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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回 喝雉呼卢名园作豪赌 扬声掷骰侠客儆凶顽(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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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蕾呆呆地望向擂台只见张丹枫白衣飘飘脚登粉底鞋头戴白方巾衬着粉雕玉琢的面庞笑吟吟地纵身上擂台姿态美妙之极真有如玉树临风梨花飘雪端的是人物俊秀潇洒出尘。这一登台满场武士都给他比了下去尚未出手已赢得一片彩声。皇帝坐在正面看台心中也暗暗赞道:好个风流人物!笑对总管康海道:“这人倒应该去考文状元!”康海含糊应了一声目不转晴地盯着张丹枫面上显出凝惑的神色。只见张丹枫向正面看台瞟了一眼眼光有如寒冰利剪倏地从皇帝祈镇面上一掠而过皇帝不觉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这人看来儒雅风流眼光却充满杀气!”他哪里知道张丹枫的祖先就是和他朱家争夺江山的大仇人!

张丹枫这一登台比武不但是大出云蕾意料之外于谦和云重也是万万料想不到!于谦想道:“张丹枫乃当世奇才我屡次劝说他为朝廷效力愿以身家性命保荐他他都不允怎么他却会来考这劳什子的武状元?”云重更是吃惊心道:“这□明明是瓦刺的奸贼为何他也来与我争夺武状元?”欲待喝破他的身份却又碍于他乃是自己顶头上司张风府保荐的。因此云重虽然深心愤恨却是做声不得。

张丹枫旋转身躯面对云重笑吟吟地手抚剑柄一揖说道:“云兄手下留情!”云重心头怒起眼中直欲喷出火来。可是身在擂台之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却又不能失礼只好双目圆睁也抚刀还了一揖低声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张丹枫一笑道:“这又何必!”话犹未了只见云重一个“跨虎登山”式呼的一声大力金刚手猛然出。他与张丹枫行过了武士的见面礼仪再也不客气了。

云蕾急得直尚冷汗但见擂台之上张丹枫右手一勾沉掌一引刚喝得一个“好”字云重宝刀一起青光疾闪刀随掌又已人斜刺劈来!这一掌云重用的是千斤大力的重手法被张丹枫轻描淡写地卸劲化开心中实是吃惊非小。所以那一刀劈下更是绝不留情。而张丹枫暗运内家真力以右手的力道才刚能抵消云重左手的劲力心中也是暗自赞道:“大师伯的大力金刚手法果然名不虚传!”不敢怠慢一个反身拔剑就在云重的宝刀堪堪劈到之际刷的还了一招。这一招挡得恰到好处云重也不觉道出一个“好”字刀锋一转急急变招横扫。

云重心知张丹枫的宝剑乃是神物利器远非自己的红毛宝刀可比深恐被他宝剑削断所以用的全是横截手法刀光闪闪不离张丹枫的关节要害。这是从近身缠斗的摔角之技变化出来完全是拼个两败俱伤的战法每一招式都用得险恶非常!

张丹枫一声长笑长剑一圈身形一转只见剑光疾起倏时冷电精芒缤纷飞舞剑风飒然擂台之上都是张丹枫的影子就如有数十人持剑从四面八方疾攻而来。云重兀立台心不敢移动半步但见人影闪时便是一刀每一招都是快如闪电。云重的横截断门刀法虽然狠辣但张丹枫身法快到极点有如晴蜓点水一掠即过双方斗了五七十招兀是毫无伤。皇帝看得眉飞色舞大叫:“好啊好啊!”云蕾却是心急如焚既怕张丹枫伤了云重也怕云重伤了张丹枫。

在旁人看来这两人一个剑法精妙一个刀法狠辣恰是功力悉敌难分轩轾但在云蕾看来其中却有高下。云蕾曾与张丹枫数度联剑对敌识得张丹枫剑法的精微奥妙所在他战了这么些时候却还没有一招施展杀手确似有意留情。而云重已是出尽全力。高手比武胜败生死相差只在毫之间因此双方险招迭见而张丹枫遇险的次数更比云重为多。于谦也看得心惊胆战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对云蕾说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这真是何苦来?何苦来?”但这是抡元大典谁也不能制止。

