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情天却有疑云布 身世方知爱意生(1/2)
段克邪心道“好呀!叫我做小贼小贼比小流氓更坏。”他避开了薛红线的连环三剑气呼呼地问道:“大小姐你凭什么说我不是好人?”
薛红线冷笑道:“龙生龙凤生凤强盗的儿子是贼种!”段克邪大怒道:“你侮辱我也还罢了你竟敢目无尊长骂你的……哼骂我的父亲!”他几乎就要冲口说出“骂你的公公”这几个字话到口边一想不妥这才临时改了。
薛红线也生了气心想“这小贼真不是个好东西一开口就要占我的便宜把他的死鬼强盗父亲说成是我的尊长。”当下更大声说道:“乱臣贼子不该骂吗?我偏要骂你的强盗父亲你怎么样?”
段克邪哪里知道薛红线骂他的父亲是强盗骂他是“贼种”这并不是没来由的。原来薛嵩就是怕段家有人来提婚事他不但隐瞒事实而且故意在“女儿”面前捏造事实他常常和女儿讲一些江湖大盗的故事把段硅璋说成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强盗。
后来被官军击毙了的。而薛夫人因为害怕丈夫从来不敢向“女儿”提起“段硅璋”三字薛红线所知道的“段硅璋”都是从薛嵩那儿听来的她对“父亲”的说话当然深信不疑。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大喝道:“你再骂我就打你的嘴已!”突然以迅捷无伦的身法倏的欺身直进一巴便掴过去薛红线大惊收剑遮拦已来不及。
段克邪正待掴下心里忽地想道“不可她与我虽没成亲。到底是有着夫妻名份婚约尚未解除依礼不可打她何况她纵有千般不是我也该念着史、段两家的上代交情。”
薛红线亦非弱者段克邪稍一犹疑她已一剑削了回来要不是段克邪缩手得快指头几乎给她削断。
薛红线见段克邪双手空空初时还并不想伤他性命只是想把他拿下交父亲落。待到险些给他打了一记嘴巴大惊之后又羞又气心想“大盗的儿子果然厉害!我真糊涂对强盗怎能手下留情?我若不伤他给他挨上了一点就是一生也洗不掉的耻辱了!”薛红线的剑法已得妙慧神尼的真传这时羞怒交加招招都是指向段克邪的要害段克邪的轻功极其了得但他屡次施展“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却也无法夺取薛红线的青钢剑只能保住自己不至于受伤而已。他本来有一肚皮的话要说的(包括临时想起解除婚约在内)但他所要说的事情都不是三言两语讲得清楚的在薛红线招招紧迫之下哪有机会容他细说?激战中段克邪蓦地一个翻身挥袖一卷薛红线使劲一削削下了段克邪的一幅衣袖但她的佩剑也已被那幅衣袖裹了两重未曾解开急切之间那是不能伤人的了。
段克邪松了口气哈哈说道:“小姐你错了!”薛红线正怕他乘势反击却见他忽然停下说话不觉一怔说道:“我怎么错了?”
段克邪道:“你说有什么样的父母就生什么样的子女这话根本不对。你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薛红线越奇怪不禁问道:“你这话怎讲?”
段克邪道:“你的生身之父是个饱读诗书深明大义高风亮节笑傲王侯、迈俗流的人物。当真称得上是个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你是他的女儿却为何没有学他的模样?”
薛嵩受封藩镇手握重权谄媚他的人自是不知多少。那些盈耳的奉承说话薛红线也早已听得厌了但她却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的称赞过她的“父亲”心里想道“我爹爹是个武人读书甚少我幼年所读的诗书还是卢妈教我的。他身为节度使大官每日里门庭如市也似乎谈不上清高二字。你这番说话用来称赞一个淡泊名利、隐居田园的高士倒还可以。用来称赞我的父亲那却是不合身份了。”同时又暗暗惊讶这个“小贼”的谈吐居然不俗好奇心起又禁不住问道:“你说我不像我的父亲那么在你的眼中我是何等样人?”
