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2)
“碰到了才算数呀!舒大鸿如果今日你妻子遭人调戏是不是得等到被睡了才算如果没被睡到就不必报仇了?”她伸手敲了他头一记。
“你讲话真难听我……”
“住口!反正你是个死人什么都无所谓!习了一身武艺派不上用场想为善人世却只会被利用有人替你着想却反而被你怪罪我在干什么呀我!”
“我还没死……”他怯怯地提醒。
“住口!别理我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一些死人话。”
见她背过身舒大鸿一颗心既难受又迷惑怎么她骂了人反而像是受到委屈的样子;而他却是无法坐视她的不悦见她动肝火自己心中也揪了什么似的。
想叫她别生气可是自己唇舌向来愚拙怕是一开口又遭她连打带骂反而无法消气。于是搔了搔头见火堆上烤的鸭子已溢出香味便呐呐道:“喂……吃鸭子好吗?”
“你自己吃。”气都气饱了。
“你……不吃不好吧……瘦伶伶的不长肉……:我……”
她转头瞪他:“你管我死活!反正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饿死算了省得你烦怪我多事泼辣欺负他人折损你被欺负的乐趣!”
“不是我……”
“我替你争取合理的工资替你争回应得的报酬在你眼中竟然只是一个斤斤计较、刻薄他人的恶婆娘我季潋滟没事犯贱呀上让你这样看待?别说话我不要听哼!”她倏地起身便要往门外冲去当然不是要离开只是想暂时别看到他那张气死人的脸。
但舒大鸿肚子中并没有太多曲折眼见她要离开便以为她要与他分道扬镳急得也跳起来不知该怎么办只能跟在她身后团团转:心中强烈地希望留下她不想让她走。她走了他该怎么办才好?
在跨出门槛时被积在上头的雪滑了下她整个人往泥泞中扑去眼看自己就要变成了个大泥人了尖叫声还没滑出喉小蛮腰便被一只铁臂牢牢挽住往前飞纵了一大步她的身子稳稳地被抱搂在如铁硬朗、如火温暖的怀中。
她一立定背后的舒大鸿立即很君子地退开一大步没有丝毫不良的企图美人在抱也不懂得把握。
转身看他肚子中那股气其实已消得差不多剩下的气也早被刚才的惊吓给吓光了。但口气上仍有些骄怒:“追出来做什么?”
他急忙找理由抬头看到又开始飘的雪花:“天很冷……”
“又怎地?”她忍住笑期待地问。
“要走……也该穿件大袄子。”
果真是这种回答。
唉这辈子想叫这家伙说句人话恐怕是难了。季潋滟吐了口气不断地自问自己的眼光到底长在哪里?只怕是出娘胎后便没有带出来了。
可是这男人不由她来照顾怕是一辈子都会落魄到底的吧?甭说去成家立业了。
她双手插腰对他道:“我警告你下回不论生什么事都必须站在我这边不许对那些不值得的人同情。我季潋滟仰不愧天、俯不祚地纵有一张利舌也不会胡乱欺凌他人你最好明白这一点。”
他连忙点头见她神色已霁便小声辩解道:“我也知道你不会胡乱欺人可是当你咄咄逼人到使他们吓个半死时我仍是会忍不住同情他们。”别人占他便宜他不是不知道的只是凡事何必太在意?
她看着他沉吟了会雪花飘在她梢也不自觉。望入他拙面孔上那双黑眸那样的炯亮分明除了是有深厚武功修为外也代表了不太笨也许反应并不是立即的但久了也不会不明白自己吃了亏。可是明白是一回事心头太软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是宁可人负他他也不负人的。
在她神游太虚时舒大鸿双手背在身后绞动着不敢有丝毫大意让手指禁不住“鸡婆”去拂掉她身上的雪。可是他一颗心就是容不得冰雪在她身上停驻会着凉的。终于他还是忍不住轻手轻脚地移近她代她拂去头肩上的雪……希望她不会当成他在轻薄。
“舒大鸿──”她轻声开口。
他连忙跳开叫道:“我没有、我不是……”
她疑惑地看他什么呀?他的脸怎么红了?
