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风林慷慨诵凯歌,同窗誓言雪国耻(1/2)
南京中央陆军军官学校,前身为闻名中外、名将辈出的黄埔军校。1931年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下令改黄埔为中央陆军军官学校,校长蒋中正。
军校大门风格非常朴实,中央上方有一匾额,上书“陆军军官学校”。二门门口挂着一副对联:“杀尽敌人方罢手,完成革命始回头”。二门右侧墙壁上,挂着蒋中正手书的“亲爱精诚”校训。军校大门彩楼两旁挂有一副对联:“升官发财,请往他处;贪生怕死,莫入斯门”。横批“革命者来。”可惜国民党执政多年,黄埔精神已经渐渐被人淡忘。军中有言:中央军校,出将入相。又有言:中央军校,金学员,银教官,铁职员。为了子女们能有个好前程,将来能够升官发财,党内高官们削尖了脑袋把自己的子嗣送入这所学校。
军校操场上,步兵科学员们正在出操。他们步伐整齐,高唱着老黄埔校歌。
“怒潮澎湃,党旗飞舞,这是革命的黄埔!主义需贯彻,纪律莫放松,预备作奋斗的先锋!打开血路,引导被压迫民众,携着手,向前行。路不远,莫要惊,亲爱精诚,继续永守。发扬吾校精神!发扬吾校精神!”
雄壮的老黄埔校歌,在操场上空响彻云霄。
掖县刘家大少爷刘风林,此刻就在出操的步兵科学员队伍里。三年前,刘风林参加入学考试,本来初试成绩是优异。却无奈被中央党部某高官的儿子顶了名额。正要打道回府,考试委员会里的某个委员在名单里翻到了刘风林的名字。这位委员曾是保定军校教员,而刘敬之在军中时兼职过保定军校教务副主任。那委员坚信将门虎子,于是调出了刘风林的原始考卷。观后大怒,上书校长蒋中正,举报军校考试中存在舞弊。蒋中正亲自下令严办参与舞弊的一干人等,并将刘风林招入军校步兵科。
刘风林出完操,回到宿舍。他们这一期学员,还有一个月即将毕业。宿舍里,两拨人正热烈的讨论着毕业后的去向。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军校亦是如此。刘风林这个宿舍,便分为北洋子弟和国民党元老子弟两个派系。本来以刘风林父亲的资历,北洋子弟们推举他为宿舍里的首领。然而二姨奶奶在刘风林写的家信中听说这件事后,给刘风林回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二十个字:“君子不党,和而不群,盼儿加紧学习,勿忘东北国耻。”接到二姨奶奶的信后,刘风林沉思一夜。自那之后,刘风林仿佛成了宿舍里的异类。他既不参加国民党元老子弟们组织的舞会,也不参加北洋子弟们组织的什么茶会。除了上课,一到假日,便一头扎进图书馆。
开始宿舍里的两个派系对刘风林这种不站队的态度嗤之以鼻。可刘风林无论军事理论、射击、步操还是图上作业,成绩考评年年得优异。两个派系逐渐对刘风林刮目相看。双方也都想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可刘风林的回答照旧是四个字:“君子不党”。
刘风林此时正拿着一本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坐在床上翻看,他的上铺栗昊凑了过来,一把夺下了那本《战争论》。
“风林,你怎么还是这么不温不火的?马上就要毕业,宿舍里都炸了锅了。咱十期第一总队步兵科五班的杨胖子知道么?听说他家里已经给他安排好了,毕业就进军委会参谋室。那可是天天能见着校长的美差!”栗昊愤愤的说。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我只要在军校尽了自己的努力就好。再说,到哪不是为革命出力?”刘风林拿回那本《战争论》继续研读。
“唉呀风林,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信你家老爷子那一套。真要是把你调进个杂牌,你这辈子可就永无翻身之日了。”栗昊的父亲是张作霖的把兄弟,前东北军高级将领栗仲华。因为父辈出身一系,因此栗昊一向拿刘风林当自己的兄弟。
