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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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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现在的生意的确是越来越难做了,东莞纺织女工的工资已远不比十年前,海岳也无力雇用她们,而今流行的服装款式又是不识字的女工们制作不了的。为了维持作坊的运作,他只得将许多工人解雇了。而他的生意自然也越来越不景气。对于电子商务,海岳又几乎一窍不通,而作坊的租金又在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攀升,光靠着以往存下的积蓄,海岳更感到前路渺茫,一家四口的吃住,两个孩子上万的学费已经使他累得喘不过气来,而他本不温和的脾性也变得更加暴躁了。

赌,仍旧是免不了的。他知道自己已经深陷其中,想要摆脱已是不可能了——况且,纵是拔出来了,自己又该去做什么呢?所以尽管他觉出了自己的荒唐,也仍止不住要往火坑里钻。有时他会完全将输赢置之度外,去那里纯粹是为了借那大起大落的刺激感来掩盖自己无从逃避的压抑与空虚罢了。可自己的心终究也是麻痹了,此刻的他就如同在山顶滚落的巨石一般,碾平了一切在半途阻止它的障碍,在彻底撞毁于山脚之前,他不会停止的。

甚至,他会觉得一切赚钱也无非是为赌钱做的准备。活了半生的他总算明白,人生不过是一个不断地与钱打交道的过程,自己在玩弄钱的同时也被钱玩弄着,正与艺术家在操纵艺术的同时又被艺术操纵着是同一个道理。因得出这个结论,他竟有点飘飘然,并更加虔诚地奉行这一人生至理了。

不过楚芸和庭宇的学费他却是不敢动的。他在心里盘算着两个孩子完成学业所需要的所有费用,这一部分费用,他都细心地存着,赌场上输得再大也不肯动这些钱。自己的一生已经毁了,他不能把孩子也毁了。

其实他并非没有悔过的时候,当他身上一切值钱的事物都已被抵押待尽时,他曾坐在街头独自思索过。他少年时曾是老师眼中终将有大有作为的人物,在校的成绩也极少落到第三名,他有理由相信自己是有能力的人,而有这样的能力的他,为何竟落到了这番境地?

毫无疑问是那二十块钱。

他想如果自己当初付得起二十块钱的学费的话,那么他就能升上市里最好的高中并顺利进入大学,在那个时代能考上大学便等于拿了铁饭碗,他也许会成为某家国企的职工,不会如今天这样辛苦地挣扎在生死线上。而他一切的悲剧归根结底,便是没钱的缘故。这个表层逻辑很好理解。

他把自己说服了。的确,这都怨不得自己,只怨命。这样一来,良心上的担负也就交卸了。都是命,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呢?他也因而极其看重庭宇的学业。十二年的学习,知识只是手段,一切的手段都只为促成一个获得学位的目的。而学问又只是为了工作,把一切说透了,仍是一个“钱”字。钱的确有着世人都不得不承认的好处。可偏偏庭宇学习不很用功,完全没有自己当时的风采。他总是把太多时间放在一些换不来钱的事上。在闲书中学多了学问,自己的学问他就不大肯听了。他不知道要亲儿子接受自己的观念为什么就这么难。

不过,他相信生活会使庭宇后悔的,这一点勿庸置疑。因而他也仍旧把所有的期盼放在孩子身上,这下,他又原谅自己了。原来自己并非一个没有原则的人。

然而空虚也仍旧是无处不在,孩子终有一天会离开他,而他与妻子之间也已再也没有什么情感可言,日子也是越过越拮据。他懂得可怜自己,却不知该如何拯救自己。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又想起了小巷里那惨淡而摄人的灯光。

他憎恨那个地方。如果他从未踏进过那个地方的话,一切也许都会不一样。可他进去过,尽管多次发誓于那里决裂,可他在麻将桌前皱着眉的情景总是过不了多长时间便会重演。之所以值得憎恨,也不过是它无法摆脱的缘故。

他仿佛看见自己拎着一把斧头,将自己用半生时间造出的世界一寸寸砸毁,却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能不能不这么做。然而在这样的自我毁灭背后,却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巩固着。这是一条自己用半生的磨难领悟出来的,人生至理。

2

丈夫出去后,乔蕙是从来睡不着觉的。她总是躺在床上,心里想着两个孩子在学校的生活,有时思想疲倦了,就凄然地望向天花板,一个晚上,就这样空子流淌过去了。

当然,她哭过。却是悄悄的。

当门在一声凄婉的“吱呀”中被推开后,乔蕙甚至会误以为进门的是个午夜的劫匪,但无论如何,他总算来了,她算得了些安慰。平时,就算一只猫从窗外窜过,她也会出神好久的。

从海岳近乎绝望,又含有着深深悲愤及几分自悔的神情里,她很快就读出了一个无可置疑的事实。

“又去运货了?真是辛苦你了。”乔蕙面无表情地说。海岳瞪了她一眼。

月光下,妻子凄凄的目光竟使他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恐惧。

这恐惧,来自愧疚。乔蕙隐隐预感到,当愧疚被日渐消磨殆尽时,精神与**的双重折磨将会把她,逼上绝路。

其实早就想了断了。无奈自己没有工作。一直以来,她也不过相当于海岳的纺织工罢了。而更重要的是,她舍不得孩子,任何一个都舍不得。她并不是没有脾气,她知道怒火不会使现实发生太多改变。因而她只好一直忍耐,一直等待。心累了,不敢向丈夫坦白,不敢找孩子倾诉,只好把泪落在枕头上。自己的苦处已难以排解,丈夫回来时,又要去体谅丈夫的苦处。她知道凭一个女人的努力是挽救不了一个正在倾塌的家庭和一个走投无路的男人的,可不这么做,她又能如何呢?

