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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独处墓园怀旧侣 惊闻密室揭私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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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燕笑道:“我懂。一个男子怎能和你的女儿同住一间房间?”

蓝水灵道:“别开玩笑。说正经的我们这间石屋是孤零零的独处一角的附近并无人家。来串门子的菜农不是没有但也很少的。只不过你可要安份点儿别到处乱走。”

西门燕道:“我知道了。见了你的弟弟我就走。”蓝水灵的父母不觉出会心微笑似乎想说什么却不敢说。西门燕知道他们误会也不说破。

这晚她们同床夜话西门燕把辽东碰上耿玉京的事情说给蓝水灵听听得蓝水灵又是欢喜又是惊奇。

“啊他的剑法当真已经练得那么厉害?”

“他不但剑法精妙内功的造诣也比我深厚不知多少呢。那次我被常五娘的迷香所困就是全靠他赶走那个妖妇救了我的。他根本就不用口含碧灵丹吸了迷香一点事也没有。”

蓝水灵惊异不已说道:“他在下山之前的几天曾和我在展旗峰下练习剑法他给我喂招他还输了一招给我呢。只不过八个月功夫怎的他就能如此突飞猛进?”

西门燕道:“听说他得了无相真人所传的剑诀下山之后想必又曾有奇遇。”

蓝水灵道:“这也罢了有桩事情我却怎样也想不通。那妖妖妇五娘和我的弟弟可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为何那妖妇三番两次与他为难。”

西门燕道:“也不算怎么为难那妖妇好像是要你的弟弟做干儿子。”

蓝水灵道:“是呀这就是我最想不通的地方了。她第一次来到我家要把我的弟弟掳走的时候我的弟弟是从未下武当山的。她怎么知道我的弟弟又如何那样不择手优的要做他的干娘?”

西门燕笑道:“常五娘最喜欢长得俊的少年或者她是看上你的弟弟呢?”

蓝水灵碑道:“胡说八道我的弟弟才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大孩子呢?”

西门燕忽道:“你不觉得你的弟弟行事有点古怪?”

这正说中了蓝水灵的心事蓝水灵的心卜通一跳说道:“我正想问你你可知道他跑辽东是为何因?”

西门燕道:“我不知道我只知他曾在乌鲨镇打探过一个人。”

蓝水灵道:“什么人?”

西门燕道:“听说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名叫耿京士。大约二十年前曾在乌鲨镇居住。”

蓝水灵道:“耿京士这名字我好像听人说过似的。”

西门燕道:“听说耿京士是已故的两湖大侠何其武的弟子。”

蓝水灵不由得一片迷茫“何其武不是不岐道长的俗家师父吗?如此说来那姓耿的人与弟弟的义父乃是师兄弟了。怪不得他对弟弟那样好。但在传授剑法这件事情上他为何又要骗我的弟弟呢?”

想至此处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难道我的弟弟当是别人的私生子怪不他的相貌和我完全两样!”但这个念头可是“不该”有的她心中自责:“我曾经骂过弟弟不应相信别人的胡言的我怎么可以也这样想!”

西门燕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想听听你的呀。”

蓝水灵道:“我是想听你在辽东的经历那些事情又新奇又有趣。至于我的事和么没有好说的那天和你分手之后我就回山一路平安。”

西门燕道:“好那我地说一件惊险事情你听有个蒙面人……”

她话犹未了忽见蓝水灵打了一个呵欠。

西门燕心里不大高兴不知怎的她也不由自己地打起了哈欠来。

她是曾经有过中迷香的经验顿时醒悟但是已经在不知不觉吸入迷香了。

“快运功御毒!”她只能够在蓝水灵耳边小声地说了这么一句脑袋已是重甸甸地垂了下来想要睡觉了。

好在她得内功颇有造诣当下意守丹田让真气在体内流转这才好了一些。但所谓“好一些”也不过是还能勉强睁开眼睛驱开睡魔不至于不省人事罢了。但却连动一根小指头的气力都已消失当然也不能说话了。

蓝水灵也是像她一样眼睛还能够张开却动也不能动。

西门燕暗暗佩服“她只不过是武当派一个未入流的弟子居然也能支持得住!”殊不知蓝水灵的内功还并非得自不悔师太的传授而是从东方亮那里学来的练功法门。只因她心无旁骛不似西门燕的常有杂念因此虽然只是练了大半年却几乎比得上西门燕了。

她们虽未至于昏迷但也正是因为还有知觉她们经历了有生以来从来未有的恐惧!

但要来的终于还是来了。她们开始听见了外面说话的声音。

第一个说话的是蓝水灵的父亲蓝靠山。

“道长深夜到来不知不知……”蓝靠山的声音充满诧异。

蓝水灵听见父亲的声音倒是稍稍宽心。父亲并未中毒。心想:“和爹爹相熟的道长只有一个难道这个人竟然是……”

心念末已那个人已在开始说话果然如她所料正是她的弟弟的义父不岐。

“我只是要问你一件事情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已经把京儿的来历告诉了他?”

不岐的声音有点瓮塞好像是患了重伤风似的。但蓝水灵仍然可以听得出是他的声音。

“没、没有呀!”蓝靠山颤声说道。

“没有?那他怎么知道要跑到辽东找寻生身父母?”

听至此处蓝水灵不觉心头一震。弟弟果然是另有来历并非她的同胞!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是不知道他是何人所生?”

“他因何下山根本没告诉我我也不知他是去了哪儿!”

不岐一声冷笑说道:“如此说来你是知道他是谁人的儿子了?”

“道道长你忘记了吗?当时你把这孩子交给我曾叫我不要问这孩子的来历你只说是你好朋友的儿子。”

“我不告诉你你不会自己知道吗?我问你你敢说你不知道这孩子的父母是谁?”

“这个这个……”蓝靠山是老实人既不敢谎语可又不敢直说出来。

不岐声音越冷峻:“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当然你也应该知道他的父亲是我杀的了!”

蓝水灵若是还有一点气力一定会吓得跳起来。此际她虽然不能动弹但一颗心好像给吓得要跳出腔子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整天在家里没、没……”

不岐又冷笑道:“但谁也知道耿京士和何玉燕那天曾在盘龙山出现后来就失踪了。何玉燕挺着个大肚子走路也是路人皆见的。我不相信你会蠢到不知道猜疑!”

“我、我知、知道这件事情但但我从没想到杀人的凶手是你!”蓝靠山说的可是真话。

“我我相信你是真话我现在亲口告诉你了。”脸上好似铺着一层霜说话也冷冰冰的令人不寒而栗。

蓝靠山倒也不算太过糊涂连忙说道:“道长你说是说了我只当没有听见。”他见不岐没有答话又再加上两句:“道长你放心。你今晚说的话我决不会向别人泄漏。”

不岐冷笑道:“你现在说的这句话我可就不敢轻易相信你了!”