云重出尽全力还只是堪堪打个平手心头焦躁之极。更兼他适才与6展鹏苦拼了一场耗了不少气力而今与张丹枫又是一场恶战拼了六七十招渐感气力不支。张丹枫仍是挥洒自如但他每一招都使得恰到好处忽疾忽徐绝不让云重露出败象仍是维持着平手的局面。这时连云重也觉出他是有意相让了越火起猛运金刚大力手法右手一刀左手一掌呼呼呼连劈三掌施展师门绝技金刀夹掌把张丹枫逼到离身数尺之外骤然一个翻身拖刀便走。张丹枫心中暗笑道:“你这拖刀诈败之计骗得谁来?”将计就计挺剑直逼哪知云重又是一个“鹞子翻身”左手一扬只听得铮铮数声六七粒铁莲子破空飞出互相激荡或走直线或成弧形斜方拐角飞来全是奔向张丹枫的要害穴道。这种打暗器的手法乃是玄机逸士的独门绝技暗器竟然可以拐弯打穴直把场中所有高手都看得目瞪口呆!

忽听得叮叮叮几声连响声音微细在铁莲子激荡的声音遮盖之下看台上的人几乎分辨不出但云重却是入耳刺心只见所出的铁莲子全都被打落台下。云重是名师高足自然知道这乃是被张丹枫所的暗器击落但听声辨器不过是梅花针之类的极微细的暗器而竟然能把他用重手法出而且体积比梅花针大数十倍的铁莲子打落这份功力真是非同小可!不特此也张丹枫这一出手立刻令云重想起刚才的一桩怪事!

云重想起上一场与6展鹏苦斗之时最后那一击本来双方都得两败俱伤但在最最危险的关头6展鹏忽然莫名其妙地跌倒当时云重也是大惑不解而今看了张丹枫所的暗器不觉恍然大悟:原来刚才暗算6展鹏的竟然是张丹枫!想不到这个“仇深如海”的敌人竟然暗助自己!

这霎那间云重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但也还有几分愤恨。正在不知所措忽听得张丹枫笑道:“看剑!”眼前白光一闪张丹枫又是刷的一剑刺来云重本能地还了一刀正在思量这个武状元该不该拱手相让忽然觉张丹枫的剑光已把自己前后左右的退路全都封着看他剑势如虹下一手便是杀手云重大吃一惊。习武之人遇险必救已成习惯这时该不该照江湖规矩--心知不敌便该相让已是无暇考虑急急左掌横截右刀一穿正想用“崩去裂石”的招数硬接硬解忽听得张丹枫低声说道:“这招不行快用三羊开泰!”云重不由自主地嗖嗖嗖连劈三刀果然使出一招三式的“三羊开泰”招数。张丹枫使的是“八方风雨”的封闭剑术这时剑尖刚刚画了半道圆弧招数尚未用尽忽被“三羊开泰”的招数一冲顿时反客为主门户大开尖叫一声云重招数使开收手不住又是左右中连劈三刀。只见张丹枫连连后退到云重第三刀疾劈来时似是无可抵敌忽然一个“细胸巧翻云”翻身一个倒纵身形如箭向后疾飞竟然似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轻飘飘地飘落地下。胜败已判张丹枫输了!满场高手都不禁轰然喝彩称赞云重那一手反败为胜的“三羊开泰”招数真是妙到毫巅除了云蕾谁也看不出是张丹枫故意相让!

原来张丹枫之所以参回比武目的就在于暗助云重夺取武状元。张丹枫知道大内总管康海的两个师兄弟也参回比武这两人武功与云重不相上下尚有数名高手武功亦不过比云重略逊一筹。照考试的规矩最少要连打两场才能休息则云重实是毫无把握因此张丹枫才冒这绝大的危险叫张风府作保也来参加考试。在前日的淘汰赛中他不与云重同组而与康海的另一个师兄及名武师金钩吴锋、卫士路明等高手同组张丹枫将这三人全都淘汰给云重减少了劲敌临场之时又暗助他打败了6展鹏最后自己接着上场又指点了他一招故意让他反败为胜这才成全了云重的功名。张丹枫的苦心连于谦和张风府都不明白。云重这样得胜实是梦想不到这时满场的喝彩之声尚未停息云重呆呆站在台上竟似痴了脑中思潮起伏竟忘了该走下台来请求休息。忽听得正台看台上一声大喝:“快快捉这叛贼!”

