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剪不断,理还乱(2/2)
老吴现佩瑶失踪了赶紧到商店去询问一进门才知道商店已经换了主人。他马上赶到佩瑶的妈妈那里大吵大闹。他知道佩瑶不会舍下纳纳只要纳纳在她就得回来。他命令纳纳跟他走佩瑶妈妈说不行。他笑了“不行?有没有搞错呀?孩子是谁的?你信不信我告你绑架?”
老吴带走了纳纳。
当晚妈妈和佩瑶通了电话。佩瑶说你先过来吧我已经租好了房子纳纳的事我再想办法。
妈妈也飞到了贝尔格莱德。
安顿下来佩瑶又悄悄回到布拉格她准备偷走孩子。
她先在黄文玉的小屋里住下然后一大早就躲在老吴家附近。整呆了一天也不见他出门一直到了晚上才见他西装革履地开车走了。
准是去卡西诺佩瑶恨得牙根儿痒痒。
见他的车走远了佩瑶赶紧过来摁门铃。房东笑盈盈地出来开门见是她高兴的用德语说:“吴先生刚刚出去。这几天你去哪儿啦?”
她胡乱应付说刚从汉堡回来要带纳纳出去。说罢便三步两步上了楼推开门一看纳纳已经睡觉了。她叫醒纳纳孩子一看是妈妈竟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
“纳纳赶快起来穿衣服跟妈妈走。”
趁纳纳穿衣服她给老吴写了一张便条。
老吴:
纳纳我带走了不要再找我祝你幸福。
佩瑶
当晚纳纳和她挤在一张小床上。
“妈妈我们明天就走吗?”
“对一早就走。”
“能见到姥姥了吗?”
“能。”
“纳纳可想姥姥了。”
“姥姥也想纳纳。”
“真的想纳纳?”
“真的。”
天一亮匆匆吃过早饭黄文玉开车带着她俩直奔机场。
然而由于佩瑶的护照上没有纳纳的随行签证布拉格机场海关不准纳纳与佩瑶同行。
佩瑶急了说了一大堆好话又把纳纳在维也纳的出生证明拿了出来无济于事。
眼看飞机就要起飞了佩瑶对纳纳说:“纳纳这次妈妈怕不能带你走了。你先跟黄阿姨一块儿住几天妈妈再来接你好吗?”
纳纳真是乖巧极了她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知道自己无法跟妈妈走而必须和这位黄阿姨呆在一起立即开始讨好黄文玉:“妈妈我好喜欢好喜欢黄阿姨了跟黄阿姨在一起才好呢。你放心去吧早点来接纳纳。”
佩瑶说:“好的你要听话好好跟黄阿姨呆着妈妈一定很快来接你。”又嘱咐黄文玉说:“小黄拜托了千万别让老吴把孩子找到。我回去马上办手续争取尽快来接纳纳。”
黄文玉从她怀里抱过纳纳说:“你放心吧我在纳纳就在。”那时她也想去南斯拉夫正准备托辛佩瑶邀请呢因此十分爽快。
佩瑶点点头又去和海关做最后的交涉。这次她不用语言而是把5oo马克夹在护照里递了进去。
事情突然就成了纳纳被允许离开捷克。
纳纳明白了她从黄文玉怀中挣脱欢呼着扑向妈妈早把她好喜欢好喜欢的黄阿姨扔在了脑后。
一年以后佩瑶的妈妈来布拉格办事我们又见面了。我问她那边的情况她说南斯拉夫的生意非常好做一双普通球鞋都要卖4o马克。但政府方面对中国人极为苛刻几乎不能得到居留权。她解释说按照南斯拉夫有关法律规定外国人只要在南斯拉夫注册了公司就可以获得居留权。但政府方面就是不给你注册公司想方设法刁难你。现在又出台了新规定已经注册的中国人公司必须雇用相当比例的南斯拉夫人工作而且这些人的工资要用美元支付。一个国家已经不相信自己的货币了这个国家还好得了吗?据说最近又要出台一项新法令所有获得绿卡的中国人在延居留时由过去的一年改为三个月。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米洛舍维奇执政时还稍微好一些现在他下台了政敌们到处散布谣言说他执政时准备让四万中国人加入南斯拉夫国籍好在大选中投他的票。这个谣言一出新政府便开始驱赶华人。唉为他们把大使馆也炸了外交官也死了可现在……
她说不下去了我叉开话题问她纳纳的近况。