蓝靠山道:“那你要怎样才能相信?”

不岐道:“除非这样……”

蓝水灵在卧房里凝神细听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却看不见他们在外面的动作。不岐说的“这样”是怎么个“这样”呢?

但也无须她费神猜测了谜底马上揭开!

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跟着是她的母亲从后堂冲出来的脚步声她的母亲似乎呆了一呆静默片刻陡地尖叫道:“道长你你你把我的当家……”

尖叫忽然中断随之而来的又是一声惨呼不岐跟着说道:“大嫂对不住我只能够这样因为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用不着亲眼看见蓝水灵也知道生什么事情了这刹那间她给吓得呆了。灵魂好像脱离了躯壳飘飘荡荡地出了卧房看见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叫不出来哭也哭不出来。是做梦吗?唉但愿这只是一个恶梦。

脚步声又再响起不岐没有走入她的房间但却是离开了她的家了。

说也奇怪恐惧到了极点倒好像不知道害怕了。她的脑子里变成一片空连思想活动都停止了。一切静止。此时此际外面要是有一根针跌在地上恐怕她都会听得见响。

她听得有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屋外传来:“都了结了?”

这不是常五娘的声音吗?虽然声音略带抄哑但她还是听得出来的。

“你还问呢都是为了你的原故我才迫不得已下此毒手。唉说实在话蓝靠山帮过我的大忙要不是为了你我实在是舍不得杀他的!”

“哼全是为了我么?”

不岐好像是和她一面走一面说话:“不错我是怕京儿知道真相。但倘若不是我已经下了决心要和你永远在一起……”下面的话听不见了。

“灵妹子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你快点定下心神重新做吐纳功夫咱们现在尚未曾脱困呢!”西门燕似乎已经恢复了一两分气力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蓝水灵被这一场意外的事变扰乱了心神又退到原来境界连移动一根小指头都没气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又听得有了人声。

蓝玉京回来了。

由于心中存着许多疑虑他是特地在晚上回来的。

他已经到过金陵找到了郭璞并且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

郭璞和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如今在他将近家门的时候当时的情景又—一在他脑海之中重现。

他夜探郭家郭璞由于自己的身份特殊一见来的是陌生人不容他开口就要将他擒下。

但也不过三十招两人便不约而同地收剑。

郭璞叹口气道:“听说武当派剑法最高的是无色道人可惜我没会过。看你的年纪你应该是他的晚辈但你的剑法已经是在我之上。唉我连一个武当派的小弟子都比不过怎谈得上和武当派的高手争胜。啊我知道你是谁了。”

蓝玉京道:“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虽然我从来没见过你!”

那人道:“你知道我是谁?”

蓝玉京道:“我知道你是七星剑客的儿子有个满洲人的名字叫霍卜托汉名则是郭璞。”

那人被他说破来历按说是应该惊异的但他却好像早在意料之中只是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一时之间蓝玉京倒不知从何说起了。

郭璞微笑道:“我有一位姓耿的朋友和你一样是武当派的弟子。不过那已经是十八年前的事了。你今年恐怕还未到十八岁吧?”

蓝玉京心头卜卜地跳茫然说道:“是吗?”

郭璞说道:“我这位朋友名叫耿京士是两湖大侠何其武的第二个徒弟在二十年前他是和牟沧浪并驾齐名的武当派俗家弟子。只不过他的运气可没有牟沧浪好。牟沧浪如今已经成为贵派的新掌门人何其武却早在十八年前死了而且听说还是死得不明不白的你知道这件事么?”

蓝玉京道:“本门何大侠的名字我当然是听人说过的但却没有谁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你这样说莫非你有所知……”

郭璞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和你说说他这位姓耿的弟子的一些事情。”

他望了蓝玉京一眼见他一派茫然的神气不觉暗自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何其武有两个徒弟一个女儿女儿芳名玉燕。耿京土排行当中在他上面有个姓戈的师兄在他下面就是这位芳名玉燕的小师妹。你听过这三个人的名字么?”

蓝玉京迟疑半晌说道:“听过但也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罢了。”

郭璞道:“是什么时候才听到别人说起他们的?”

蓝玉家道:“是在我下山之后不过是半年多一点吧。”

郭璞道:“你不仅只是知道他们的名字吧?你请慧可大师带你到乌鲨镇是为了什么?”

蓝玉京道:“不错我还知道耿京士和何玉燕曾经在乌鲨镇住过将近一年。是到了乌鲨镇方始知道的。在此之前我只知道他们曾经到过关外却不知确实的地点。有人指点我要找到七星剑客才有希望打听他们当年的事但我没机会见到七星剑客所以……”

郭璞道:“后来你知道七星剑客是我的爹爹所以只能找我了。”说罢哈哈一笑接下去道:“不错你找到了我是找对了人了。我知道耿京士的事情比我的爹爹知道得更多。”

“他和师妹在乌鲨镇隐姓埋名以打鱼维生。没人知道他们的来历。除了我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朋友。”

“且慢!”蓝玉京喘着气问道:“他们既然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为何要跑到关外一个偏僻的渔村躲藏?”

“他们是私奔的正因为那位何姑娘是两湖大侠的女儿在关内到处都有她父亲的相识他们只能跑到关外藏身。”

蓝玉京似乎想不到是这个答案不觉一怔“私奔?”

郭璞微笑道:“你不懂什么叫做私奔吗?一般夫妇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私奔就是私自结为夫妇既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

蓝玉京道:“我不是不懂什么叫做私奔我只是不懂他们因何却要私奔?”

郭璞道:“因为那位何姑娘自幼就由父亲作主许配给了她的大师兄了。但她喜欢的却是二师兄。”

蓝玉京松了口气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在他心底深处藏着一个恐惧。恐俱耿京士之所以跑到关外乃是私通满洲。他刚才不敢向郭璞问明知郭璞是唯一可以揭开他的身世之谜的人也不敢问也正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他虽然放下了心上的一块石头却又添上了另一块石头了。“耿京士的大师兄不就是我现在的义父吗?”

郭璞继续说道:“当时我的身份是金鼎和那间鱼行的买手在乌鲨镇上只有我知道耿京土的来历也只有耿京士才知道我的真正身份何玉燕都不知道的。所以认真说来我和他们夫妇都是相识但真正的朋友还只是耿京士一人。”

“他们夫妇在乌鲨镇住了将近一年就回去了。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蓝玉京有点奇怪说道:“我怎能知道?还是请你告诉我吧!”

