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1/2)
死亡本身也许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待死亡那就等于是对死亡的预支。古往今来多少圣贤豪杰依我看能够真正把“死”字看得很开的也并不多。“死”这一个字实在对人是一项很好的考验人们往往在生前伪装自己;可是在死亡来临前一切的真面目也都会显现了。这是你的人生舞台上最后一次也是最真的一次表演你能不卖力表演么?
点苍山庐的淮上三子在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有大祸将临时显然是无比的恐惧那素来镇定高傲的赤眉子葛鹰尤其感到不安。因为他很知道拜兄无奇子丘明料事如神尤其是麻衣神相之术更是金口断言从来没有错过那么这一次又怎会错呢!
他紧紧地互扭着双手在大厅内来回地走着。乌头婆见状不由插口安慰道:“两位前辈不要惊恐丘前辈虽是料事如神依我看来这所谓的灾难只不过是一场虚惊而已。”
飞云子叶潜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何以见得?”
乌头婆赫赫一笑。
“老哥你请想当今宇内有谁又敢和你们三位为敌除了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管照夕我看另外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正在踱着的葛鹰忽然站住了脚赤眉微皱:
“这么说莫非这步劫难竟会应在他的身上不成?这倒是奇了。”
叶潜冷冷一笑楚少秋本是侍立一旁未一语此时闻言后愤然道:“二位师尊也太以高看他了此人固是如乌头前辈所说以两式怪招惑人取胜可是要想与三位老前辈动手那真是无异以卵击石。”
葛鹰顿了顿才道:“话虽如此可是俗语云‘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只凭他小小年纪居然敢单人独骑来此赴约此人……”
他摇了摇头眉毛皱得更紧了。叶潜此人最是高傲目无余子。
在他眼中他是绝对不相信一个弱冠的少年居然敢和自己兄弟为敌的他对拜兄葛鹰的多虑实在很不以然当时耸眉一笑道:
“二哥你也太庸人自扰了他一个毛孩子即使他下苦功学了十年功夫又能奈你我何?我看他真是太不自量了!”
他冷笑了笑又接道:“以我看来八月十五之约只不过是个幌子到时候他才不会来呢!”
赤眉子葛鹰虽然觉得叶潜太过自信可是想一想也确实不信这个陌生的少年竟会给自己这淮上三子带来什么大劫。
当时也就不愿对这飘渺的问题再与深究。他叹息了一声:
“且待大哥明日算定后再说吧!总之我也绝不信相那灰衣少年竟能瓦解我点苍山庐。”
本来极轻松的气氛为这临时的恐惧心理破坏得一塌糊涂几个人再也没有什么心情来随便谈笑了。飞云子叶潜注视着楚少秋道:“你今夜起就住在这里你也不必为命运之事愁有时候人力胜天这也是常有之事。”
楚少秋连连称是叶潜就高声叫了声:“司晨!”
那童子答应着由后面走来叶潜亲自关照他嘱他在这竹楼内整理出一间房子来供楚少秋住宿;然后他就和葛鹰、乌头婆上楼去了。
楚少秋本来着实为自己的命运吃惊的可是淮上三子既如此照顾他他也就很心安了;再说命运之一说到底是很虚空的玩艺他并不真地去太相信它。
而使他惊奇的是那管照夕到底是有什么出奇的本领居然胆敢和淮上三子为敌?
这一点他真是想不通而三子口中的“雁先生”其人楚少秋对他也是很模糊的。
想到了管照夕他实在难以掩制自己内心的仇恨他恨这个人恨得莫名其妙恨得没有理由。现在他可以归恨为雪勤的变心可是当初呢?因为在第一次和管照夕见面的时候他已种下了恨苗“妒忌”和“仇恶”实在给他更带来了丑恶。
夜深的时候他辗转在床上脑子里兀自愤愤地想着他要想出一个足以能制其死地的方法。他认为他和管照夕之间是绝不能并存的那是“不共戴天”可是他却以为自己必须要生存着。如果二人之中要死一人的话那必定应该是管照夕。
他对他自己预先铺好了美丽光明的未来之路却为照夕准备着应用的丧钟。
现在他认为再没有什么时间能比如今的时间再适合于自己的报复行动了。因为淮上三子既已和他有约在先不是正等于是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么?