段克邪逍:“你么?唉你受了薛嵩的熏陶依我看来已差不多变成似他一样的势利小人了。要不然你就不会等着做节度使的少奶奶也不会骂我是小贼!”薛红线面红耳赤大怒道:“你简直是语无伦次刚才还称赞我的父亲现在又反口骂他!”段克邪道:“不错我称赞的是你的生身之父骂的是薛嵩!你刚才不是骂我的父亲吗?你骂我父是乱臣贼子其实这两句后正好奉送给薛嵩!他曾奴颜婢膝的称安禄山作主子而巨又是货真价实的绿林大盗出身!”
薛红线怒不可遏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大骂道:“一派胡言你不是了疯就是诚心来羞辱我们父女的。看剑!”使劲一抖把缠着剑锋的那一幅衣袖抖开又刺过去段克邪一闪闪开高声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你是认贼作父!你再这样糊涂下去你的父母死不瞑目!”
这是段克邪第二次对她提及她的生身父母已经死了第一次是刚见面的时候那时她骤然见着一个陌生的男子便立即慌忙拔剑对他说些什么根本就没有理会这一次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禁心头一震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又是奇怪一剑刺去便骂他道:“岂有此理你胆敢诅咒我的爹娘!”段克邪冷笑道:“你是认贼作父!”
薛红线哪肯相信他的话气愤之下剑招有如暴风骤雨段克邪忙于应付又不能够和她细说了。
忽听得薛嵩的声音大喝道:“咄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偷进我的节度府来?”原来薛嵩等了许久不见女儿到来便跑过来看。他见薛红线持有兵刃仍是只有招架之功不由得暗暗吃惊。
薛红线叫道:“爹你快来呀!这是一个疯子他自己说他是段硅璋的儿子!”
薛嵩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本来也是个剑术好手但近年养尊处优功夫已丢荒了不少这时听得是段硅璋的儿子来了心中先自气馁他慌里慌张的拔出剑来却不敢跑去迎敌只是大呼小喝道“来人呀快来人呀!”
段克邪笑道:“不必着忙来了来了!”蓦地一个转身向薛嵩奔去薛红线衔尾急追连刺三剑都没刺着段克邪的身法快如网电转眼之间已把薛红线抛在后头!
薛嵩一剑横披身向后退意欲且战且走。其实他若是鼓勇奋战最少还可以抵挡个十招八招等待女儿到来。他如今未战先怯剑法露出了老大的一个破绽要跑又如何跑得过段克邪他这一剑刚刚削出已给段克邪一把托着手肘用力一捏冷冷说道:“薛大将军你不是要杀我吗?怎不动手呀?”
薛嵩被他用分筋错骨的手法一捏半边身子登时麻木颤声叫道:“是我不对段、段公子你你饶命!”
段克邪劈手将他的长剑夺下。“呸”的啐了他一口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了你也污了我的手!”左右开弓噼噼啪啪打了他几记耳光!
薛红线见父亲受辱急怒交加双足力箭一般的射来大叫道:“小贼我与你拼!”
段克邪打了薛嵩怒气稍消被薛红线这么一骂又再升起回骂过去道:“好我任凭你认贼作父我是小贼你是小姐以后你别再理我我也不再理你了!”将薛嵩的长剑一掷身形一起宛如大鹏展翅倏的便飞过了墙头!
只见那柄长剑插在大湖石上剑柄兀自颤动不休薛红线大吃一惊慌忙飞跑过来喊道:“爹你怎么啦?”只听得薛嵩大叫一声扑通倒地!
薛红线弯腰扶起薛嵩只见他面颊浮肿气息甚粗有如老牛喘气一般但已失了知觉。薛红线固然气愤却也放下了心。原来她虽然不懂医理但却看得出她的“父亲”并没受什么伤他的面颊虽给打得红肿那只是浮伤而已并无大碍。敢情他是平素受人奉承惯了如今突然被个“小贼”僻僻啦啦的打了几记耳光羞辱难堪一口气咽不下去因而晕倒了。
薛家的家人闻声赶来有的在嚷捉贼有的便献殷勤来抬薛嵩有的更哭喊起来。薛红线怒道:“贼人早已去得远了你们还闹些什么?快去唤个大夫来!”