郭璞道:“因为耿夫人怀了孕无人照料她想回家生产。同时由于米已成炊她想当可以获得她爹爹原谅。唉但想不到从此一别我就再也见不着他们了。”

蓝玉京心头剧跳连忙问道:“那孩子生下来没有是男的还是女的?”

郭璞道:“听说是个男的!”

蓝玉京颤声道:“男的?”

郭璞道:“我在京师等了许久没见他到来曾托人打听他们的消息消息说有人曾经看见一对年轻的男女在盘龙山的山路上经过看情形是两夫妇那女的挺着大肚皮像是怀孕已经足了月的孕妇根据这个消息这对年轻夫妇不用说就是耿京士和何玉燕了。”

蓝玉京急忙问道:“后来怎样?”不觉声音都变了。

郭璞道:“何玉燕和她的丈夫并没回到家里就在那一天过后失踪了。但也幸亏她没有回到家中……”

蓝玉京道:“为什么?”

郭璞道:“因为她的家里正在生一桩惨剧她的父亲两湖大侠何其武莫名其妙的离奇暴毙!”

蓝玉京“啊”了一声心头抽搐说不出话。

郭璞继续说道:“这是生在他们失踪之前一天的事情在他们失踪之后还有个小小的新闻虽然是没人注意的小新闻但似乎也该让你知道。”

蓝玉京心头卜卜地跳已经猜中了几分。果然便听得郭璞往下说道:“盘龙山中有个姓蓝的猎户忽然添了一个男婴。他的老婆刚在半个月前生了一个女孩这个男婴当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却不知是从哪里来的。没几天这个姓蓝的猎户也不知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嗯知道的只是这个孩子如果活到现在应该是刚好满了十七岁了。”

蓝玉京嘶哑着声音叫道:“这个孩子这个孩子……”话说不出来眼泪掉下来了!

郭璞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这个孩子就是你!你的生身之父是耿京士你的生身之母是何玉燕!”

这个答案虽然是蓝玉京早就猜想到的但从郭璞口中得到证实热泪仍不禁滚滚而下。

郭璞道:“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吧我为什么要暗中保护你?在你踏出关外的时候我已经得到探子的密报说是和少林寺慧可大师同行的那个少年面貌很像当年的耿京士。我就知道你是谁了。你是我的故人之子我当然要尽我的能力保护你平安。”

蓝玉京恍然大悟“原来那封信是你写的。”

郭璞道:“哪封信?”

蓝玉京道:“写给金鼎和的那封信。”

郭璞道:“哦原来这件事你也知道了。那么你想必亦已知道我写的那封信对你并无恶意吧?”

那封信是叫金鼎和不可与蓝玉京为难的。蓝玉京道:“多谢你暗中保护我。”

郭璞道:“我知道金鼎和并没有照我的话做他还是暗中加害于你。”

蓝玉京道:“虽然如此我还是要领你的情但我不懂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郭璞道:“你以为呢?”

蓝玉京迟疑不答。

郭璞哈哈一笑“我替你说吧。你不敢回答是因为你认定了我是满洲奸细。”

蓝玉京摇了摇头“不如果你是满洲奸细你就不会暗中保护我刚才在三十招过后我的气力已经不加如果你怀疑我已经知道你是满洲好细你又确实是的话在第三十一招你就可以刺着我的六处穴道你却比我早片刻收剑所以我真不明白……”

郭璞道:“我的身份是从不对人说的但对你可是例外我不只一重身份我有三重身份第一重身份是满洲可汗努尔哈赤的亲信;第二重身份是明朝的官儿奉努尔哈赤之命来金陵卧底。”

蓝玉京显然相信他不会满洲奸细但听得他这么说也不禁吃了一惊要知所谓“卧底”即是奸细所为连忙问道:“第三重呢?”

郭璞道:“这重身份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我之所以情愿为满洲来金陵卧底那是因为只有如此我方能获得最秘密的情报那就是大明朝野有哪些人私通满洲。”用现代术语来说即是“双重间谋”。

郭璞续道:“但我这样做却不是奉谁之命家父当年受命于辽东经略熊廷弼熊廷弼要御外祸必须清除内奸。因此说得明白些即是我这个‘假满洲纤细’所做的事却正是要知道谁是真的满洲好细。唉结果……”

“结果怎样。”

“连我也想不到有那么多出名的人会受满洲收买!”

蓝玉京心中一动不觉问道:“做满洲奸细的都是在朝为官的吧?”

郭璞道:“不一定。比如据我所知在武人这一方面就既有御林军的军官也有武林中人。甚至……”说到这里停下来了。

蓝玉京道:“甚至在我们武当派中也有奸细是吗?”他很聪明从郭璞欲说还休的情形就猜想到他没有说出的话但他毕竟还是“少不更事”这其实是不该问的。

郭璞说道:“我不能断定只有嫌疑是尚未能作实的。”

蓝玉京道:“那些你已经知道确实是奸细的呢有没有揭……”

郭璞苦笑道:“向谁揭?熊廷弼都早已被奸臣害死了。向朝廷揭时私通满洲的不少是炙手可热的大官我做的只是不大不小的官儿搬得动他们?何况我只要稍露风声我这双重身份也就不能维持下去了。”

蓝玉京道:“那你干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郭璞道:“也不能说没有什么意思。例如若知道武林中有哪个是大奸细的话侠义道上就可以除奸。”

蓝玉京一时热血沸腾问了一些他不该问的话此时方始想到“切身”之事说道:“你刚才说你从来没对别人吐露过这个秘密唯有对我例外为何对我例外?”

郭璞道:“因为你的爹娘可能就是因为受我连累遭了不幸!”

蓝玉京急忙问道:“是谁害了他们的?”

郭璞道:“我只是听到他们失踪的消息这么多年他们不再露面是以恐怕、恐怕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蓝玉京存着一线希望说道:“不管我的爹娘是否已遭不幸我总要查个水落石出希望、希望……”

郭璞道:“我劝你还是别要查究下去了。因为即使能够查个水落石出他们果然果然是遭了不幸的话.你也怪不得谁人要怪只能怪我!”

蓝玉京道:“为什么?”

郭璞道:“这你还不明白?未必是好人才要害他连你最初也怀疑我是满洲奸细耿京士和我是好朋友侠义道上除非不知道这件事情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能不怀疑他也是好细么?”

蓝玉京心情激动已极亢声说道:“那我就更加非查个明白不可我不能让我的父亲声名受污!郭伯伯你一定是知道了一些什么请你告诉我!”

郭璞道:“你一定要知逍?”蓝玉京斩钉截铁的只说了一个字“是!”

郭璞叹口气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什么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恐怕只有去问一个人……”

蓝玉京道:“谁?”

郭璞道:“何其武的大弟子戈振军!何其武被害那晚他不在何家第二天才有人看见他从盘龙山上回来的!”