怒火终究有忍不住的时候。这天夜里她用了最委婉的语气向海岳指出了他的错处,然而没用。她只引来了一段不堪入耳的痛骂。乔蕙心里乱得很,听不清他骂什么。喋喋不休的大致都是些对生活压力的埋怨和对自己“不知体谅”的叱咤等等。算了,由他骂好了,自己干脆充个傻子倒还安稳。所幸他没有动拳头。

就是动了,又如何呢?她想:把我打死了,也可算作一种解脱吧?只可惜看不到庭宇楚芸成家的日子。但愿庭宇能好好照顾妹妹吧,这一点他从未让母亲失望……

朦朦胧胧中,她已渐渐睡去。耳边,依旧是一片风声雨声。

3

庭宇楚芸回家后,家里已是五天没人打扫。乔蕙头发凌乱着,一个人在屋里静静做着厂里要的服装样板。海岳没在。孩子们见状,兄妹分工,打扫起屋子来。看着忙碌的孩子们,乔蕙心里说不上来的酸楚。

隔天便是清明,这是海岳极看重的日子。所以这天他来得极早,一回家,便收拾起行囊,预备着隔天回家扫墓。他想把庭宇带回去,而楚芸又想跟着哥哥,所以家里就只剩乔蕙一人了。其实乔蕙也可同去,但又怕惹起海岳的不快,便推要做样板不去了。海岳听了她的解释,只点了点头,并没答话。

第二天一早,海岳便带着两个孩子出门。乔蕙早起做好了点心要海岳带去,临走前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出门时,对面的郑维安蹲在门口,红着眼睛焚烧纸钱。

孩子们向母亲和冯大爷告别后,就乘车往高速路驶去。副驾驶空着,楚芸庭宇一起坐在后排。前面海岳叼着烟,怅然地望着单调的马路,眼里颇觉刺痛。若在别处,兄妹俩坐在一起总会有有说不完的话,今天见父亲是这样的状态,谁也不敢多说什么了。

楚芸觉得父亲真的好可怜。

望着平旷的山川,海岳有好多话压在心头,一些积累了半世的委屈,也在一点点涌动了起来,胸口有种刺痛感滚动着,并慢慢剧烈起来。他像一只有苦难言的困兽,在命运的牢笼里年复一年地挣命,终究也无法挣脱。到头来竟需到自己的孩子处倾吐。尊严此时对他来说,已太过奢侈。

“庭宇,楚芸。老爸的苦处,你们是知道的……”

楚芸庭宇垂了头,默默听他说下去。父亲的苦恼,他们比谁都清楚。海岳听两个孩子没反应,迟疑了一会,又继续说下去。

孩子心里,不由得沉重起来。

“人这一生,就是好多痛苦堆成的,谁也别想逃……老爸十三岁时就开始自食其力了。我父母死的早,那以后我什么活没干过?从早到晚替人干活,打柴,割稻,挑水,几乎破出一条命来,日子还是苦。那时有亲戚说要接济我,我不肯,我愿意自己自食其力,每天夜里挑灯读书,没过三更绝不上床。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到了中考,我还考了年级第二……”

说到这里,他脸上不免露出一点骄傲来。

可是骄傲并没持续多久,神情便又凝重起来,那个一生也无法愈合的伤口此时又被撕开,一点点淌出血来。他咬了咬牙接着说道:“要我能上高中,那事情就不一样了,然而别人不懂我的苦,连学校也是只瞪着钱看,我就因交不起二十块钱学费,连高中也上不了,没办法,又被逼回了打工这条老路。谁不想过上好日子?谁不想有点知识?可有用吗?命,这都是命啊!”

庭宇楚芸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

“老爸读不成书,为什么?老爸出来的那些年受人欺侮,为什么?咱家日子过得苦,为什么?没钱,没钱啊!没钱,再多的学问也撑不起你的腰杆来。所以我要你们好好念书,什么原因?念书就是为了上大学,大学文凭就是一块敲门砖,拿这个敲门砖敲开一个好企业的门,找个收入高的工作干,这辈子就不那么愁了,不用像我一样……我们家,现在都入不敷出了……”

……

“钱啊,你们会明白它的好处的,没钱读了书还不是给人打工?我叫你少读闲书是有道理的,学生就是学习用的,读再多闲书也是浪费时间,现在有这么好的学习条件偏偏不懂得珍惜……你还算好的。我有个朋友,他儿子顾恒舟就是读书给读傻的,现在他除了满口酸文,别的他懂个屁!学完高中出来考三本,连个像样的工作也找不到,只能给人干重活,可他还执迷不悟,每天夜里还点灯背着他爸偷读,一天给抓住了,腿差点没给他打断……我就怕你也学成他那样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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