薛夫人随后也到她听得哭声吓得面无人色慌慌张张的挤进入丛尖声叫道:“什么事情?哎呀老爷怎么啦?”薛红线道“妈你别急爹只是一时晕倒已经有人去请大夫啦。”
薛大人一探丈大的鼻息觉并未断气这才稍稍放心问道:“怎么会晕倒的?”
家人七嘴八舌他说道:“刚刚闹贼贼人给小姐赶跑了。”“老爷和那贼人打了一架怕是用力过度了。”薛夫人又惊又怒骂道:“你们都是饭桶强盗进来你们怎的都不知道?要惊动了小姐和老爷!”
薛红线道:“妈这也怪不得他们那贼人厉害得很!”薛夫人道:“什么样的贼人这么大胆你还记得他的相貌么叫一个巧手画师进来画图缉捕!”
薛红线道:“这小贼是段硅璋的儿子武艺高强来去无踪画图缉捕也是没有用的!”话犹未了只见薛夫人有如患了冷病一般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颤声叫道:“他他果然来了真是报应报应!”
薛红线连忙扶着薛夫人心中惊疑不定问道:“妈你说什么?”薛夫人定了定神这才觉自己惊惶失言心想:“这事情可不能当着家人谈讲。”便道:“没什么是我一时慌得糊涂了。你爹爹近年手握兵符杀得人多我是怕有冤鬼缠身受了报应。快将你爹抬回去救治吧。”
节度府中养有供奉医生即呼即到医生诊了脉息说道:“这是一时火气攻心不要紧的。但要让大人好好静养。”当下开了一服安神的方于。薛夫人见大夫说的和红线相同更是放心。当下遣开家人只剩下一个伶俐的丫鬟服侍薛嵩然后对红线道:“你到内房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薛红线惊疑不定随薛夫人进了密室。薛夫人关好房门便悄声问道:“段硅璋的儿子可曾向你说了些什么话么?”
薛红线道:“他和我说了许多话都是奇奇怪怪的疯言疯语妈你不听也罢。”
薛夫人道:“不既然事情已经闹了出来我也不怕听了他说什么?”
薛红线道:“他说他说你们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早已死了。妈难道这、这是真的吗?”
薛夫人咬紧嘴唇面色沉暗蓦地抓牢了薛红线的手支持着自己毅然说道:“这是真的!”
薛红线这一惊非同小可尖声叫道:“这是真的?妈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是谁?几时死了?”
薛夫人缓缓说道:“我会告诉你的。但你可得先告诉我段公子还说了些什么?”
薛红线听薛夫人称呼那“小贼”作“段公子”不禁又是大为奇怪心想:“他打了爹爹妈还对他这么尊敬!咦这里面定有文章。”这时她虽然知道了薛嵩夫妻不是她的亲生父母但仍是把他们当作父母看待心里头想的和口中说出来都还用“爹爹、妈妈”的称呼。
薛红线想了一想忽地脸上一红说道:“妈他骂我——”薛夫人道:“哦他竟会骂你?骂你什么?”薛红线道:“他骂我、骂我……骂我等着做什么节度使的少奶奶。妈爹爹是当真将我许配给田伯伯的儿子么?”薛红线虽然武艺高强颇有男儿气概但谈起婚事却也不由得满面通红。
薛夫人不先回答她这句问答却叹了口气说道:“怪不得段公子气恼你爹爹实在是做得不对。好在咱们现在还未曾接下田家的聘礼。”
薛红线听得话里有话不由得再问道:“妈女儿并不想嫁人。只是这和那姓段的却有什么相干?”
薛夫人诧道:“他还没有告诉你吗?”薛红线道:“告诉什么?”薛夫人自言自语道:“对了他是和你同日生的也不过是十七岁脸皮还嫩怪不得样样事情他都和你说了这件大事他却未曾敢说。”
薛红线大为着急再催问道:“妈究竟是什么事情?”薛夫人道:“这件事正是与段公子相干段公子就是你的丈夫呀!”
此言一出薛红线大吃一惊害羞、尴尬、着急、诧异……种种情绪霎时间都涌上心头险些也晕了过去心里想道:“糟糕他竟然是我的丈夫我刚才却骂他作小贼!”