蓝玉京颤声道:“你你是说……”

郭璞道:“我并没有说耿京士与何玉燕是被戈振军所害但那天他们夫妇二人也正是踏上了盘龙山之后失踪的计算时间他们应该在山上碰见了他们的大师兄!”

蓝玉京道:“他知道我爹在关外和你结交?”

郭璞道:“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但我有一封亲笔写的信藏在他的身上这封信据我所知已经是落在别人的手上了。”

那个“别人”是谁虽然不能说是无关紧要但却并非关系最大的事。因为即使不是戈振军按照郭璞所说的情形来看那封信多半也是他从耿京土的身上搜去然后交给了那个“别人”的(这是正常的推理不过事实则并非这样。)

唉这个戈振军不正是就是他的义父现在已经是身为武当派长老的不岐?蓝玉京只能希望爹娘之死与义父无关了。

由于心中存着许多疑虑他是特地在晚上回来的。

虽然离开不到一年时间并不算长但这是他第一次离家如今回到家门仍是止不住心中兴奋。

奇怪为什么敲门没有人应?

“爹爹、妈妈我回来了!”他在叫“爹爹妈妈”之时心中虽然不免有点异样感觉但他的感情还是像从前一样真挚。俗话说亲娘不及养娘恩他是蓝靠山夫妇养大的道:“虽然已经知道他们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心里却只有对他们更加感激。

还是没有应声。

“他们不会不在家的难道他们是睡得太沉啊或者竟是病了?”蓝玉京惊疑不定只好自己推门门是虚掩的一推便开。

一踏进家中就闻到一股血腥气味!

蓝玉京擦燃火石点起油灯只见蓝靠山夫妇倒在地上满身的鲜血还在汩汩流出!

这刹那间他也惊得呆了!

他砰的一拳打塌了饭桌疯狂地叫道:“爹爹妈妈!你们不能死!谁是凶手你们告诉我告诉我!”

当然没有人告诉他拳头击桌所起的疼痛之感令他清醒了一些忽然他听到了微弱的叫声了。

“弟弟弟弟!”

“小京子小京子!”

他踏进姐姐的卧房这才现蓝水灵是和西门燕同在一起。

蓝玉京一看便知他们是中了迷香之毒但他听得西门燕刚才叫他“小京子”的声音比较响亮料想她中毒较轻此时他已无暇过问西门燕何以会睡在他的家中便即朝着她问道:“谁是凶手!”

西门燕嘴唇开阖似乎想说却并未说出来。蓝水灵道:“是、是……”声音细如蚊叫接连说了两个“是”字便像有气没力了。但耿玉京亦已注意到了她的脸上那副惊惶已极的神情。

蓝玉食心急如焚一把将姐姐拉起来手掌贴着她的背心.将真气输入她的体内问道:“是常五娘这妖妇?”

蓝水灵好像费了很大的气力终于说出来了:“是是是你的义父!”

蓝玉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喝道:“你你说什么?”

蓝水灵道:“我虽没亲眼看见却决计不会听错确实是那贼道不岐!”

蓝玉京欲哭无泪双眼好像要喷出火来他呆了一呆突然掏出两颗药丸塞入她们口中使即转身外奔。

蓝水灵叫道:“弟弟你……”

蓝玉京道:“我没工夫等你们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要去问个明白问个明白!”

要问个什么他虽然没有明白说出蓝水灵亦已懂得他的意思他是要问因何不岐对他情如父子却又要害他的爹娘?但耿玉京说的这两句话“前言”与“后语”却是不大“合拍”的蓝水灵一时间可就没有想到了。

蓝玉京给她们咽下的药丸乃是慧可大师留给他的两颗小还丹。小还丹是少林寺的灵药功能固本培原虽不是唐家迷香的对症解药也有助于她们的复原。过不到喝一盏茶时刻她们已是能够坐了起来说话也好像平常一样了。

“你的弟弟真是可怜但若换了是我只怕我的心情也是像他一样矛盾!”西门燕忽然叹了口气说道。

蓝水灵死了双亲心中充满仇恨想法自是和西门燕不同瞪着眼睛问道:“还有什么矛盾?你没听得他自己也说父仇不共戴天吗?他纵然另有父母他在我家长大我的爹娘也就是他的爹娘!”

西门燕道:“但他也说他还要去问个明白呢!”

蓝水灵道:“你的意思是他对我说的话仍有怀疑?”

西门燕道:“不仅是这个意思。”

蓝水灵道:“那么你是担心他念着师徒之情父子之义即使明知他的义父是杀害爹娘的凶手也不忍心报复么?”

西门燕道:“他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愿意’相信这其间有点分别。”

蓝水灵道:“那又怎样?”

西门燕道:“所以他才要问个明白希望你所下的那个结论不是事实。”

蓝水灵道:“杀我爹娘的凶手就是他的义父这是咱们所见所闻的‘事实’难道还能有别的‘事实’不成?”

西门燕道:“你别忘了咱们只有‘所闻’并无‘所见’!”

蓝水灵道:“我的爹爹和那贼道说的话你也听见的还用得着咱们亲眼看见吗?”

西门燕道:“不错我的确是还有一点怀疑。”

蓝水灵道:“疑心什么?”

西门燕没有马上回答她的话她好像陷入沉思默想之中过了好一会子方始说道:“你刚才问我我是不是担心你的弟弟不忍下手?现在我可以答复你我不是担心而是疑心因为我想到了刚才生的一些事情确实是有许多不能解释之处!”

蓝水灵道:“好那你说来听听!”

西门燕一说顿时就令她呆了。

正当西门燕提出她的“疑点”的时候那个疑凶不岐则正在绕室彷徨。

日间他为了避免常五娘的纠缠迫于无奈曾约她在晚上到墓园相见。

月影西斜已是三更的分。

“这么晚了还不见来大概是不会来了!”他实在不愿意再见到常五娘但她今晚不来明晚会来;即使明晚后晚都不会来祸患仍然存在!

“唉要来的总是要来的!倒不如一了百了吧!”

正当他心潮起伏片刻间转了几个念头之际忽听得一声娇笑:“对不起要你等久了!”

不错要来的终是要来的常五娘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不岐道:“五娘你听我说……”

他是想尽最后一次努力劝她离开。倘若她还要纠缠下去那就唯有不顾一切与她作个了断了。

但常五娘却不肯听他说而是自顾自地抢着说道:“不能再等了快走快走!”

不岐道:“你自己走!”

常五娘忽地做了一个极其奇怪的表情好像是对他非常关心又好似带着一点冷嘲的味道凑近他的脸说道:“你错了这次是你非走不可!”

不岐想要把她推开但转念一想尚未到翻脸的时候只好暂且忍住问道:“为什么?”