云蕾、云重听得这一声暴喝都惊得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只见伴着皇帝在正面看台上的那个大内总管康海挺立台前指着校场中张丹枫的背影喝令武士们快快捕捉。原来康海的那两个师叔“铁臂金猿”龙镇方与“三花剑”玄灵子在青龙峡被张丹枫与云蕾联剑杀败之后逃回京师曾对康海说起两人的形貌尤其对张丹枫印象深刻更是说得详细。“铁臂金猿”与“三花剑”今日虽不在场中康海见了张丹枫的形貌已是心里怀疑暗中留意这时打定了“宁可捉错不可放错”的主意恃着大内总管的身份竟然就当着皇帝面前下了逮捕张丹枫的命令。

满场的喝彩之声给康海这一声暴喝登时镇压下去护场的卸林军与武士们尚未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听得几声狂笑一声尖叫张丹枫倏地冲到了场边跑道而看台上的康海却一个倒栽葱跌落台下。原来他也冷不及防给张丹枫的飞针暗器射中了穴道!

武士们大骇疾呼纷纷追上跑道只听得张丹枫又是一声长啸那匹“照夜狮子马”电一般奔上跑道张丹枫哈哈大笑跨上马背宝剑疾挥将背后射来的箭全都拔落那匹宝马狂冲怒嘶风驰电掣般奔出校场谁也拦阻不住!

王振手颤脚震连声说道:“这、这还得了!快叫保人张风府上来!”忽听得皇帝说道:“且慢先问问康海这是怎么回事?”康海武功亦算高强这时已运气解了穴道但关节的软筋被利针所伤尚要待用磁石吸出才能痊愈一跛一拐地走上台来。皇帝道:“你怎么啦?”要知康海乃是大内总管平日总想与张风府争夺京师第一高手称号爱面子得紧。而今张丹枫被张风府的一个手下打下擂台而他却被张丹枫的暗器所伤这种失面子之事如何敢对皇帝直说只得讷讷而言道:“奴才急于捉拿叛贼不小心摔了一跤。”皇帝一笑道:“那个张丹枫是叛贼吗?”康海道:“是呀他曾经伤了御林军的大统领张风府劫去了张风府手中的重要囚犯就是那个叛将周健的儿子张风府不是禀奏过皇上吗?那劫贼就是这个张丹枫呀!”康海未曾好好思量又要掩饰自己师叔被张丹枫打败的事实将过错都推到张风府头上。皇帝听了不觉哈哈大笑道:“爱卿你想必看错人了?若然张丹枫曾伤过张风府张风府如何肯给他做保人?我看张丹枫此人虽然给云统领打败武功亦是不弱而且相貌堂堂可以重用可惜给你吓跑了。你好好寻他回来吧不准吓唬他!”这位皇帝平日虽是受王振所挟制却也不算昏庸而且还欢喜卖弄点小聪明这时自觉看法比康海高明把康海取笑了一顿得意洋洋觉得康海无事自扰实是愚蠢。张风府捏了一把冷汗幸喜皇帝并不追究。

骚动过后比武继续进行云重连胜两场取得了决赛的资格暂告休息。此次参加武试特科的举子虽多但经过初试、复试与淘汰赛之后只有二十四人有资格参加擂台比武争夺状元至张丹枫止是第十五场尚剩下九场强存弱亡优胜劣败很快就比出个结果。九场比赛完了只有一人能连胜两场与云重决赛这人叫做樊俊乃是京师三大高手之一御前侍卫樊忠的胞弟武功出自乃兄传授与云重相差甚远决赛时不到十招就被云重的金刚大力手震下擂台。在满场欢呼声中皇帝亲自给云重披红挂彩宣布今科武试功德圆满云重夺得了武状元。

