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4章.反目四（1/2）

第六十四章

第二日，顾渊去上朝时候,容真还睡。前一夜把她累得够呛,看着她蜷缩被窝里如同困倦孩子,顾渊心里一软,回到床边揉了揉她发。

容真被这样举动惊醒，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他,“皇……皇上？”

声音里带着十二分慵懒，全然信任毫无防备眼神直直地撞进顾渊心里,他顿了顿,埋头她额上亲吻了一下,“继续睡吧，今儿别去请安了。”

她还没回过神来，傻愣愣地继续看着他，而他只留下一个背影，笔直身姿消失大殿里。

容真笑了，前一刻还迷迷糊糊神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无比清醒眼神，明亮得像是冬日太阳。

她又想起了家人，想起了长顺，默默无言半晌，手无意识地落了平坦肚子上，倏地一怔。

她记得昨夜皇上说那句话——“为朕生个孩子。”

心里涌上点说不清道不明浪头——她失去了家人，失去了长顺，如今连珠玉也失去了一半，只剩下孑然一身了，若是能有个孩子……

她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也许，这个世界上真可以多出一个值得她用一生去牵挂人，那么此生便不再是为了自己而奋斗，还有她孩子。

这不是很好么。

外面雪暂时停了，顾渊坐车辇里，忽地想起了什么，撩开帘子对外面跟着郑安道，“传朕旨意，吩咐敬事房人今后不用再给容婕妤送避子汤了。”

郑安领旨，心里却是骇然，这容婕妤真是好本事，踏入后宫才多久？竟然能让皇上有了这份心……

当今皇上子嗣少，但并非因为生育不好，而是因为他不愿轻易让妃嫔育子。先帝生性风流，后宫妃嫔无数，自然子嗣繁茂，可是那么多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一个宝座，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已经上升到了一种难以想象地步。很多人都成了政治斗争里牺牲品，骨肉相残，兄弟反目，顾渊深有体会，走到今天也是踏着很多手足鲜血上位，所以对这样事情深恶痛绝。

他之所以不愿轻易留下血脉，恐怕大部分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宁愿子嗣少一些，也好过见到自己亲生骨肉为了名利权势反目成仇。

不一会儿，车里又传出顾渊声音，“如今长顺死了，还有个宫女也被送走了，惜华宫人少了两个，一旦有什么事也缺把手，你去内务府挑几个伶俐人来。”

“是。”

“挑之前查查看有没有和什么人接触过，清清白白好，莫要让些居心不良人进了惜华宫。”

郑安领旨，心下却默默地思量了片刻，皇上什么时候连这样芝麻大小事都要亲自理顺了？只是挑选宫人罢了，也要确保万无一失，他对容婕妤真是与众不同。

黄色车辇缓缓地清晨日光下行驶着，郑安走车旁一时无语，心里却是一阵感叹。

希望皇上生命里那束日光是真到来了。

容真知道珠玉病了消息时，已经是很多天以后了。

因为顾虑到她还沉浸长顺去世痛楚里，顾渊吩咐了惜华宫所有人，没有要紧事就不要去烦她，哪怕是外面有什么纷繁杂事，无关紧要也都不用通知了，免得她心烦。

于是华仪派来宫女连着来了好几天都没能见到容婕妤，值守太监只知道珠玉是被主子送回尚食局，权当主子对她恼急了，才会有此举，理所当然地把那宫女拦了外面。

“劳烦公公行行好，让我进去吧，华仪姑姑是真有要紧事要告诉容婕妤！”那宫女已不知是第几次来了，外面好言相求，却屡遭拒绝。

那太监很是为难，“姑娘还请回吧，皇上吩咐了，无关紧要小事情一律不能进去打扰主子，我也只是听从命令行事，不能坏了规矩。”

两个人就这样惜华宫门前说着话，若非闲云去偏殿添些炭火来，回来时看见了这一幕，恐怕珠玉事情仍旧传不到容真耳里。

闲云皱眉来到大殿前，“主子里面午睡，有什么事情值得此大声喧哗？”

不待值守太监说话，那宫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似，慌忙解释道，“闲云姐姐，我是从尚食局来，华仪姑姑派我来通知容婕妤，珠玉病了，眼下已经被送去凌芳阁好些天了！”

闲云一听，顿时一惊。

珠玉病了？是病得有多严重才会被送去凌芳阁？

惜华宫上上下下，就只有她一人知道容真把珠玉送回尚食局缘由，她稳了稳心神，沉声道，“是什么病？进去几天了？”

那宫女道，“已经五六日了，似乎是染了风寒，怎么也治不好，还牵连到了肺，好几次咳出血来。太医药也不管用了，没有上头主子吩咐，又不能去太医院请太医来整治，华仪姑姑也没法子，不能坏了规矩，才任人将她送去了凌芳阁，想着只要些来通知容婕妤，她就很能出来了——”

“那为何拖到今日才说？”闲云心紧巴巴。

“奴婢每日都来求见容婕妤，可是一直被拦外面进不来……”那宫女小声嗫嚅着，频频朝值守太监看去。

见闲云忽地瞪过来，那太监也慌忙解释道，“闲云姐姐，这事儿不是奴才自作主张啊，是皇上有令，闲杂人等一律拦外面，不让进去打扰了主子。奴才也是谨遵圣旨，不然哪里敢私自把人扣外面啊？”

闲云脚一跺，一边皱眉一边往大殿里走，踏进屋子之前回头朝那宫女飞地说了句，“你先这儿等着，我立马进去告诉主子。”

容真原本还午睡，珠玉病了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将她从头到脚都给冻得没了知觉，她慌忙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地穿着衣服，“去凌芳阁！”

这么些日子以来，她终于再一次踏出了这个围城，外面冰天雪地，与殿内温暖如春全然相悖。

她手脚发凉，只能神经紧张地坐车辇里，不断掀起车帘看着外面，希望些，再些。

凌芳阁是比冷宫还要破败没落地方，因为里面住都是病弱宫人，无权无势，身体孱弱，几乎每隔几日进去人都会不久以后被躺着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