常五娘故意似笑非笑地说道:“你真糊涂咱们已经做出了那件不该做的事情还能不走吗?”

不岐误会她的意思板脸说道:“正经点儿!”

常五娘道:“我说的是正经事呀你知不知道那小子已经回来了!”

不岐道:“你说的是哪个小子?”

常五娘道:“当然是那个你又要疼他又要怕他的小子了这小子与你仇深似海你想想除非他不知真相否则他还能不赶回来向你寻仇?”

这话说中了不岐的心病这几天他翻来覆去思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要向义子忏悔坦白招供;也曾经想过利用义子对他的感情编造谎言继续欺骗下去;甚至曾经想过迫不得已之时宁可牺牲别人也不甘受身败名裂之辱!一会儿这个念头占上风一会儿那个念头占上风直到此时此刻他仍然是踌躇未决的。

常五娘道:“大丈夫当机立断趁那小子未到此时不走尚待何时?”

不岐仍在踌躇但已给常五娘拉着他跑了两步。

就在此际忽听得一个颤抖的声音喝道:“不岐你还想走吗?”声音虽然颤抖却是冷峻非常!

又一个要来的终于来了不岐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出现在他的面前的可不正是他的义子耿玉京!

“京儿你……”他是看着耿玉京出世的唉他的“京儿”竟然直呼其名!

“你还叫我京儿我什么都知道了!”耿玉京咬着牙根说道。

不岐叹道:“我也知道这一天总要来的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京京儿——你想要怎样?”

耿玉京道:“你也知道是做了亏心事?”

不岐道:“不错!这件事情我后悔已经莫及不过……”

耿五京喝道:“没什么不过的了我只问你你为何杀我爹娘?”

不岐面色灰白颤声说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只道耿玉京说的“爹娘”乃是指自己的生身父母因此一开口就拉到了“十八年前”。他哪知道这么一说却不啻是“不打自招’了。

耿玉京经过了这次的辽东之行后从各方面打听到的当年情事早已有此怀疑但现在从不岐口中亲自说出来亦即是证实了不岐就是害死他亲生父母的凶手这一强烈的震撼仍是足以令得他悲愤欲狂!

“哼你不知道怎样说才好!你是不是还想花言巧语骗我?我告诉你我不是三岁小孩了你说也好不说也好我定要你难逃公道!”耿王京的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语气却是极其冷峻。

常五娘忽地说道:“振军你不知道怎么说我替你说吧很简单只八个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不岐叹口气道:“不错当年这件事情我的确是存有私心。但其间也确实是有许多误会之处!”

耿玉京忍无可忍陡地喝道:“你杀了我的养父、养母难逆也是误会?”

不岐大吃一惊失声叫道:“你你说什么?”

耿玉京喝道:“你还想抵赖?念在你教养之恩、你自行了断吧!否则你休怪我……”他已经在手握剑柄了。

常五娘突然把手一扬一蓬毒针射出喝道:“振军事已如此你不杀他他就杀你!你还不快下杀手!”

耿玉京早有准备常五娘射来的青蜂针被他的剑光绞得成为一片粉末他拔剑飞身出招攻敌一气呵成使的正是不岐教给他的那一招“白鹤亮翅”。

他故意用义父教给他的似是而非的一招太极剑法目的正是要看对方反应如何。

在这生死存亡的刹那间不岐见他使出此招不禁喜出望外心道:“好在我留下这一手!”不假思索立即就还了一招真正的太极剑法的“白鹤亮翅”。

这一招剑势斜飞形如白鹤亮因而得名。但耿玉京“斜飞”的幅度较大姿势好看实战之时却是露出一个老大空门。

说时迟那时快不岐的剑尖已是攻入耿王京的空门只要用力向前一挺就可以插进他的胸膛了。这刹那间不岐心头一跳“我怎么可以再伤害这个孩子?”当下连忙收了几分力道剑尖轻轻斜挑只想点着他的穴道将他制服再算。

哪知他的心念动得快耿玉京动得更快。耿玉京敢于使用“假招”当然是已经有了应变的把握的一见不岐的剑已经攻入他的空门当然是不敢一假到底而是立即使出真实的本领了。

不岐的剑法还未到收随心境界只听得“当”的一声他的长剑已是被削为两段!

但在这刹那间耿玉京亦已是禁不住心头一动起了一点怀疑。义父的功力如何他是心中有数的纵然剑法比不上自己也决不至于给他削断兵刃“难道他还会对我手下留情?”

可惜还有一个青蜂常五娘在旁却是容不得他仔细推敲了常五娘打出了三枚透骨针跟着是鸳鸯刀向他猛斫。常五娘的双刀一长一短平时与人交手本来是以长刀护身短刀攻敌的此时她恃著有不岐呼应双刀齐挥全采攻势。

耿玉京打落了两枚透骨针第三枚则是贴着他的肩头擦过被他用柔劲化解了暗器的力道这才滑过一旁落下的由于他一来心情不定二来又要应付常五娘的五毒暗器险些被常五娘的短刀斫着只听得声如裂帛他的衣袖被削去了一大片、

常五娘身如水蛇游走退到不岐身旁突然把一团东西塞入不岐掌心叫道:“不必害怕咱们联手斗这小子但你切不可再有不忍之心!”

她塞到不岐手中的那团东西乃是一把卷起来的软剑她是早已料到有此一着预先替不岐准备的。

耿玉京听得常五娘提醒不岐“不可再有不忍之心!”顿时亦是想到:“不对纵然刚才那招他对我有手下留情之意无论如何他也是害我的爹娘害死我的养父养母之人!”心念一转剑招如电一口气攻出十八招以梅花间竹之势最初三招攻向不岐接着三招攻常五娘十八招形成三个循环片刻之间不岐和常五娘都受了他三次狂攻由于他的剑法快到极点有间歇也等如没有间歇不岐与常五娘都是应接不暇。

剧斗中耿玉京一招“大漠孤烟”剑直如矢明晃晃的剑尖一下子就指到了不岐的咽喉。不岐避无可避叹口气道:“冤孽!冤孽!”闭目待死但不知怎的只觉那冰冷的剑锋似乎贴着他的颈项擦过竟没疼痛的感觉不岐吓出一身冷汗倒跃开去。

耿玉京心里也是叹了口气暗自想道:“他是我的杀父仇人我怎能还念着他的恩情?罢、罢、罢且先杀了这妖妇再算!”