“心怀仇恨的人是得不到心安的!”
楚少秋在床上为着他的杀人计划绞尽脑汁他要想出一一条杀人毒计那是一条杀人不见血的计谋。
如何能致管照夕于死地而移罪于淮上三子……如何能使雪勤不疑自己?
这一是条很毒的计谋也正是他不久就要执行的。对于这种杀人的勾当亲爱的读者我们真的似乎不应该太去了解它好在不久也就会知道了。圣经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
“上帝要毁灭一个人之前必先令其疯狂。”
楚少秋正在踏上他自我毁灭之路他的下场可预期是很悲哀的。
一代情侠管照夕在离开了大雪山之后一路仆仆风尘马不停蹄的直向云南点苍而来。
生死掌应元三的及时出现倒为他摆脱了一段难以解脱的纠纷。当然他内心深处对于丁裳这个可爱的姑娘自始至终都相当愧疚的。
在他来说时间也许可以帮助他解脱这些所谓的感情烦恼江雪勤、尚雨春、丁裳……这些可爱娉婷的影子也许都将成为自己记忆中的名字;而自己最终结果仍将是一无所有。
当然他抱定的独身主意只是表示对雪勤的一种忠心也是给她一个永生的讽刺。
在这个讽刺里他要让雪勤真正体会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一定能经得起时间考验的真正的爱情不是会有借口的;真正的爱情是能够为所爱者而牺牲的可是雪勤却嫁了别人。
他已经为自己确实想好退路了他想一待自己点苍事了之后再和拜弟申屠雷见上一面把握些时日自己就远走高飞把世上这些烦恼一股恼全部都抛开。假使如此仍然不能摆脱的话最后削为僧亦是在所不惜。
他这么打算着好了也就暂时把一切的情丝通通斩断一路晓行夜宿直向点苍山而来。
八月十五这一天终于到了点苍山庐外表上仍然和昔日一样平静午后不久无奇子丘明已令庄奴把整个山庐内行道、花树扫剪得清洁井然;然后他们又像办喜事一样的在大门上插上了四个大灯笼留待入夜后点起来光明气派。
灯笼上大书着“欢迎光临”四个大字随风晃着看来确是威风凛凛。
淮上三子各人换了一套整齐的衣服面色很庄重地坐在大厅内因距离和管照夕约晤的时间还早他们就彼此闲聊着讨论着那个无知的少年如来时如何去应付他。
由于无奇子丘明运用先天易理推算的结果淮上三子眼前有一步劫难;而更怪的是这步劫难竟是非应不可。由卦上看来竟似无法化解淮上三子为这一卦确实内心紧张不已。
所幸卦上出现的仅是一步无法回避的劫难却并不碍及生命这才令三人稍微松了一下。
他们苦思的结果认为这劫难必是要应在将来赴约的管照夕身上因此他们再也不敢轻视这个少年了。
晨起之后他们就研究这个问题他们讨论的结果是决定用最厉害的手法来对付这个少年。那是先礼后兵必要的时候他们不惜合力对付来人。当然淮上三子这么做是很丢人的可是并没有他人知道他们也就无所谓了。
他们聚集在客厅内喁喁地谈着乌头婆为了避免这波折晨起后就搬到另室去了。
楚少秋午饭之后背剑而出淮上三子也不愿他参与其间所以并没有管他。
现在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他们耐心地等候着。忽然司晨由外面匆匆赶进来他手中拿着一张大红的帖子直向大厅走来飞云子叶潜口中“哦”了一声。
“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丘明、葛鹰也不禁倏地站起那司晨进厅后鞠躬道:“禀三位爷爷有客人来访这是名帖。”
丘明伸手接了过来葛、叶二人凑上一看只见那名帖上正正的写着一笔梅花小字三子仔细看见是“向枝梅携徒赴约”七个小字笔力十分功劲。丘明不由长眉一挑口中“哦!”了一声:
“向枝梅!这不是冷魂儿么?她……她怎么会突然来访呢?”
赤眉子葛鹰也吃惊地道:“赴约?她是来赴谁的约?咱们并没有请她来呀?”
