见她就要跌入河里,李朝连忙将她拉住,侧身低泣道:“我受不了了,老天为什么不让这样痴情的人儿在一起,为什么偏要折磨他们?”猛然,拉紧天绍青,安慰道:“小青,等着吧,他就要来看你最后一眼了!”
一阵疾风从船头滑下,蜻蜓点水似的越过水面,眨眼,柳枫如飞掠来。
一团气从柳枫掌心飞出,随着夜风抖落了天绍青蒙眼的轻纱,轻纱飞落在地,柳枫的人也已掠到跟前。
除了风,天绍青什么也听不见,但她还想听一听水面上的动静,就把耳朵空出,去聆听,良久,她茫然地问道:“来了么?”
她想拣轻纱,却不敢伏地去拣,还怕柳枫看到,然而她问的那句话,已经刺痛了所有人的心,柳枫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为她蒙起那面轻纱,拥住她失声哭了起来。
眼泪流下脸庞,他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天绍青就依靠直觉,用衣袖为他擦着脸上的血,并身躯歪倒,把住他的臂弯,央求道:“不要摘下我的眼纱!”
李朝讷讷道:“傻姑娘,你以为骗到了他,岂不知他……”
忽然间,天绍青似是想及什么,一脸惶恐地推开柳枫,催赶道:“快走吧,我以后都不见你了,不见你了,你忙你的事去吧,不要连累我被人怨!”
恰在此时,李弘冀飘身落在船桅上,朝柳枫高声道:“李太尉,要想往后潇潇洒洒的生活,我们就拼吧!”仗剑大笑数声,似乎为了震慑一船士兵,故意摘下发冠,披散着头发,任长发被风吹成一片乱云,面目肃然,喝令船舰起行。
柳枫豪声道:“好!”与天绍青分开,倒掠而回。
不过片刻,大船走了,河心飘来一叶小舟,正是苏乔,亦还有关醉飞抱着子青。
几人简单叙话,因天绍青与子青同门,关醉飞便言,欲带子青折往寿州,寻天一老人医治,若不见好,便携子青返回长安关家,精心养病,因男女有别,恐为人诟病,关醉飞称会与昏迷的子青成亲。
李朝与天绍青也没阻拦,几人分头揖别,此是后话。
且说就在关醉飞离开朱营不久,朱友珪正要回关内养伤,忽闻眭听轩领兵从侧翼杀到,接着又传华山五绝引领弟子,与彭允镐之子彭文贙一起带兵,从另一翼杀到。不足一息的工夫,又有探子来报,三河尖已起战事,寒梅轩子李清尘力斩朱室十八位大将。
朱友珪气急败坏,连忙指派徒众,赶去阻击李清尘与彭文贙。
朱友贞在旁作陪,兄弟俩原本不睦,朱友贞一听眭听轩逼近,顿时挽起衣袖,凶狠地道:“待我去杀了眭听轩那小子!”
朱友珪亦自生气不绝,便道:“趁这会儿柳枫未至,我们一道干掉这小子!”
朱友贞还愕了一阵,道:“我又不是打不过他,不用你帮忙,这小子,前次暗算我,我对他怀恨已久,哼哼!”说罢,便就向眭听轩大军来处走去,气势威武,全然没了惧色,实则是眭听轩孤身乏力,他胜券在握。
朱友珪却从后赶上,瞪眼道:“老子现在正在气头上,管他什么道义,你我联手,打死那小子为算!”
朱友贞也不较劲,就怒目汹汹道:“好,我们去收拾他!”
眭听轩素来神勇,与柳枫并称双神,所以他率领大军,闪电般赶到了正阳关,命令士兵搭建木筏渡河。
他们赶到河边时,四下灯火通明,呐喊声一片,一眼瞥去,声势震天,士气逼人,他朝四面望了望,其他几面人马还未至,不免叫来彭允镐的一员部将,焦急问道:“柳师兄呢?怎么不见他?”
他只道柳枫应该不会比他晚,哪知他最早到达,实际上是他进军神速,势如雷霆,太快了而已。
他并未察觉,还有点纳闷。
那部将早已打探过了,是以沉着回话道:“还没来!”
眭听轩又望向三河尖方向,问道:“彭节度使呢?”
部将眉头一皱,脱口道:“彭节度使与寒梅轩子被绊在三河尖,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不过……听闻三河尖甚不好攻,沿途布有三十六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有勇力非凡的人镇守,听说寒梅轩子以一人之力,连杀十八名守将,那边已经传疯了,说他是个疯子,后面有很多道关卡,都不攻自破,很多人望风而逃。”
眭听轩想了想,道:“我们去对付老贼!”
那部将瞅着眭听轩,还有些迟疑道:“可……要不要等等他们呀,待四方人马聚齐,不然万一……”
眭听轩大叹道:“哎,现在火烧眉头了,难道能当缩头乌龟吗?任那老贼逃脱,躲进关内的话,再要大举进攻,就难了,殃及关内百姓,定然损失不小!”冷峻的目光,扫视前方一眼,他猛地疾掠,蹿出了七丈。
长剑垂地,被他一手握住,每一举步,面容如刀削,白衫灼灼,更映着剑客般的光彩。
那小将领将牙关一咬,下了决心道:“好吧,白衣剑侠,末将随你去!”便就跟在了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