耿玉京战略一变把七分攻势指向常五娘不过数招就把她杀得手忙脚乱。他正要施展杀手忽觉膝盖的“环跳穴”一麻剑尖滑过一旁这一个变化倒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他从感觉得知触着他的膝盖的似乎是一粒细小的砂石却不知是真的砂石还是某一种形如砂石的暗器他只知道这暗器乃是常五娘临危所心中也是不禁一惊:“想不到这妖妇的暗器功夫还在我的估计之上也不知她是怎样出来的我竟然丝毫也没察觉。”

常五娘死里逃生她虽然并没察觉有暗器从窗外飞来但从耿玉京脸上的神情却也感觉有异。她心头一动忽地喝道:“我知道你躲在外面!哼你纵然不想见我也不该借刀杀人!你以为你让我给这小子杀了你就保得住秘密么我告诉你我早已……”

她这么一说令得耿玉京和不岐都以为她说的那个“你”是指唐二先生。耿玉京心道:“莫非当真是那姓唐的老家伙躲在外面怪不得刚才那颗暗器的手段如此高明!”

但不岐在刹时间的惊喜过后却是起了疑心常五娘说话的口气不像是“应该”这样对唐二先生说的什么“借刀杀人”云云更不可解。而且常五娘所说的“秘密”如果是指唐二先生和她的关系的话这个“秘密”亦早已不成其为秘密了江湖上谁个不知哪个不晓常五娘是他的情妇?除了这个“秘密”唐二先生还能有什么“秘密”可以让她捏为把柄?

不过这只是不岐所起的怀疑耿玉京可是没想得这么周密。他恐防常五娘外有强援也恐防常五娘的暗器功夫当真是在他估计之上一惊过后攻得越加紧剑招凌厉非常!他要令得常五娘无法腾出手来即使外面有暗器飞来也打不进他的剑圈!

常五娘在他快剑狠攻之下险象环生她要说的当然是不能说下去了。外面也没什么动静。

不岐暗自想道:“要是唐二先生在外面他早就应该进来了看来五娘刚才的胡言乱语只不过是想吓吓京儿而已但虚声恫吓却是可一而不可再的唉即使唐仲山真的到来我也难免一死。”心中一片绝望陡然萌了死志。

耿玉京也是和他一样心思只道常五娘乃是虚声恫吓便即冷笑说道:“妖妇你恶贯满盈没人能救你了!”力贯剑尖剑招如电立下杀手!

只听得当的一声常五娘护身的长刀已被削为两段耿玉京那明晃晃的剑尖已指到了她的胸膛。

不岐奋不顾身软剑抖得笔直倏地卷住了耿玉京的剑锋。耿玉京一招“云麾三舞”内力所到不岐的软剑被戴断了一段耿王京的剑斜刺过去在他的右肩划开一道伤口。

不岐面色苍白喝道:“京儿你要我的性命我给你就是但你可得让我说两句话!”耿玉京默不作声手中的剑虽然仍是指着他剑尖却已在他的喉头之处退缩两寸。

常五娘倒好像没有他这样害怕而且忽地笑了起来说道:“振军到底是你对我好。和你死在一起死也值得了。好咱们就和这小子同归于尽吧!”

说到“同归于尽”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胸膛一挺外衣倏地绷开立即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摘下了内衣的三粒钮扣。

这三料钮扣作古铜色看来好像是金属制成的钮扣但不岐却知道这是一种最为霸道的暗器名叫“雷火弹”。内藏威力极大的炸药三枚“雷火弹”倘若一齐爆炸多好武功也会被炸得血肉模糊!

但此时耿玉京是和他们面对面的站立的“雷火弹”一爆炸当然不会只是炸死耿玉京而是一定如常五娘所说那样同归于尽!

耿玉京可不知道这是唐门最霸道的暗器见她解开衣裳莫名其妙便即斥道:“无耻妖妇死在临头还耍什么花样?”

常五娘一声冷笑正要把“雷火弹”扔出去忽觉手腕一紧事情有了出乎她意料的变化!

不岐出其不意突然把她手中的三枚雷火弹抢了过去。她只知防避敌人那想得到情人也会向她偷袭?她呆了一呆“你干什么?”心想莫非他是因为被义子所迫怨毒于心想要亲手把耿玉京炸死反正是同归于尽那也无所谓了。

又一个想不到的是不岐并没有把雷火弹扔出去而是把它藏入怀中雷火弹的炸药藏在金属的硬壳内需要强力碰撞才能引爆若不是使劲掷出去那就只能用指力的挤压将它爆破如今藏在怀中。别人可就不易令它爆炸了。

常五娘惊疑不定说道:“事已如此你还舍不得死么?”

不岐道:“要死也得问个明白!”

耿玉京尚未知道刚才的危险不岐是从鬼门关上走了回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

不岐道:“你的养父养母当真是已经死了?是中毒还是被杀?”

耿玉京怒火重燃喝道:“你们联手做的事情还要抵赖?”

不岐道:“如此说来是中毒在前被杀在后了?”

耿玉京握剑的手指微微颤抖显出他心情的激愤喝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们!”要知他是在养父养母双亡之后才回到家中的跟着就现姐姐和西门燕中了迷香不岐这么一问他也以为养父养母是中毒在前被害在后了。不岐和他的养父有二十年交情不便当面下手是以要令他们在失去知觉之后方下毒手那也是合乎“常情”的。

但不岐听得他这样说却以为当时的真相确是如此这刹那间他那灰白的脸上又好像铺上一层青霜陡地冲着常五娘喝道:“蓝靠山夫妇是你杀的!”

常五娘叫道:“不是我但我知道也不是你!”

不岐道:“那是谁?”

常五娘道:“我不知道!”她心中是猜疑一个人的但她却还存着万一的希望不敢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

不岐冷笑道:“当然不是我但你可是抵赖不了!”

常五娘双眼翻白脸上也突然出现愤怒的神情!

她忽地哈哈大笑三声说道:“戈振军你想让我一个人顶缸!嘿嘿耿玉京你听着我招供了你说得不错你的养父养母是我和你的师父联手杀的!”她只道不岐是要将她出卖以求苟活大为愤激之下索性就把不岐扳在一起。

不岐喝道:“好个毒妇!”举起手中的半截断剑陡地就向常五娘的胸口插下!

这个变化已是耿玉京始料之所不及但随着而来的变化更加令他意想不到!

就在这间不容之际忽听得“叮”的一声窗外飞来的一颗石子将不岐的断剑打落了。

而且与打落断剑的同时另一枚石子把房中唯一的油灯打灭。房间里顿时变得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

耿玉京早有提防连忙贴着墙角舞剑防身只要暗器不是向他打来他也顾不得去理会不岐和常五娘了。

黑暗中紧接着又是劲风呼响一条长绳从窗口伸进来倏地把常五娘卷起将她拉出去了!