叶潜接过了帖子脸色沉重地问那小僮司晨道:“这人你看到了么?”
司晨点头:
“看到了是两个女人。”
丘明又问:“另外还有人么?”
司晨茫然摇头。
“另外没有什么人了。”
赤眉子葛鹰冷冷一笑。
“这冷魂儿向枝梅也是当年名噪武林的人物了她突然携徒来访其中定有深意莫非她师徒竟是有意来助那管照夕与我三人为敌么?这可是很讨厌之事。”
无奇子丘明倏地冷冷一笑。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话说我就不相信她胆敢与我们为敌。”
他挥手对司展道:“有请!”
司晨弯腰说了声“是”。飞云子叶潜却皱眉道:“且慢!”
司晨又慢慢回过身来。他向两位拜兄道:“这冷魂儿为人素来高傲一身功夫确是不凡她既是是投帖来访按理说我三人似应亲自出迎为是二位之意如何?”
丘明长眉皱了皱。叶潜又接道:“大哥不用愁俗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你二人不必多口且待我应付她就是了。”
丘明、葛鹰二人素知这位拜弟一向是足智多谋便也不再多言三人出厅直向大门而去。
他们三人尚未出门却已见大门左立着两个淡装女子。那为之人看来只像有四十左右年岁风华绝代不染纤尘一身淡青衣裳长拂肩头系风绸此女正是数十年来名噪江湖的冷魂儿向枝梅。她和三子也系旧交故此三子只一眼已看出是她来可是内心无不惊叹她那独擅的驻颜之术。
她身侧立着一个妙龄少*妇装束的女子淡淡春眉明眸皓齿肩下飘着一领青绸披风肩头露出青丝密缠的剑柄也是长拂肩更是仪态出尘宛如画上仙子一般。她手中平平捧着一口黑鞘短剑三子都认得那是冷魂儿向枝梅仗以成名的兵刃“银河”剑。
她师徒像是因久候主人不来面上都带出不愉之色。淮上三子忙加快了步子走近丘明赶上一步抱拳道:“向侠女别来无恙?有劳久候!”
冷魂儿向枝梅师徒微微欠身答礼于抬身之际向枝梅微微一笑。
“枝梅久居西湖数十年不问外事得蒙宠邀何其荣幸今携小徒江雪勤专程赴约想是三位高朋满座不及分身卒令敝师徒久立门外饱尝点苍风寒主人待客也太别致了。”
她这几句话不由说得淮上三子各人面色通红相互对看了一眼。尤其令三子心奇的是冷魂儿之言分明是受请而来到底是谁请她来的呢?
三子虽是心中不悦可是对方也是当今武林中极有身份的人人家来了怎能飨以闭门羹。
无奇子丘明于万般不悦之下仍然装着笑脸哈哈一笑:
“向女侠多年不见仍然是舌剑唇枪口不饶人快请里面用茶吧!”
冷魂儿向枝梅微微一笑目光上瞟了一下那“欢迎光临”的四个大灯笼一眼丘明更是觉得有些委屈。
“这不知是何人恶作剧把她给约了来这‘欢迎光临’四个字倒像是用来欢迎她一样的。”
冷魂儿这时款步入内又向赤眉子葛鹰、飞云子叶潜见了礼并为三子引见了她这得意门人那徒弟正是北京失踪的江雪勤。
一行数人鱼贯入内进厅落坐后飞云子叶潜忍不住深匿一笑。
“贤师徒沿途风沙又劳久候实是我兄弟不当。只是阁下如把愚兄弟所请帖取出谅门下也不敢怠慢定会早来通知愚兄弟即会出迎也不会遭致贤师徒久站不快了。”
冷魂儿向枝梅微微一笑遂向一旁的雪勤道:“三位前辈的邀函请帖你莫非没有递与门上么?”
雪勤脸色一红匆匆由身边取出一样鲜红的请贴窘笑道:“这是弟子疏忽……了。”
淮上三子六只眼睛一齐盯向了那张红帖这时雪勤拿着这张帖子有些进退维谷之意。冷魂儿有意令三子难看微哂道:“你呈上与三位老前辈过目一下看看我师徒是否来此讹食的。”
飞云子叶潜更是暗暗惊疑当时笑道:“向女侠说笑话了!”