薛夫人微笑道:“线儿你和他已经见过面了你还欢喜他么?”薛红线道:“妈孩儿现在没有心情谈论这个请你先告诉我我的生身父母究竟是谁?”
薛夫人缓缓说道:“好现在也是应该告诉你的时候了。你的父亲姓史名叫逸如是个大唐进士:你的母亲就是你自幼吃她的奶跟她读书的那个卢妈!”薛红线从未见过父亲这次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名字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卢妈却是她小时候最亲近的人听说就是自己的母亲不由得又惊又喜叫道:“怪不得卢妈这样疼我呀!她既然是我的母亲为什么又一直瞒着我?这、这——”
薛夫人道:“她瞒着你也是为着爱你的原故。嗯你妈留给你的那支宝钗呢?”薛红线道:“卢……不我妈给我的宝钗不就是插在头上这支吗?你没认出来?”薛夫人道:“你拿下来给我。”
薛夫人接过玉钗用小指仅在凤口轻轻一拨将一根纸条挑了出来薛红线诧异不已道:“原来这玉钗造得如此精巧里面还藏有机关。”薛夫人道:“我目力不好你自己拿去看。这是你母亲的亲笔纸上写的就是你的身世。你若有不清楚的地方我再给你解说。”
薛红线一面读一面流泪那一小片薄纸写满了蝇头小字虽然简略读了之后亦已略知大概。薛夫人又从旁补充把她母亲没有写出来的也都告诉了她。只是隐瞒了薛嵩曾经奉安禄山之命去捉过她的父亲那一段。
薛红线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情:段硅璋不是强盗而是大侠;他的父亲史逸如果然是个高风亮节、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大;她的母亲是个既有节操又有智谋的巾帼须眉;又是怎样为了她的原故不辞茹苦含辛忍辱负重的到薛府来作奶妈终于力国尽忠、为夫尽节同时她也知道自己的名字是叫做史若梅。
这种种事情都是惊天动地可歌可泣!史若梅这才知道世上果然有她所不能想象的崇高人物而这些崇高的人物还是她最亲最近的人。她的眼界突然扩大了她的胸襟突然开展了她在悲伤她在骄傲(为自己的父母和公公而骄傲)同时她也第一次的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她在心中自言自语道:“怪不得他、他骂我是父亲的不肖女儿!”她抹了眼泪插好玉钗就打开房门走出去了。薛夫人心底叹了口气她知道从此要失掉这个女儿但也感到欣慰从今之后。她是不用再受良心的责备了!
且说薛嵩昏迷了一阵不久就醒了。他一张开眼睛就看见站在床前的史若梅。薛嵩又是气恼又是担忧问道:“那小贼跑了没有?你妈呢?”
史若梅道:“妈在后房。爹爹!孩儿不孝请恕我不能奉侍你了。”薛嵩大吃一惊跳起来道:“什么你说什么?”史若梅道:“孩儿特来向爹爹告别。”
薛嵩急怒交加大叫道:“你要跟邓小贼跑么?他对你胡说了些什么?线儿你千万不要相信他的话!”
史若梅缓缓说道:“爹爹息怒孩子并不是要去跟他。但他也不是小贼爹爹孩儿都已经知道了请你不要再这样胡乱骂人了。”
薛嵩气得抖但他正要倚靠这个“女儿”却又不敢对她怒颤声问道:“线儿你知道了些什么?”
史若梅道:“过往的不必谈了。爹爹我知道你目下正在为一件事情担忧你是怕田伯伯要来并吞潞州是么?”
薛嵩道:“哦你妈已经把你的婚事告诉你了?你知道了也好线儿你虽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这么多年来我待你总还不错吧?我是一直将你当作骨肉看待的。现在我有危难正要仗你分忧你嫁到田家一来可以两家修好消祸患于无形;二来你也好。田承嗣好坏也是个节度使你的丈夫是他的长子待到田承嗣百年之后这魏博节度使的位子当然就要由长子继承那时你就是一品夫人了。荣华富贵唾手可得线儿你不可三心二意!”
史若梅忍着气耐心听薛嵩罗罗嗦嗦的说了一大遍然后淡淡说道:“孩儿正是为了身受爹爹多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所以特来为你分优……”
薛嵩喜出望外史若梅话犹未了他便抢着说道:“如此说来你是愿意答允这头婚事了好你真是我的好女儿!”