“有时候我真是不明白你这个人我也怀疑你这个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话完她才觉得冷搓着双臂走入小屋中烤火去了留下心跳神又一头雾水的舒大鸿楞在雪地中。
在数日的寻访下来终于在县北相中了一间屋子格局方正、光线明亮屋主于半年前搬到洛阳定居只须稍事整顿便可以住人。雇人打理整顿允诺过年前一天可以让他们搬进去住总共花了八十两银子。在季潋滟的计算下一分也不差。
快过年了舒大鸿的工作更多因为他耐用又不怕苦比寻常壮工可多做上两倍的工作;要不是后来都由季潋滟出马议价他更可是一个廉价劳工。白天当劳工晚上顺便清除县内宵小盗匪之类的人渣有些偷儿并不在县衙的悬赏之列但要有季大小姐出马挣个一二十两不是问题。
她是季潋滟曾被留云县上流社会封为第一美人但见过她的人毕竟不多更别说她以男装打扮游走于市井问还会有人认得她了。不知道消息是怎么传的居然传说她早已尾随父母赴阴间相会去了留下无聊人士闲时津津乐道于季家一门烈火性格、宁死不屈的故事。而这个事件再度被提起正因为泉州富二公子遭毒蛇咬死而轩然一时。人们向来偏爱有神话性的故事二这一则自然也被神化了。
那齐二公子被一只毒性甚遽的红艳小蛇一咬而亡命而死亡之处正巧在季氏夫妇合葬的山坡上于是又产生了一则“恶有恶报”的神话轶事人们都说那红蛇一定是季家千金的化身寻仇而来的。
在过年之前这事最为出名。
传入她耳中已是事件生多日之后。她听了亦快意也遗憾那齐天授竟没等到她上门寻仇便遭天谴而亡!不过这股灭门之恨并不会因为他死而一笔勾消她仍是要报仇直到齐家垮台否则她的恨永世不能消。只是齐天授死得太快折损她报仇的满足感。
拎了两壶酒上山一壶孝敬在父母坟头一壶让自己喝个酩酊可惜她生来不容易醉也只落了个微醺而已。
被她赶下山的老黄马再度来到时载着舒大鸿前来。
夜已深沉雪没大地被月色映出银光灼灼她步履不稳趴跌入他宽广温暖的怀中。“你来做什么?不是去抓宵小了?”眯着眼仰望他见着他眼中满溢的关切。
他一手扶住她一手搔头:“汪捕头说小偷都被我抓光了其他还没落网的大概也搬走了。”
轻轻笑着推离他胸膛蹒跚而行要不是有他亦步亦趋她怕是免不了又会跌倒几次的。
“这是我爹娘的坟。我一直以为我再度前来时必定是报仇之后但我毕竟没有我自以为的那么坚强。他们一同走了留下我无依无靠一个人还险些被卖入妓院他们竟不担心我会有什么不堪的下场我好气他们……齐家之外我最痛恨的人就是他们!”
“你醉了我们回去吧……”他低声哄着。她此刻的脆弱反而使他害怕但她心中深埋的怨若不倾吐出来也不好只是……他不要她哭、不要她无助宁愿她天天破口大骂、活力十足地让人抱头鼠窜……反正唉……反正他就是不要她表现出正常女子的娇弱样。
季潋滟抓开他双手上让自己往雪堆中跌去吓得舒大鸿忙要倾前扶她反而被她一同抓跌在地上。她笑着压住他的挣扎上半身躺在他胸膛叫道:“瞧有月亮哩。”
再六天便是除夕了十二月天仍可见到月亮倒也稀奇消瘦的月牙光颤巍巍地垂成下弦状犹如一只芭蕉。
办翻个身支起一肘与他面孔对视她轻道:“舒大鸿你是个大笨蛋。”
“你骂我!”他张口控诉。
她伸手捞了把雪印在他颊上然后也将自己的粉颊贴在其上。
“我一直在想回报恩人的方式。一直以来听了不少传奇轶事都说女人被救了得以身相许其实我是不屑的说得好像女人除了身体无其它方式回报。为什么你硬是与其他男人不同呢?我知道我长得不错男人见了我都会想沾我;虽有暴烈性格令人退避三舍但他们都想要我的身体今日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救了我大抵不会放过一亲芳泽的机会。你呀大笨蛋一个好机会也不会把握!反正咱们共宿破庙近一个月全天下再也不会有人相信我们之间是清白的了。”
舒大鸿间言而笑双手枕于脑后:“既然你不想嫁我我自是不会对你逾短。管他人说些什么日后娶你的男人自会明白你的清白。我也不是和尚对女色当然会心动但是我知道你不是我能碰的女人身分上、外貌上都是不配的。”
“是吗?那么……”她突然正视他并且很大胆地问:“对于那些你认为能碰的女人你碰过吗?”
她的口气可疑地包含着妒意醋味浓到向来迟钝的舒大鸿也隐约感觉得到。
即使不明白她何来这种口吻但舒大鸿仍无比庆幸自己不曾有过女人没银子上娼馆自然也不会有女人前来委身。他敢拿命誓一旦他的答案是“碰过”的话那他今晚可能会成为这山丘上第三个被埋的死人而那可能的机率是百分之两百。
“你说呀!”她伸手槌了他胸膛一记。
“没有啦!”他面红耳赤地低叫。
他的回答取悦了她捧住他面孔仗着微醺的胆她在几近昏沉入睡前将她柔软的红唇印上他的嘴啄了一下后任自己陷入黑甜乡中大作美梦去了……
留下被吓得全身僵直的舒大鸿无语问苍天……真是……真是……天理何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