这时雪勤已走上双手把请帖捧上按规定主人哪有查看所请客人请帖之理?可是淮上三子根本没有什么请帖此刻见向枝梅居然拿出了请帖自然心中不胜猜疑。飞云子叶潜也就厚着脸伸手把帖子接了过来那无奇子丘明和赤眉子葛鹰也不禁都偎了上来。
叶潜接过贴子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
“专陈
西湖翠园轩主
向女侠枝梅亲启
点苍山庐拜干”
三子都不由各自皱了一下眉叶潜遂打开帖子只见内中好一笔字体写的是:
“谨订于本月十五中秋佳节夜恭备菲酌敬乞故人准时携徒光临。
叶潜
淮上旧友葛鹰谨启”
丘明
淮上三子一时眼都直了再看那笔迹笔路端的好一笔宋徽宗的瘦金体那笔路绝非三子中任何一人所书三人真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相互观了一下当然这种动作作得十分技巧不易为冷魂儿师徒所觉察叶潜赫赫一笑把那请帖放置一边冷魂儿此刻春风满面地道:“三位老友也太客气了莫非有事相遣么?”
三人心中又是一怔这才知原来她果是接帖诚心来吃饭来的;井不是和那管照夕一路来的一怔之下心中也就随之一松。
丘明咳了一声于笑道:“愚兄弟与女侠多年未见……多年未见……”
他是一向不擅辞令说到这里接不下去了因为对方又是个女的一时愈紧张得呐呐不能成言。叶潜见拜兄如此忙接口道:“阁下不必多疑我兄弟实是自感未来岁月不久颇想与当年故人一一把晤是以先后出请贴今日所请只阁下师徒另约有一少年来此印证武功如阁下能作一合理证人实是再好不过不知阁下可肯迁就么?”
冷魂儿师徒俱是一惊向枝梅颦眉微笑:
“承三位老友宠召敢不听令只是以淮上三子大名怎会约一少年印证武功呢?这少年是何许人竟有如此大胆?”
那久未开口的葛鹰忍不住长叹了一声:
“向女侠所言极是只是尚有所不知这少年因自恃武功目无余子。说来可笑这约会并非愚兄弟约他;而是这陌生少年约愚兄弟只等他来了贤师徒就知一切了。”
向枝梅不胜诧异地笑了笑:
“当今少年沽名钓誉者多以此不自量力之辈三位老友到时给以教训以戒其狂做无知才是。”
淮上三子闻言不由内心甚喜因为很确定的向枝梅非但不是对方助手却明显地站在自己这边了。他们暗忖今夕因系中秋本来备有美酒佳肴即令多上她师徒二人也无所谓此刻听她如此说也就一扫方才猜疑遂自谈笑起来。
司晨6续摆上干鲜果点送上香茗也就弄假成真的真算请客的样子了。
此刻天可就慢慢黑了淮上三子心中惦记着那来赴约的管照夕不由时时向窗外看望。叶潜方自拿起一片脆梨往口中入时却意外的又放下了。
原来见一门差大步跑来他的手中拿好几张红红的帖子叶潜忙站起来司晨已迎出去接过了帖子和那门差谈了几句匆匆进来。脸上变色道:“老陈说门口来了一大伙人都是三位爷爷的老朋友这是他们的名帖。”
三子面色不禁突地一变可是当着冷魂儿师徒他们怎能丢这个脸?无奇子丘明口中嗯了一声把那一叠帖子接了过来。冷魂儿不由哂笑:
“三位老朋友原来还请了许多朋友啊!”
三子只是频频苦笑不已再看丘明手中名帖只第一张“洗又寒”已令他三人大大吃了一惊;第二张是“蓝江携徒”三子又打个冷战;再往上看无不是武林老前辈名宿每一人也是素日不常一见的人物想不到几乎都来齐了。
淮上三子这才知情形不是那么简单了看完了名帖丘明呵呵一笑目间精光:“愚兄何德何能竟请动这许多武林名宿真是使蓬荜生辉了。”
他向赤眉子葛鹰一笑:
“二弟你留此招待女侠师徒我和老三出门迎客人去哈!真难得连血魔老夫妇也来了。”
他的声音很悲壮激昂余音回荡不知者如向氏师徒只以为他是感怀旧谊故此有豪迈感慨。可是在葛鹰二人耳中听来他们这位拜兄可是愤怒到了极点;只是这是一种没有对象的恨怒你说他的气又能往谁身上呢?