史若梅道:“不给你分忧和答允婚事还是两件事情。爹爹放心我自有办法叫田伯怕不敢觊觎潞州。请借你的节度使金印一用。”
薛嵩不禁又是大吃一惊叫道:“你要我的金印作什么?线几我待你不薄!……”
史若梅拿出了一封信来说道:“孩儿正是为了替爹爹解此危难所以要借你的节度使金印用在这封信上。”薛嵩道:“这是什么信?”史若梅道:“这是孩儿擅自用爹爹名字写好了的给田伯伯问候的一封普通书信。你要不要我读给你听?”薛嵩莫名其妙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他去一封问候信?”
史若梅道:“一封普普通通的问候信倘若是由你的差官送去那当然是毫无意思;但若是由我送去这又不同了。”
薛嵩究竟是从绿林出身的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要玩寄刀留简的把戏?”史若梅道:“只是留简不必寄刀也可以吓破田伯伯的胆子了。不过爹爹你倘若认为不够的话孩儿还可以见机行事给田伯怕一点颜色瞧瞧!”薛嵩连忙摇手道:“不不这使不得吧?你、你……”他想说的是“你已经是田家的人了。”只是史若梅已是神色凛然正容说道:“爹爹你同意我这么办也好不同意我这么办也好总之我是绝不会嫁给田家的了。我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今后怎样做人孩儿自有主意。不劳爹爹你为我打算了。”
薛嵩当然深知“女儿”的本领心里想道:“她倘若要一走了之我又有什么办法拦得住她?如今她来与我商量可见她确实是还没忘了我的恩德还当我是她的爹爹。只是这样得罪了田家弄得不好可要搞出祸来。”转念一想“但倘若不这么办女儿走了田家来向我要人我又如何付?一样要弄出祸来!唉糟糕听说田家的聘礼已在路上只怕这一两天就要到了。”
薛嵩正在左右为难踌躇莫决忽听得房门外似有吵闹之声他仔细一听那是他节度府中一个“管事”的声音说道:“我有紧要的事情要马上桌报大帅你为何拦阻?”看门的丫鬟“嘘”了一声说道:“大帅今晚受了惊吓正在养神你莫大声说话惊吵了他。”
薛嵩大声说道:“我已经醒了什么事情唤他进来。”当下低声吩咐史若梅道:“你暂时藏在屏风背后吧。”心想:“管事的深夜前来报事只怕凶多吉少。”
心念未已那个管事已由丫鬟带了进来他行过礼后说道:“小人本来不该来惊吵大帅只是这事情大过意外关系重大不敢不报!”薛嵩皱了同头斥道:“你别罗嗦了干脆说是什么事情?”
那管事结结巴巴他说道:“田将军送来的聘礼在路上给人劫了。”薛嵩大惊问道:“是在什么地方?”管事说道:“是在咱们潞州境内!”薛嵩道:“是什么人劫的?”管事的道:“据说是金鸡岭那股强盗还有一个少年听说是段硅璋的儿子……”薛嵩大怒“哼”了一声道:“又是这小贼!”那管事的莫名其妙继续说道:“田将军派人前来知会说是在咱们境内失的请大帅负责缉拿;他还说大帅若然不够人用他有‘外宅男’三千人愿意尽数开来协助大帅。”
薛嵩面色铁青挥手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你道薛嵩何以面色铁青?原来田承嗣招募有武士三千人编为一军号为“外宅男”他说要把“外宅男”尽数开来那就是立下心肠借端生事要并吞薛嵩的潞州了薛嵩焉能不又气又惊。
史若梅从屏风背后出来掩盖下住脸上的喜悦说道:“爹爹这事好得很啊!”
薛嵩气恼之极说道:“天大的祸事来了你还说好?你不听见那管事的说。田承嗣要把他的外宅男尽数开来吗?”史若梅笑道:“他送来的东西被人劫了这不正好吗?你没有收到他的东西说来退亲就易办得多不必将礼物抬来抬去女儿也走得安然。”
薛嵩给她弄得啼笑皆非半晌说道:“线儿你不愿嫁到田家也不该对我说这些风凉话。你不为我想想他现在失了聘礼怎肯与我干休?他说要与我会同捕贼这分明是一个藉口捕贼是假想并吞潞州是真他把外宅男开来你叫我如何应付?”