这一连串出乎意外的变化不过是瞬息间事待到他们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外面已是什么声响都听不见了。耿玉京猜想这个抢救了常五娘的人一定是唐仲山无疑唐仲山的暗器功夫他是领教过的何况他们是在暗处他自是只好权衡轻重“暂且便宜那个妖妇”了。要知在他的心目之中常五娘再可恶毕竟也还只是“帮凶”主凶还是不岐的。

他屏息呼吸过了片刻黑暗中只听得不岐开始说道:“京儿你相信我你的养父养母不是我杀的!”

耿王京道:“我的亲生父母呢?”

不岐叹道:“不错你的生父是我杀的你的生母虽然不是我亲手所杀也是因我而死。这些年来我日里夜里都为了当年误杀他们一事而后悔万分!”

耿玉京冷笑道:“误杀?你已经骗了我这么多年还要再用花言巧语骗我!”

不岐涩声说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的我也的确是因一念之私铸下大错所以我什么都不想解释了你不是想要我自行了断么刚才我就是想在杀了那毒妇之后自行了断的可惜未能如愿。”

耿玉京冷冷说道:“那妖妇我自会找她算帐可她走了还有你呢!”

不岐涩声说道:“京儿我会如你所愿的不过在临死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耿王京道:“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

不岐道:“请你点上油灯让我再看你一眼!”

耿玉京只道他有什么未了之事要他代办没想到他的“请求”竟然只是要多看他一眼。

恩怨交织这刹那间他的心情动荡已极连手指都不自觉的颤抖不休他接连擦了三次火石方能点着油灯。

不岐凝视着他雇然说道:“好你已经长大成*人武功亦已远在我上无需我再照你了。京儿多谢你成全我当年你的母亲将你交托给我我总算不负她的所托如今我是可以把这副担子卸下来了!”

他几乎是一字一泪把这番话说完。他举起手中的断剑缓缓的向自己心窝插了。

耿玉京站在他的旁边呆若木鸡但心中却是波翻浪涌!

不岐的生死可说已是系于他的一念之间对这个杀父仇人同时又是对他有教养之恩的义父是让他继续活下去呢?还是让他立即就死在自己的眼前?

常五娘被那人用长绳卷走那人气力很大握着绳子的一端将她倒吊起来仍然健步如飞。

常五娘忍不住叫道:“牟沧浪我知道是你。你折磨得我还嫌不够吗?快放开我!”

她一直未曾看见那个人的脸孔为何就敢断定是卑沧浪呢?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

牟一羽曾经答应她设法让她见到他的父亲武当派的现任掌门无名真人亦即是她从前的情人牟沧浪。

她和牟一羽约会的地点就是在蓝靠山屋后的那片松林。

约会的时间是在三更她却在二更一过就在那里等候了。

这个约会有两个可能或者是牟一羽独自跑来把消息带给她;但也有可能是牟沧浪到来与她幽会。

谁知她碰上的却是一件绝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她听见了不岐的声音这还不算奇怪更奇怪的是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她听见“自己”在问着不岐:“事情都已了结了么?”不岐叹口气道:“这件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做的唉这都是为了你的原故。”跟着她又听得“自己”反唇相讥:“哼为了我的原故你倒说得风凉活儿。难道你不害怕那小子回来得知真相?”

她听见两个人的声音看见的只是一条黑影从蓝靠山家里出来跑入松林。

她吓得停了呼吸伏在乱草丛中动也不敢一动好在那个人并没现她从她藏身之处距离不远的地方跑过去了。

那个人一会儿模仿不岐的声音一会儿模信她的声音连说话的口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不岐和常五娘似的。

那个人装作是两个人低声说话不一会儿声音就听不见了。影子当然也不见了。

常五娘伏在乱草丛中动也不敢一动当然也不敢去看那人是谁。

不过用不着眼睛去看只是用心去想也想得到那人是谁了。那个人说的是什么一回事情她只听了一半亦已了然于胸了。

和她约会的人是牟一羽这个人倘若不是牟一羽就一定是他的父亲牟沧浪但牟一羽轻功没这么好也不可能模仿她的口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她敢断定定是牟沧浪无疑了。

“没想到牟沧浪的手段比我还更毒辣他竟然冒充不岐去杀了蓝靠山夫妇!”

但牟沧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是个老江湖而且本身就惯于做邪恶的事她以己之心去度牟沧浪之心“道理”也就不难想个明白了。

“他为了摆脱我为了保全自己的声誉不惜使这借刀杀人之计!”

“我和不岐有过私情想必他亦是早已知道了这借刀杀人之计也正是可收一石两鸟之效!”

“蓝靠山夫妇被不岐和我所害他就可以名正言顺杀了我们!不但是他任何武当弟子也可以杀掉我们!”

只有一个问题她还未想得通透的是牟沧浪刚才那番故意冒充他们身份说话是说给谁听?

她不知蓝水灵和西门燕睡在家中自作聪明“莫非是另有巡夜的武当弟子可能就在附近?”但在那条影子消失之后却还未看见有人走入蓝家可她却是不能再等下去了。

因为她想到的是牟沧浪既然定下借刀杀人之计而他又已知道自己三更时分必定会来到这里的。那么在他回转紫霄宫加以布置之后必定还会再来那时一见面就可以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就把她杀了然后再去诛杀不岐。

她的推理倒是相当周密的牟沧浪要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情所以要先回到紫霄宫然后由他预先布置好的武当弟子(说不定就是牟一羽)向他报告现蓝家的血案他这才立即赶来时间当然也是早已算准的了。

二更已过三更就快到来她不能束手待毙只能冒着风险赶快去找不岐。她自忖在武当山闹出这件事情之后唐仲山即使还肯要她恐怕也应付不了武当派的压力而她亦已无颜重投他的怀抱。她左思右想得不到牟沧浪得回一个戈振军也好。

又一个她没想到的是她前脚刚走耿玉京后脚就踏入家门。而且在她到了墓园刚刚要和不岐出走之时耿玉京亦已来到。在那千钧一之际牟沧根还肯出手救她!

她本来一直是从坏处着想的突然“绝处逢生”令她不觉又从“好处”着想了:“原来牟沧浪对我还是余情末了他的借刀杀人只不过是要杀不岐而已。”

荆棘刺伤她的皮肉她忍不住叫道:“牟沧浪我知道是你你折磨得我还嫌不够吗?快放开我!”

牟沧浪并没听她的话反而将她拖着走了地上有的是尖利的石子这一下可更加令她疼痛难当了。

“牟沧浪你好狠!你杀了我吧!”

牟沧浪仍没回答。

骂他没用只好改为哀求:“沧浪你应该知道我爱的只是你你不要我我才和戈振军假意要好的你既然借耿玉京之手杀了他你的恨意也该平了。何必还要折磨我呢?饶了我吧!”