当时丘明、叶潜二人匆匆出去。赤眉子葛鹰干笑了笑对向枝梅道:“这些老朋友真是很难请到的。”
冷魂儿笑眯眯的:
“蓝老婆子也来了我们很久没见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那一阵沉默站在师父身侧的江雪勤这时显然的动了一下惊奇地问道:“师父蓝师伯的弟子来没有?”
向枝梅看了她一眼:
“怎么!你莫非认识她徒弟?”
雪勤点了点头讷讷道:“在北京的时候我们见过面……”
才说到这里已为一阵欢笑的人声所扰乱二人忙寻声望去就见无奇子丘明和飞云子叶潜陪着一大帮人往厅内走来。
向枝梅忙站起来往人群中细看一遍除了洗又寒夫妇是她多年旧交以外其他诸如朱砂异叟南宫鹏、象鼻僧等也无不是多年故友。她不由异常兴奋地走出位来鬼爪蓝江却老远的也看见她了慌忙走上几步高声道:“老妹子!你也来啦!哎呀!咱们可是多少年不见了呀!”
向枝梅笑着打量她道:“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谁知还挺结实。”
鬼爪蓝江哈哈一笑:
“本来已离着死不远了谁知意外为人救了这条命真是捡回来的。”
她瞟着向枝梅笑道:“老妹子!你是愈长愈年轻了!唉!我是老得不像话了。”
她紧紧地握住枝梅一只手两个人很亲热地谈着那恶魔洗又寒却带着笑站在蓝江身侧现出无限欣慰之态。向枝梅就打趣道:“你们老夫妇还是这么恩爱真叫人羡慕呢!”
蓝江老脸一红斜了洗又寒一眼冷笑道:“你别说了说来可气死人了你是不知道我们闹了几十年了也是这几天才……”
洗又寒只是在一边傻笑着蓝江不由停住话薄怒道:“你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家怎么老爱听我们说话你也不去给主人见见礼去。”
洗又寒才似突然惊觉又赫赫笑了两声才向向枝梅点了点头转身而去。雪勤正看着这一对老夫妇好笑忽觉身后有人推了一下一人嫩着嗓子道:“喂!你怎么也来啦?”
雪勤忙回过身来却见竟是丁裳不由怔了怔才微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二人神秘地笑着对看着可是眼睛不由往四下瞟着她们都惦念着同样一个人可是谁也不愿出口问对方。跟着双方师长召唤互相见了长辈之礼各人又仍然退到师父身侧。二人还是谁也不给谁多话可是她们内心已经都先有了友情的交流有时一方被对方盯久了忍不住一笑;那另一方也跟着笑笑却又各自把头扭向一边现出一番小女儿娇羞态度。
她们的矜持并不能维持多久因为淮三子已过来寒暄随着一涌而进入的大厅之内。
淮上三子各人都明白这是有人成心给他三人捣蛋;可是他三人几乎已可说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人物。如果当众说明这个脸他三人可是丢不起只好将错就错一面命人通知厨房准备丰盛筵席;另一面却还不得不装成笑脸周旋于从宾客之间一时忙了个不亦乐乎。
须臾酒筵排开众人鱼贯入座因大家皆系成名武林多年旧交一时纵声谈笑飞觥宴饮其乐融融无不盛赞淮上三子功德无量。
酒筵之间唯独蓝江师徒心中奇怪因为不见生死掌应元三到来。他既系三子所邀贵客似不应不来蓝江几次都想问一声却为向枝梅别的话扯开了在她心中一直是个疙瘩。
江雪勤是靠着师父坐着的她始终是落落寡欢桌上山珍海味她也不过是略略沾唇而已除了偶尔和对面的丁裳交换一下目光以外大多数时间都是低着头。丁裳也是一样她们两个都因为不是快乐的人别人的热闹也提不起她们多大的劲儿。
忽然一个差人模样的人走到了雪勤身边吞吞吐吐道:“请问!有一位江小姐是不是……在这……里?”