史若梅道:“正因如此爹爹你就不怕得罪他了。何不让女儿去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弭祸患于无形。”薛嵩心意已动想道:“这也说得有理事若成功可能吓得田老大不敢动手事若不成最多送了红线的性命反正她又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当下取出了节度使的金印假惺惺道:“田承嗣的节度府武士如云你此去可得当心。唉倘有他法可想我也不忍要你冒险。”史若梅在信上盖了印说道:“孩儿自会见机行事爹爹放心。多年养育之恩请受孩儿一拜。”一拜之后便即飘然而去。薛嵩心头鹿撞患得患失他也知道从此要失去这个“女儿”但却也不无欣慰“这孩子倒还厚道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仍未忘记要给我报恩。”想起从前自己是怎样对待她的父母不觉脸上有点烧。
史若梅出了节度府顿觉海阔天空“从今之后我也是江湖儿女了。”喜悦、怅惘交织心头“以后倘在江湖相遇他大约不会再看轻我了吧?”自从她知道了段克邪是她的未婚夫婿之后她心里头翻来覆去的想着的就是他!她一时欢喜一时忧愁“他人品好武艺高相貌也很英俊。这样的男子确实是世间少有。”想到这样的男子可能就是她的丈夫她不由得满面红潮心底暗暗欢喜;但一想到甫相识便决裂“这夫妻的情份只怕就此断了!”心里又不禁暗暗愁烦。
史若梅兼程赶路七日之后到了魏博(今河北大名县)。唐代的社会风气对于男女间的关防并不如后来的重视(据史学家陈寅珞考证李唐源流本就是出于夷族故闺门失礼之事常见。“男女授受不亲”这一套封建礼法是宋代中叶以后经过一些理学家的提倡才成为社会风气的)尤其在北中国汉胡杂处通都大邑妇女出游更是常事。史若梅扮成了一个卖解女子到了魏博虽是单身一人倒也没有引起什么特别注意。
当晚史若梅换上了夜行衣便去夜探田承嗣的节度府。她虽是轻功妙剑法高强但毕竟是初次“出道”心中总是有点忐忑不安“我夸下了海口倘若铩羽而归那才真是丢脸呢。”
又不禁暗自好笑他偷进我爹爹的节度府我骂他作小贼想不到如今我也偷进田伯伯的节度府作个小贼了。”
史若梅翻过墙头进了节度府的后园园中静悄悄的竟没现有守夜的武士走动待了一会甚至连打更的声音也没有听见。史若梅暗暗奇怪:“素闻田伯伯的节度府防卫森严外宅男三千人轮流入府值夜却怎的给我如人无人之境难道是传闻失实?看这样子他府中的防卫比我爹爹的还不如!”
史若梅放大了胆子从园中的花径直走进去走了一会忽地现有两个武士在假山石旁一边一个好似泥塑木雕一般。
动也不动。
当史若梅最初现这两个武士时虽不惊慌心中也自提防正在打不定主意是突然出去将他们点了穴道呢还是绕路避开?但只过了片刻她已现了那两个武士神情奇异不似是偶然站在那里的因为他们的姿态一点也没有变动一个人举起长矛一个人举起铁锤就似石人一般摆在那里作个样子的。
史若梅心道:“这是真人呢还是假人?”上去一看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已被人点了穴道了。史若梅不禁又惊又喜“原来早已有人先我而来这是谁呢?”
不久又6续现了十几个像这样被点了穴道的武士史若梅越来越觉得奇怪“倘若这都是一个人干的这人的身手敏捷岂非不可异议?我师父常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话当真不假!看来这人应该是田伯伯的敌人大约不会与我为难。”
田承嗣的节度府比薛嵩的更为宏伟房屋星罗棋布高高下下重重叠叠总有好几百间史若梅正愁不知要花多少工夫才找得着田承嗣的住处哪知“得来全不费功夫”事情竟然出乎意料的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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