说话之际那人已将她拖入松林的一片平坦的地上那人突然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解开常五娘的捆缚冷冷说道:“贱人你看看我是谁?”

瞪着眼睛看她的并不是牟沧浪是唐仲山!她先前所作的“推理”完全错了!但这也怪不得她唐仲山是个要面子的人她怎也想不到唐仲山会不顾一切跑到武当山来追踪他的?

“好啊‘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可惜我却不是你心里盼望他来的牟沧浪这恐怕要令你大为失望了吧?”唐仲山冷冷说道:“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你”这句话他是模仿常五娘的口气说的声音、语气都是模仿的惟妙惟肖。

“贱人你还有何话可说?”唐仲山解开她的捆缚把她摔在地上。

常五娘的确是无话可说但她还是最后的武器:眼泪和撒娇。

她突然哭喊起来滚到唐仲山身边抱住他的双脚。“老爷我对不住你你把我杀了吧!”

唐仲山举起手掌待要向她脑门拍下但月光下只见她哭得有如梨花带雨却令他怎生下得了手?

“哼杀了你这不是反而便宜了你这个贱人!”他的语气虽然严厉常五娘已经听得出有转机了。

“老爷我令你生气实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老爷我但凭你的处置你要我死也好留住我天天将我折磨也好我都甘受无辞!”常五娘抱着他的腿粉脸儿也贴上去了。

唐仲山心时叹了口气把常五娘拉了起来脸上仍是冷冰冰地说道:“你这贱人令我生气牟沧浪更加令我生气!他明明知道你是我的人竟然还敢和你勾搭我不会放过他的!”

常五娘哭道:“老爷我是受了他的勾引但我也有过错你要杀就杀我吧可别去和牟沧浪争斗!”

唐仲山道:“哦你还要替他求情了”

常五娘道:“老爷子我是为了你!我知道你的本领比牟沧浪高但如今咱们都是在他的武当山上!我惹你生气已是死有余辜万一再连累老爷你、你——我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能赎罪!”

她倒是打着如意算盘的如果唐仲山被她激得去和牟沧浪火并她可就正是得其所栽了。如果唐仲山不敢去她料想唐仲山也会感激她的“关心”。

其实唐仲山虽然动了真气但牟沧浪的武功在他之上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纵然要向牟沧浪报复可还不至于那样鲁莽。

他抬头看看月亮忽道:“你和牟一羽的约会是在什么时候?”

常五娘怔了一怔说道:“是三更时分。”

月亮刚到天心正是三更时分。

唐仲山一声冷笑转过身又再走向蓝靠山屋后的那片松林。

他的嘴角噙着冷笑两道眉毛倒竖起来目光好像冰霜一样令得以歹毒妖邪著名的青蜂常五娘也不禁为之心悸.

他走回蓝家去要做什么?蓝家的情形又怎么样了?

蓝水灵和西门燕已经能够动弹气力正在慢慢恢复蓝水灵遭遇了有生以来所从未有的震惊但在巨大的震惊过后她也知道现在必须是重新恢复冷静的时候了。

西门燕忽道:“不对!”

蓝水灵道:“什么不对!”

西门燕道:“两个人都不对!”

“怎样不对?”

“先是声音不对常五娘的声音含糊不清不岐的声音好似患了重伤风塞住了鼻子。”

“常五娘是在远处说话听得不够清楚那也不足为奇。”

“不岐的声音变了样你又怎样解释?”

“或者他真的是患了伤风呢?”

“今天天气怎样?”

蓝水灵怔了一怔说道:“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今天一直是晴天当然可以说是很好。”

“着呀那你今天早上是曾经和不岐说过话的那时他患了伤风没有?天气没有变坏他又是个练武的人怎能忽然患了伤风?”

蓝水灵开始有点疑心了不过仍然说道:“但我的爹爹总不至于认错人吧?何况他和我爹说的那些事情也足以确证他的身份!”

“不能确证!有个老大的破绽你都没想到吗?”

“什么破绽?”

“你试想想如果当真是不岐和常五娘的话他们为何留了咱们不杀?”

“不错那妖妇是以心狠手辣著名但不岐到底是武当派长老的身份他或者以为咱们是已经昏迷过去了。”

“如果那个人当真是不岐他行凶的目的是为了杀人灭口的话他就一定要斩革除根岂能留下后患?哼表面正派的人一旦做起坏事来手段才更歹毒呢!他对你的爹娘都下得毒手还会怜借你吗?”

蓝水灵怒火重燃心中充满悲愤同时也充满惶惑。

蓝水灵心中充满惶惑说道:“那他是为了什么?”

西门燕道:“就正是为了要让咱们听得见他的说话.知道他是谁人?”

蓝水灵道:“我还是不懂何以……”

西门燕道:“这还不懂有了你的指证谁人还敢怀疑不岐不是凶手!”

蓝水灵道:“哦他是想移祸东吴陷害不岐道长!”

西门燕道:“不错你总算明白了。”

蓝水灵叹道:“如此说来我倒是错怪了不岐道长了。”

西门燕道:“不岐也不见得是个好人只不过没有那个人说的那样坏罢了你也没有完全怪错了他。”

蓝水灵道:“那也不该让他受这样大的冤枉吧?”

西门燕道:“你是不是想去阻止你的弟弟杀他?”

蓝水灵道:“我的爹娘已经惨遭杀害不能再连累无辜了。我若不去阻止弟弟就恐怕要后悔一生!”

西门燕道:“你跑得动吗?就算跑得动现在去也已经迟了何况还有那个人在暗中监视咱们他能够让你去通风报信吗?”

蓝水灵的功夫比西门燕浅得多此时的确是只能勉强行走闻言不觉嗒然若丧恨恨说道:“那人是谁如此狠毒?”

话犹未了忽听得“乓”的一声房门被人撞开有个人闯了进来叫道:“我知道他是谁了!”这个人闯进蓝水灵的卧房刚说得一句话就倒在地上。

蓝水灵定睛一看吓得不禁“啊呀”一声叫了起来。

唐仲山把常五娘拖入蓝家屋后的松林突然点了她的哑穴。他蹲下半身靠着一棵大树却把常五娘拉在他的身前挡着他。她像是将她当作一面挡箭牌似的。

常互娘吓得心头卜卜地跳:“这老不死的不知道他要把我怎样?”

心念末已抬头看时月亮已到中天一条黑影开始在这片松林中出现了。

来的正是牟一羽他的时间倒是拿捏得很准不早也不迟。

时间拿捏得很准但他的心情可是乱得可以有始料不及的恐惧也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不过无论如何他心上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下地了。他的父亲虽有过错却没有他所想的那样坏。正是:

金非足赤谁无过家变当年不忍提。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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