雪勤不由微微一怔遂点了点头面色略红地道:“我就是有什么事?”
冷魂儿向枝梅也停下筷子侧头问道:“什么事?”
这差人紧张地道:“门口有位老先生要小的请江小姐出去有一件事情给她说!”
雪勤不由皱了皱眉冷魂儿向枝梅也皱了皱眉自语了声“奇怪”才对徒弟道:“既如此你出去看看什么事快回来!”
雪勤答应了声匆匆随着那差人离席而去酒筵正酣除了同席少数人之外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小小行动。江雪勤心存惊异的一直走到大门口那听差在门口张望了一下。
“咦!奇怪他刚才还在这里呢!”
话尚未完已见自墙角闪出一个老人这老人长叹了一声:
“江姑娘你这里来我有话告诉你。”
雪勤朝这老人一看不由惊喜道:
“哦!应老前辈原来是你。”
她说着忙跑了上去匆匆向老人行了礼生死掌应元三只叹了一声。
“姑娘!你快去山下也许尚能……见你丈夫一面!他如今……”
雪勤不由一惊她讷讷地道:“老前辈你说什么?楚少秋他也来了?”
应元三频频挥手:
“姑娘!你快去吧!都怪老夫一时下手太重不过……唉!我也是为营救管照夕这孩子一命!总之你快去见他一面吧再怎么他也是你丈夫……”
雪勤一时脸色苍白听了他的话她几乎吓昏了现在她没有时间再问一切了她那美丽的眸子再也不能控制和煦的神采了。她疾疾战瑟了一下倏地回过身来飞快地直向山下驰去。
明月照着崎岖的山道她忘命似地向下疾驰着忽然她鼻中闻出一些泥土烧焦的味道眼前也就看见了一丛丛烧焦了的枯树那些树有的还在冒着烟。她就站住了脚她似乎有些预感这是一个不祥的地方她觉得喉咙里有东西塞着一样那可怕、烦躁的因素促使她咳嗽了一声低低道:“照……夕……照夕!”
忽然她觉自己是昏了头了忙又改口道:“少秋!少秋你怎……么了?”
她的腿真有些软了就在此时就在眼前一个俊美的少年挺起了腰了长叹了一声道:
“姑娘!你快来楚兄怕不行了。”
雪勤看着这少年她怔了一下她认得他就是管照夕她就慢慢移着脚步走过来月亮很亮照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楚少秋她不禁怔了一下。她不是一个狠心的女人她的泪流下来了。
那人动了一下由喉中吃力地道:“雪勤……你!来了……么?你……”
江雪勤含着泪蹲在他的身边只默默地点了点头楚少秋沙哑地叫道:
“你听着!你听着……”
雪勤饮泣道:“少秋!你说吧!”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楚少秋竟拉着她一只手猛然坐了起来一边的照夕不由紧张地道:“少秋兄!你小心身体!”
楚少秋血红的眼睛瞧了他一眼竟自微微一笑:
“管照夕你不要担心我让我死了好!”
雪勤大哭道:“少秋!你不能死!你不……”
楚少秋哼了一声:
“你不要哭了你从来也没有爱过我……我早知道……”
雪勤用一只手抚着脸哭得更伤心了照夕这时叹息了一声:
“你也不要哭了方才我已给他吃了一粒小还丹;不过他为我伤中头顶‘百汇’恐怕……”
雪勤不由一怔可是楚少秋却大吼道:“不是你……是另一个老头子……”
照夕不由低头叹了一声雪勤流着泪:
“我都知道……方才应老前辈已经告诉我了……来!少秋!我背你上去。”
楚少秋狞笑:
“我要死在这里你不要动我……”
管照夕在一边站着他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多余的。回想到方才一刹那若不是生死掌应元三暗中救自己此刻怕早已葬身在楚少秋预先布置的火海里了他的手段实在是太毒了按说自己是不该同情这种人的。
可是一切的仇恨结果又是什么呢?你能去再和一个垂死的人计较么?
