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2)
“从哪个方向上来的?”
“南……北……西……”
“东面呢?”
“没……没……没看见!”
“不会是围三阙一吧?”老邢沉默了。
这宋菲也实在了得:从战斗一开始,她磨断绳子后,就充分挥起自己过人的长处——绕着小镇没命地跑。至于为什么会绕着小镇,这也不能全怪她,因为她跑来跑去,无论怎么小心,总是会遇上小鬼子。
鬼子见了花姑娘,就好像老鼠见了大米,自然不会放过宋菲。可问题就在于:你若想抓住花姑娘,前提是必须能够追上花姑娘。结果可想而知,本来应该从三面增援小镇的鬼子兵,最后渐渐汇集在一起了——当然,目的还是为了花姑娘。
“你把鬼子的进攻想定打乱了?”所谓“想定”,指的就是“计划”。虽说小鬼子很能打,可在女人面前照样会犯糊涂。原本就算这些炮灰全部死绝,也未必能打开的缺口,却在无意中叫宋菲一个人给搞定了。
“东面没有追兵,说明那里很可能没有鬼子。”事已至此,不管它是不是围三阙一,老邢也只能选择赌上一把。机会千载难逢,能否当机立断,这是考验一个战场指挥官优秀与否的最要标准。“向东面突围!”站起身,抖抖身上的泥,老邢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妖孽还在昏睡,这么大的雨,居然没把他浇醒。从屋顶摔下来后,他就一直昏迷,无论怎么敲打,死活都挣不开那双月牙般的小眼睛。
他是战场上唯一没有参加肉搏的炮灰。虽然只了一弹,可战果却是所有人拍马也未必能追上的。这场仗也只有他打得最舒服:两眼一闭,随便别人怎么折腾,就算天塌地陷,也和他没关系——反正我晕过去了,你们能拿我怎样?
瞧着睡得口水横流的妖孽,再看看自己身上那累累伤痕,于占江心里要多不平衡,就有多不平衡。“枪打得准就是个吃香,以后老子也要练练枪法!”于占江暗下决心,默默鼓励自己应该奋图强。
在东面果然没有遇到鬼子,看来老邢这次是赌对了。几十个溃兵在雨地中没命地狂奔,直到天亮也不敢停下来匀口气。鬼子那边会怎么报复自己,老邢已没心思考虑了:你能抓住我,那算爷命贱,你要抓不住,爷就去武汉,中原几千里,耍你团团转。
鬼子死了一个大佐,原本是异常恼羞成怒,可瞧瞧这些溃兵的脚印,再想想他们突围方向,一时间竟然捉襟见肘,左右为难。倘若派大部队去追击溃兵,黄河以西的中**队肯定会大举压上,甭说刚到手的黄河渡口,就连沙河一线能否保住,这都要两说。若是不追……当然,小鬼子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一个骑兵中队,就只好跟在溃兵的屁股后头,没日没夜地穷打猛追。
老邢也不是吃素的,他趴在河边喝水的时候,一听见地皮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就知道小鬼子要吱什么尿了。于是乎,几十个人没命地钻进深山老林,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一天后,当精疲力竭的他们出现在一战区防地时,居然将上前盘问的官兵闪了个筋斗。
逃跑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也许在中华民国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一次溃逃能与之相媲美。和几十个女兵一起亡命天涯,不但诗情,而且画意,五个男人爆出全部漏*点,用他们所能够想到的词汇,来不厌其烦地形容这次幸福的跑路。
“邢维民小道”就是其中之一。这原本指在一条山路上,几十个女兵轮流照顾六个伤号时的温馨,和后来那个“胡志明小道”非但不是一个概念,而且两者间还有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大男人被七八个女卫生兵轮流服侍,这在以前连想都不敢想。嘘寒问暖,擦背抹药,女兵们把一切温柔尽可能用在这些舍生忘死,救她们于苦难的男兵身上,由此可见,于占江等人天天琢磨:要不要身上再穿几个洞?这已实属见怪不怪了。
老邢的伤是由阿妙负责的。阿妙打仗凶狠,下药照样毫不手软,和她那川妹子柔情似水的性格截然相反。有时候,老邢甚至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如此娇羞可人的川妹子,会是那抱着机枪,把鬼子打得满地找牙的女英雄吗?不过几副药用过之后,老邢不但推翻了自己的怀疑,而且瞧着阿妙的眼神儿都有些不对了。
“你刚吃过辣椒?”望着浅颦低笑含情脉脉的阿妙,老邢忍不住眨眨眼。
“对头!”
“洗过手没有?”
“找不到水……”
点点头,老邢突然“哇哇”一阵大叫,吓得阿妙手足无措。
“你搞啥子哦?”
“我说这药怎会这么辣?哎呦……”
“你连鬼子都不怕,还怕海椒?”
抹抹眼泪,老邢痛不欲生地说了句:“你算说对了,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辣椒!生不如死啊……”
抗日大英雄因为辣椒,在女孩子面前痛哭流涕,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几个炮灰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嘴巴张得比拳头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