云蕾自是满心欢喜回到于谦府上只等云重获得新的官职搬出皇宫之后就准备叫张风府陪她去认认哥哥。哪知一连等了几天却毫无消息。不止云蕾焦急即于谦也纳罕异常。按说云重已中了状元最少也会被封作什么将军之职另赐官邸不必再在内廷当守夜的卫士了但却迟迟不见皇帝的明令宣布这可是历朝少见之事。于谦虽是大臣可是对于封官赠典之类的朝廷“恩典”却也不便去问皇帝。

云重夺得了武状元之后如醉如梦听着众人道贺自己却怎样也笑不出来。他未受新职之前还是宫中的轮值卫士在内廷与外廷分界之处有一排房间是内廷卫士们的住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闭上房门同伴们纷来道贺他都不予接见。有的以为他中了武状元就摆架子有的则以为他比武之后身体疲倦需要休息应该原谅。谁也料想不到他中了武状元之后心情却是落寞之极甚是不安。这时正一个人闭上房门冥思默想。

别人不知云重自己心中却是明白这武状元可并不是凭自己的本领夺来而是张丹枫有意相让的!要自己的“仇人”相让这岂不是生平的奇耻大辱!但状元已经到手难道还去对皇帝说明真相?云重思潮起伏越想越闷忽听得大小太监敲门叫道:“皇上召见。”

云重又惊又喜匆匆整好服饰随太监走过廊曲榭到文华殿的御书房只见书房内***熠耀皇上一人独坐看书见云重到来挥手令太监退下关上房门笑道:“卿家武艺高强大魁天下可喜可贺!”云重满面通红讷讷说道:“承皇上谬赏微臣粉骨碎身无以为报。”皇帝看了云重一眼问道:“卿家是哪里人氏?”云重略一迟疑答道:“臣祖居河南开封。”皇帝眼珠一转又盯了云重一眼忽道:“如此说来你与前朝的大臣云靖乃是同乡同姓了。你和云靖是怎么个称呼呢?”云重心中一痛跪奏道:“前朝云钦使是我的爷爷。”

云重身是罪臣之后身份隐瞒多时从不敢对人提起这时皇上问起不敢不说。只见皇帝面色一变道:“云状元你心中对朕可有怀恨么?”云重心痛如割道:“微臣祖父孤忠为国求皇上洗涤罪名。”眼泪不觉夺眶而出皇帝本无眼泪却也假作以袖拭泪说道:“你的爷爷一片忠心朕亦知道赐他自尽本不是我的主意。”云重一怔不禁抬头看看皇帝。皇帝续道:“不过要替你爷爷洗雪罪名却还要待诸异日。”

原来这位皇帝并非愚蠢只是他自小便受王振挟持不能自主他也常想收回权柄免得太阿倒持变生肘腋只是王振羽翼已成动之不得因此打算培植心腹势力渐渐削弱王振的权柄。云重一片忠心又与王振有仇正是他理想的人选。云重听得皇帝说明害死他爷爷乃是王振的主意之后果然痛哭流涕矢志为皇上效命清除奸党。皇帝待他拭干眼泪这才微笑说道:“卿家不必心急现在还未可打草惊蛇。”

云重奏道:“求皇上赐我效命边关统率师旅将来战事一起勤王之师四集我有了兵权打退瓦刺后便可回师肃清君侧了。”皇帝微微一笑道:“这也暂缓!”云重好失望只见皇帝又盯了自己一眼笑道:“那个与你比试的举子是叫做张丹枫不是?他的武艺也很不错呀!”云重面热心跳咬一咬牙奏道:“皇上明察那张丹枫的艺实在微臣之上这武状元乃是他有意让与我的!”在此之前云重心中患得患失甚是不安如今说出实话心情反而平坦。皇帝面有讶色忽然笑道:“你倒老实其实你不说朕也看得出来。”云重不觉又是一怔心道:“皇上养尊处优料他不懂武艺张丹枫让我那招满场高手无一知晓他怎么看得出来?”心中疑惑之极百思不得其解。

