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五章.问陵(1/2)
不到黄河心不死,这是谢焕生而为人的必备劣根性之一。半个多月之前,要是有人告诉她,这“龙行九天”的毒真的有传闻中那样厉害,那她肯定是抵死都不信的。
不过事实证明,她的症状和所有或医书或口耳相传的记载全然不同。
凡中此毒者,一旬必死。
然而她还活着。不仅活着,还面颊红润,双目润亮。
只不过从一个十步杀一人的半成品剑客,变成了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的千金弱质之流。这还不如要了她的命算了。
“我同你去。”
谢焕特意挑了件堇色的衣衫,挽着单螺髻,薄薄上了一层口脂,一身剑光血影中淬炼出的果毅淡去。她虽不够世故,但还算颖慧,明白唯有摆出妥协的姿态,才有双赢的可能。
“你有资格谈条件?”沈持衡冷眉轻扬,白衣银线绣着云气缭绕的暗纹,煌煌熹日熠燿下流光溢彩,却不复初见时的清雅,反而平添了十足侵略性的贵气。
他终于撕下了第一层面具。
她不着恼,反而觉得安心。遂拈起一枚黑子,冷暖玉所制,握在手里温温热热,像她梦寐以求的完美心脏。她将它轻轻扣在了五五交界处。
语调悠然,“我们第一次见面之时,阁主便是如此做的。”
沈持衡面无表情,抿了口碧湖色秘瓷茶碗中的半盏阳羡茶,“正是。”
“可惜……这不是围棋。”忽略掉对方的脸色,谢焕嗤了一声,“我刚来那会儿,琴棋书画样样不会,摆摆样子还可以。那时候我应了一手天元,哗你取宠而已。”
“哗我取宠……”沈持衡被她的措辞惹笑,“你现在说话的口吻,和原来可太不一样了。”
“实事求是嘛,”她也不以为意,“我连围棋要有四颗座子都不懂,还是后来才知道的。”
“燕殊,你是明白人。”骨瓷般的手指托着湖水色的盅子,平江秋月白一样赏心悦目。
谢焕皱眉,“阁主莫要唤我的小字了,那本来就是我叔父笑我幼时不爱念书,厌书燕殊,取笑我用的。”
湖水盅在他五指间疾徐打转儿,终究掉不开掌心,“小焕你是明白人,你我之间,不必勾心斗角地揣摩话术。你误打误撞掉进了东陵山墓的侧道,那盘只有一颗黑子扣在五五的棋局,就是纪氏独创的机关,直接搬过去的。”
“……你……见过了?”
“果然如此。”沈持衡松了一口气,语调轻快起来,显然心情不错,“耳闻罢了,我哪有你的好运气。”
谢焕低头夷然一笑。
这是她这辈子第三次被人夸作“运气好”,不算特别中听,至少不是什么赖话,可每一次的时机都很荒缪。
第一次是在松郁寺,师兄抽了她二十戒鞭,反而羡慕她曾一睹叶绯芳容。食色性也嘛,倒也说的过去。
第二回是在萧昱的幽篁里,他“夸”她运气好,偷听都能赶上宝。转脸就把小辞反剪了捆在凳子上,恐吓离间辖制,还肯放他们出去就是老天爷发了恩典了。
第三次……就是现在……
谢焕假笑,“持衡,我把这运气给您,您替我中这毒怎么样啊?”
沈持衡哼笑,“又摁在天元,谁让你同纪氏皇族开玩笑的。那的确不是围棋,黑子阳,白子为阴,一阴一阳,谓之为道,那是伏羲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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