照夕想到此觉得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山风把他那袭为火烧得千疮百孔的灰衣撩动着看到了雪勤看到了垂死的楚少秋;再听到秋虫的鸣声望着那冒着烟的枯树他忽然浮上了一层灰色的念头那是一种很悲观的念头。
他不愿强迫自己去接受这种悲哀于是他悄悄地离开这里他没有忘记自己来此的任务——去参加一个自己订下的约会。
月亮很明夜风很冷他展动着身形飞快向山顶上驰去。
他暂时把这痛心的一幕忘记他想到方才雪勤尚未来时候少秋沙哑的声音:
“你如真的爱雪勤……我死之后你就娶她!”
他那坚强的意志显然有些动摇了他边走边自想着:
“江雪勤将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你将怎么对待她呢?不理她?还是娶她?”
老实说对于楚少秋那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顺水人情他并不十分感动。却是楚少秋这句话深深地触动了他的责任观念。如果说自己对雪勤仍有爱情的话那么似乎应该责起她今后的生活责任来可是……
这实在是一个一时难定取舍的问题这一会他的已心乱透了。
点苍山庐已在望中大门上“欢迎光临”四个斗大的灯笼再衬以当空的皓月照得这附近山林都像是洒下了一层雾似的。门左右各立着两个青衣差人管照夕整理了一下衣服看着那大灯笼心中暗笑。
“这三个老儿倒是有意讥笑我……”
虽然他有些怀疑为什么生死掌应元三和江雪勤都会先后出现在眼前点苍山上;可是他毕竟作梦也不会想到他们也都是淮上三子的客人。
他昂阔步一直走到门前那四个看门的差人都好奇地瞧着他其中之一就皱了一下眉:
“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照夕冷冷一笑:
“请你们往里面通禀一声就说我管照夕遵言来此拜会三位前辈来了!”
那差人吃了一惊后退了一步。
“怎么?你就是……灰衣人?”
照夕冷笑:
“我可不知道什么灰衣不灰衣你快去为我通禀一声吧!”
那差人怔了一下飞快地转身跑进去另一差人就脸上变着颜色道:“喂!你既是赴约来的何故如此衣冠不整?”
照夕哈哈一笑道:
“你们主人若是只重衣冠不认人的话我就回去换过;否则你还是闭上口歇歇牙吧!”
这差人碰了个钉子脸上通红就想动武;可是他们看见这少年背后那口长剑再看他那种伟岸的仪表他们也真的什么都不敢多说了。
须臾那前去差人跑了出来。
“三位老太爷说了他们因高朋满座不便出迎请你自己进去。”
照夕哼了一声。
“如此怒我放肆了!”
他说着迈开大步就往里走那差人又追上去:
“喂!喂!你别瞎闯呀!请随着我走呀!”
照夕冷笑:
“淮上三子在哪里宴客?”
差人又怔了一下这些年他还真是第一次听人当面这么叫三位太爷的外号的当时小眼翻了翻用手朝前面指了一下。
“宴客是在前面露台可是三位太爷是请你先去后面竹楼客厅里坐他们一会儿就到。”
照夕撒开大步就往前走一面道:“既如此我肚子也饿了呢!”
那差人听得忙跑上去抓他袖子却为照夕一甩手把这小厮摔了个斤斗。
他冷笑着直接向前行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霎时他胆子会变得这么大?也许是他内心想到了雁先生的仇恨。
为雁先生办事复仇的人不应是一个弱者那是应该有些勇气的。
他往前走了十几步果然看见十丈前有一伸展出的露台台前种植着一圈参天的古松沿着这条甬道两边是两溜花盆都开着挺盛的菊花。阵阵酒香随风飘过来传出些男女欢笑之声这正是酒酣耳热的时候。
照夕见那明月把这一块地方照得十分明亮那酒香更似乎刺激着他的怒火。
但是他不得不把它强压着他知道这是他要紧的时候到了那必须要特别的冷静一个弄不好这三子之中任何一人都将可能致自己于死地。
两桌铺着白色台布摆着银质器皿的讲究酒筵在他眼前他已走得很近了他那锐利的目光只一眼已看出那三个杰出的老人。
虽然他更惊异地现了其他的一些人可是到了此时他也没有再退后的余地了。
他慢慢地走到了席边淮上三子中的葛鹰先现了这个陌生的青年他猛地由位子上站起来皱了一下眉口中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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