皇帝道:“你可知道张丹枫是什么人吗?”云重道:“微臣正欲奏知皇上这张丹枫乃是瓦刺国右丞相张宗周的儿子这番偷入边关只怕不怀好意。”皇帝微微一愕道:“原来他还是张宗周的儿子!”云重忙道:“张风府只怕还不知道他的来历见他武艺高强所以保荐。张统领忠心一片求皇上不要见疑。”云重以事处两难不得不说说了之后赶忙替张风府掩饰。皇帝道:“不知不罪说到疑心吗唔朕倒不疑张风府……”云重面色大变奏道:“张丹枫将武状元拱手让我难怪皇上疑心其实他却是我家的世仇!”说明原委又将爷爷的血书给皇帝看皇帝这才笑道:“我也并不疑心于你。张丹枫此举不过是有意示恩令你忘掉国恨家仇罢了。你当然不会中他圈套。”皇帝轻描淡写的风句说话把云重哄得服服贴贴本来对张丹枫的几分感激这时也化作云烟。只听得皇帝又道:“你来我给你看一张画像!”

皇帝拉开书橱取出一张画像画中人头戴皇冠身穿龙袍相貌威武。只听得皇帝声音微微颤抖道:“你看张丹枫可有点像此人么?”云重大为惊愕仔细看时只见轮廓果然有些相似只是画中人比较粗豪而张丹枫则极为潇洒神情气度大是不同。云重心道:“难道张丹枫竟是皇室之人吗?”皇帝又问:“是不是有点相像?”云重嗫嚅说道:“是、是有点相像。”只见皇帝面色大变指着那画像道:“你死不瞑目还要叫子孙来抢夺朕的江山么?”云重惊骇莫名道:“他、他是何人?”皇帝冷笑道:“画中贼王是伪大周皇帝张士诚张宗周、张丹枫都是他的子孙。哼取名宗周岂不是想借外寇之力复他大周的正统灭我大明江山?”张丹枫是张士诚的后代子孙云重还是第一次知道此事太出意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是想道:“怪不得他们父子如此憎恨大明朝廷可是皇帝又怎么能够知道?他既然知道为什么又不在校场比武之时将张丹枫拿下?”

只听得皇帝又道:“当年张士诚与我大明太祖争夺江山在长江决战兵败身亡。据闻他在临死之前将金银珠宝都埋在苏州一个地方金银珠宝也犹罢也还有一张军用地图详注天下山川险要的形势留在人间遗患无穷。是以太祖留下遗命务必要将张家后代斩草除根并要寻获张士诚的宝藏地图大明江山才能安稳。张丹枫现在已闯出校场离开京城朕料他必是前往苏州那觅地图宝藏去了。朕赐一匹御马给你你立即追往苏州跟踪张丹枫在他未得宝藏与地图之前不可下手待他取得之后就立刻将他杀掉将级拿回见我。”

云重打了一个寒噤不敢回话。只听得皇帝又是微微一笑说道:“朕另外还派七名大内高手助你至苏州会合你放心吧。”云重一想张丹枫武艺虽然胜过自己一筹但有七名高手相助料能将他制服于是欣然领命。

你道皇帝何以知道张丹枫的身份来历?原来张丹枫在参加校场比武之前早已深思熟虑准备万一给人现之后如何应付。果然当他与云重比试之后便给康海喝令捕拿他一面用飞针暗器伤了康海一面将早已写好的一封信卷成一个纸团抛入皇帝的龙袍之中他暗器的手法妙绝伦非唯旁人不知连皇帝自己也不知道。直至回宫休息脱下龙袍才现这一封信信中先说瓦刺入侵在即叫皇帝善辨忠奸抵御外祸并列举王振与瓦刺私通的证据叫皇帝及早防备。其次直说自己本与皇家有世宿冤仇但若皇帝肯全心抗敌则这冤仇也可化解。再劝皇帝不可残害忠良否则自己取他级易如反掌。

这封信写得情文并茂软硬兼施本来是张丹枫一片为国家打算的忠心岂料皇帝看了先是一惊心中想道:“世上竟有这样的异人若不除掉朕的性命岂不是在他掌握之中?”继而联想起太祖的遗诏猜度此人十九是张士诚的后代所以才会有“世宿冤仇”之语暗自拿出宫中所藏张士诚画像比对果然有些相像越骇怕对张丹枫的好意全不理会。因此才有遗令云重与其他七名高手前往苏州之举。张丹枫写这封信虽然有如对牛弹琴但却也有一点成功之处那就是在皇帝未能捕杀张丹枫之前为了怕他暗杀手段的厉害这就绝对不敢降罪保荐过张丹枫的张风府。