“杂牌还是嫡系倒是无所谓,只要能打日本人便是殊途同归。我家二姨娘天天都盼着咱们能打回东北。唉,真不知道校长是怎么想的。一个九一八,东北丢了。去年日本人搞什么华北五省自治,校长不往华北增兵也就罢了,竟撤消了军委会北平分会和行政院北平政务整理委员会。”刘风林放下《战争论》,一脸严肃的对栗昊说。
“风林,国家大计,不是我等能谈论的。小心点,政治处那帮探子,鼻子可比狗都灵。”宿舍里国民党元老子弟派的首领张朝春凑过来对刘风林说。
宿舍里的两个派系虽然入学时水火不容,可三年共同的学习、生活,又让两派逐渐产生了感情。毕竟是曾记同窗日月酣,未忘分道梦魂憨。到了毕业时节,两派更是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
“刘风林,有你的信!”步兵科的通信兵小陈在宿舍门口喊着。
“来了。”刘风林把《战争论》放进抽屉里,走出宿舍。他拿到信,回到床上半躺着着拆开来看。
“吾儿风林,自上封家书已有月余。吾儿入军校学习已有三年。算来已近毕业。望尔加倍努力,不辜负尔父之期望。他日学成从军,扬我汉旗于沈阳城头,可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矣!家中亲族,思念至深,盼儿回信。”虽然信的署名是刘风林的生母刘吴氏,但他一看便知道是出自自己二姨娘的手笔。信虽短,但字字珠玑,看的刘风林热血沸腾。是啊,他做梦想的都是有朝一日,能够光复东北,雪我国耻。
几天后毕业考试成绩发榜,刘风林位列十期步兵科第三。晚上,宿舍里的同窗们在饭桌前坐定,正要开晚饭。张朝春拿着筷子敲了敲茶缸。而后他变戏法似的从桌子下面掏出一瓶老白干。
“栗昊,你把宿舍门关上。”中央军校,历来禁止酗酒。虽然毕业成绩已经出来,宿舍里的人马上就要分配到部队,连门口的哨兵都已经撤掉。教官们也不再来巡查宿舍。可始终他们还是军校的学员,规矩还是要守的。栗昊会意的走到宿舍门前插上门栓。
“同学们,我说两句啊,今天这瓶酒,是为了庆祝三件事。一是毕业成绩下来了,咱们宿舍的所有同学都成绩合格,可以进入军中为国效力。二是咱宿舍出了十期步兵科的榜眼—刘风林。这三嘛,是庆祝咱宿舍这两派,今天达成协议,握手言和!”张朝春说完,将老白干打开,传着分给饭桌上的其他人倒入茶杯中。
“握手言和?”刘风林奇怪的问张朝春。
“我们的刘大榜眼,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咱宿舍两派,明争暗斗了三年。到了毕业才想明白,同学之间斗来斗去算什么本事?去战场上跟日本鬼子斗那才是真本事!今天,我们两派正式达成协议,今后不分什么北洋子弟什么国民党元老子弟,都是十期步兵科的同学!袍泽弟兄!”张朝春笑着回答刘风林。
“朝春啊,慎言!提什么日本鬼子,你是嫌政治处的那帮狗鼻子不来找你麻烦?”栗昊揶揄的对张朝春说
“屁!老子们谨慎了三年,今天这顿酒,再不把心里话掏出来怕是没机会了!堂堂一个天朝大国,泱泱上邦,一夜之间丢了三个省!军队竟然一枪不发!听之任之!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上街从不穿军装,只穿西装么?我知道你们背后骂我穿西装是纨绔子弟。告诉你们,我不穿军装的原因是怕到了街上被老百姓戳脊梁骨!身为军人,眼睁睁的看着大好山河沦于日寇之手,奇耻大辱!我家老爷子因为这事没少跟蒋校长掐架。有回我休探亲假,他晚上喝多了,哭着跟我说:‘朝春啊,眼睁睁的看着日寇占我东北,屠我兄弟,辱我姐妹。有时候我真想拿枪崩了自己!你的父亲不配做一个军人!’那天晚上,我陪我家老爷子喝了一夜的酒!”张朝春激动的说完,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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