皇帝的骇怕疑虑云蕾的焦急不安都暂且按下不表。且说云重领了皇命第二日一早便秘密出京皇帝所赐的御马虽不及张丹枫那匹“照夜狮子”的神骏但也相差不远六七日间便跨过了河北、山东两省进入江苏。这一日到了吴县吴县与苏州相邻不过半日路程。云重缓了口气策马慢行。江南山水秀丽天下闻名云重这时不必急于赶路心境稍稍宽舒放目浏览但见田亩纵横港汊交错波光云影浅山如黛处处显出江南水乡的情调。云重久处漠北几曾见过如此幽美的风景心旷神怡忽觉在尘世上逐利争名实是无谓。走了一段路程眼前一亮前面一个小湖在路边平静的躺着蔚蓝的天色映以淡碧的湖光真是一幅绝妙的图画。湖边有一座古墓云重投眼一瞥忽见碑石上写的是几个篆字乃是“澹台灭明之墓”吃了一惊心道:“澹台灭明乃是瓦刺的大将上个月还在北京怎么这里有他的墓?而且这墓形式奇古显然不是新近所造。”正疑惑间忽见一个牧童牛角挂书自湖边缓缓行来。云重问道:“小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是何人坟墓?”那牧童笑道:“你这位客人想是远地来的这个村叫做澹台村这个湖就叫做澹台湖这个墓就是我们始祖的坟墓。”云重奇道:“什么是你们始祖的坟墓?”那牧童笑道:“看你不像是没读过书的人难道连澹台灭明是什么人也不知吗?”云重一怔只听得那牧童问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句成语你懂得么?”云重心中微愠道:“小哥你倒考起我来了。这句话是孔子说的子羽是孔子的学生品学兼优但相貌丑陋所以孔子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就是叫人不要只看外表的意思。”那牧童笑道:“可不是来。我们的始祖澹台灭明就是孔门七十二第子之一他别号子羽只要读过四书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湖本来是他的住宅据说后来沧桑变化下陷为湖所以叫做澹台湖。我们的县志里都载有的。”那牧童侃侃而谈旁证博引顿时令云重呆了。

云重的师父董岳文武全才云重小时也曾跟他师父读过经史此时想起孔门七十二弟子之中果然有一个叫做“澹台灭明”。还记得自己在第一次听得瓦刺有个大将叫做澹台灭明时心中还暗暗好笑:这样一个武夫却取了一个古代名儒的名字。自己还一直以为“澹台”乃是胡姓谁知却是江南文物之邦的姓氏而且还有墓留有江苏吴县供人瞻仰。不过这个墓大约是他后代子孙所重建看墓碑的篆字和营造的形式最少也是秦、汉以后的建筑绝不是春秋时代的遗冢了。

那牧童一笑说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圣人的话果然说得不错!”短笛横吹骑牛缓缓而去。云重心中一怔咀嚼“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这两句名言心中想道:“原来那澹台灭明果是汉人难道这名字是他有意取得与先贤一样吗?澹台灭明相貌奇丑这点倒可以与古代的那个澹台灭明相提并论但他投靠番邦又岂能与先贤相比?唔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莫非他取这个名字其中也含有深意?叫我们不要只从外表的相貌行径去看他?难道这‘灭明’二字含意不是要‘灭掉明朝’?哼难道那个一介武夫的澹台灭明也有什么崇高的胸襟报负?”

云重绕过澹台湖进入澹台村心中不住地想澹台灭明的事想起自己前次在正定夜袭番王澹台灭明武功远胜于己显然未下杀手。又想起他在张风府家中比武曾经替张风府打退暗算他的对头之事心中更觉疑惑忽而笑道:“此一澹台彼一澹台此澹台不是彼澹台何必想它。”这时已是中午时分烈日当头口中焦渴。江南苏杭一带茶亭酒肆处处皆是这条路从村中穿过两旁田亩竟无一人耕作路边的茶亭酒肆也没一间开门。云重见此景象十分奇怪心道:“这澹台村难道没有人的吗?”

云重再策马行了一程口中焦渴更甚忽见路边有一茶亭有一个老妪在那里卖茶。云重笑道:“行了这许多路才觅得喝茶之处。好在不是处处如此要不然我倒以为是在大漠旅行了。”进入茶亭系好马匹。那老妪道:“客人来了明儿倒茶。”只见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少女提着茶具出来给他倒了一杯碧绿的香茶。那少女虽是荆钗裙布面目却自有一股清秀之气那老妪道:“我们这一村都是复姓澹台你就叫我澹台大娘好了。”正与那老妪搭讪聊天忽见一骑快马经过茶亭马上骑士相貌粗豪并不下马就放开喉咙问道:“喂我问你这老婆婆昨日是不是有个白马书生经过这里?”“白马书生?”云重不由得蓦然一惊这人所探问的“白马书生”岂不是张丹枫吗?

那老婆婆瞪了一眼道:“没听见!”那骑士跳下马来大声叫道:“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白马书生?”声震屋瓦那老婆婆张目结舌仍不作声。骑士大怒道:“就是聋子也该听见。”走入茶亭就要揪那婆婆。云重心知有异轻轻伸臂一格他练的是金刚大力手功夫这一格暗藏劲力那骑士几乎给他摔倒大吃一惊情知遇到高人不敢作。云重笑道:“有话好说何必生气?这位老婆婆耳朵是有点不大方便。”其实这老婆婆适才还与云重谈话云重此言乃故意替她掩饰。那老婆婆却一笑道:“我这耳朵很怪太大声听不见太小声也听不见。要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才听得见。你刚才问什么?再说一遍。”那骑士按下怒火柔声说道:“请问有一位白马书生可曾从这里经过?”那老婆婆道:“啊白马书生?呀是是有一位白马书生他昨天这个时分从这里经过吩咐下来说凡有人问及他的都请在明日中午到苏州快活林相会他请喝酒。”那骑士听了此言立刻上马便走。那老婆婆冷笑一声道:“明儿记下来了!”那少女坐在一角绣花笑道:“是记下来了。”把锦缎一扬上面绣有七朵红花有大有小道:“这是第七个!”

云重好生纳闷他情知这两母女不是常人但自恃武功也不避江湖忌讳禁不住问道:“什么白马书生?那快活林又是什么地方?”那老婆婆盯了云重一眼笑道:“你这位客官为人很好我说与你听。快活林是苏州一个销金场所听说以前张士诚在苏州称帝时曾把那地方建作行宫。后来张士诚战死快活林被官家当作逆产处置产给商买。现在快活林的主人叫做九头狮子殷天鉴他把那大好园林变成秦楼赌馆弄了不少造孽钱广买田地买到我们吴县来。澹台村的田地十之七八都是他的。”云重道:“如此说来这九头狮子也算得是个大恶霸了但这与白马书生又有何干?”那老婆婆道:“我们这个茶亭的地皮也是他的他每个月要来收三两六钱银子我们欠了三月租钱他昨日就派了两个武师来说要拉明儿作他的丫头抵偿租钱恰恰那个白马书生经过替我们还了银子又将那两个武师打得个狗吃屎。”那少女插口说道:“好那书生可没有打人是那两个武师打他。哈真妙极了那两个武师拳头刚碰着他的身体就哎哟哟直叫起来也不见那书生还手那两个武师就跌倒地下乱滚爬起来时我瞧见他们的拳头都肿得像海腕般大。客官你见多识广这可是什么邪法?”云重心知这是种类似“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内功嘴中却道:“我也不知道。”那老婆婆道:“那两个武师本领为济口却很硬对那白马书生道:‘有种的你到快活林见我们的九头狮子。’那白马书生仰天大笑道:‘过两天我就去看他。看看九头狮子是怎么凶法?’”

云重心中甚是奇怪想道:“张丹枫到苏州来明明是要找他祖先的藏宝与地图却怎的没来由多管闲事与一个恶霸作对不怕露出身份么?若说行侠仗义那么将那两个武师折辱了一顿替这两母女还了银子就算了天下恶霸打之不尽何况他又有大事在身岂可意气用事轻重倒置?”但一想到所见所闻张丹枫的每件行事都是计划缜密含有深意心中又是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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