她笑了说:“那个小精豆儿可不得了现在还总问我‘姥姥你会不会不要纳纳了?’我说你是我女儿的孩子姥姥怎么会不要自己女儿的孩子呢?她还半信半疑。我在贝尔格莱德没事儿去练个小摊儿也就是卖点小商品打火机啦卡啦啥的。生意还不错买的人挺多。顾客一来纳纳就帮着我卖她德语不错英语也能说几句。顾客都喜欢她就买。只要一卖她就乐得蹦儿高。说‘姥姥真好又卖了真好又卖了。’收摊儿回家她在路上总要问:‘姥姥咱们今天又卖了不少钱对吧?’可疼人儿了。我们在贝尔格莱德住的房子比布拉格差远了那边供应不好让经济制裁搞得有时连肉也吃不上蔬菜也少。我就问她:‘纳纳这儿好还是布拉格好?’你猜她怎么说?‘姥姥南斯拉夫真好我真喜欢这儿咱们就在这儿吧哪儿也别去了。’这孩子她是漂泊怕了。话又说回来一旦南斯拉夫不允许居留我们娘儿仨还不知道又要往哪儿漂呢。”
“那福建人怎么样?”我问。
“不怕你笑话”她迟疑了一下说“你也在外边儿小十年了外边儿的事儿都清楚。那福建人没文化可有老婆还不止一个。我能说什么呢?我问佩瑶你是咋想的?她说我啥都不想就想赚钱。我试探她问他有没有和老婆离婚的打算?佩瑶说‘这你怎么能问我呢?得问他呀。再说了他离不离婚关我啥事儿?’你说这还叫个话吗?不关她的事倒好像关我的事了。这佩瑶是个孝顺孩子看我不开心就跟我说‘妈你就别瞎操心了他离婚我也不能嫁他他不离婚我也不能和他分开这道理你怎么不懂呀?’还算不错他经常往南斯拉夫点货利润对半分。刚去南斯拉夫时钱不够用他也帮助了一些。隔一两个月他去一次呆个十天八天的看看销售情况考察考察市场。唉真是斯文扫地呀。话本小说上不是常有这么两句吗?明知不是伴情急也相随。”
她要回南斯拉夫了我送她去机场把一包东西交给她说:“全是吃的昨天国内来人捎来的。都是什么话梅、应子、牛肉干儿给纳纳和佩瑶吃。里面有我的新手机号码告诉佩瑶有事来电话。”
这期间黄文玉那里连续生了两件对她来说不啻是天崩地裂的大事变。
第一件是她的哥哥黄文渝在上海病逝。
那时黄文玉已正式和老申同居。她曾要我为她预测一下这件事情的结局并告诉我老申在无锡既有老婆又有孩子而她却是头一次。说到这里她羞怯地低下了细长的头。我不禁一笑想起那位刻薄朋友的话来。
老申不仅是好吃懒做而是什么也不做。几年来都是这样。以前还有条来钱的路:有个香港来的骗子叫丹尼·陈与老申很熟。这位丹尼·陈几乎骗遍了布拉格所有与其打过交道的中国人其中也包括老申至今还欠着他2o多万克郎。丹尼·陈花钱买通了他所在小城的警察可以为那些黑在捷克或因为违法犯罪被取消居留权的中国人办理绿卡。老申便做这样的生意他认识许多作奸犯科之流因此生意还不错。
可惜好景总是不长——丹尼·陈嫌骗中国人利润低就去骗捷克海关。不料东窗事与几个被他收买的海关官员一同锒铛入狱。老申不但顿时断了生计更要命的是还有几本护照在丹尼·陈手里。护照主人天天追着老申要把老申弄得鸡飞狗跳。
要按黄文玉以前的标准绝对不会看上老申这样推着不走打着倒退的没长进男人。小小的个子一脸皱纹满嘴黄牙看着都难受。她以前喜欢另一个上海小伙子这个小伙子初来布拉格时曾和黄文玉在一个市场里练过摊儿后来他去捷克南部一个风光秀丽的城市开了一家商店有时到布拉格上货便到黄文玉这里坐坐。亲不亲故乡人嘛。
每逢小伙子要来总是头一天晚上先打来电话。于是黄文玉便开始精心准备饭菜——她平时是极简单的经常是一个面包一杯牛奶完事。但小伙子来就不能简单她去买鱼买菜买蹄膀使出浑身解数做一桌地道的上海本帮菜。然后开始捯饬涂口红、描眉毛、擦胭脂、画眼圈、染睫毛……不把自己彻底弄成个恐怖分子不住手。小伙子除了惊愕一下也就不大在意了说上一顿家乡话吃上一顿家乡饭开车就走——城市在二百公里以外呢。
黄文玉不知道为什么就坚定地认为小伙子和她是郎情妾意仅仅是心照不宣而已而小伙子的每次到来都可能是来宣布心照的。因此从一接电话便开始生机勃勃仿佛是一株刚被浇了粪的喇叭花灿烂在朝阳之下。
但小伙子每次都没有宣布心照说走就走。于是黄文玉便细细回忆他此番的一颦一笑一句欲言又止的话一个四目遭遇时仓皇遁去的眼神……
喇叭花萎成了一片枯叶。
三个月前的一天晚上小伙子又打来电话说明天一早到布拉格来但不是来上货是要回国。而且走之前有话要对她说。
黄文玉激动得一夜未合眼。
小伙子来了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要回上海结婚了!
他匆匆赶往机场。
黄文玉把一张工笔画般精心勾勒的脸哭成一片狼藉!
以后她还有过一两次感情投入。但对方或是不理不睬全无反应或是虚与委蛇不接话头。黄文玉恨得牙根儿痒痒她断定男人都是伪君子是她的美震撼了他们卑贱的心灵他们自惭形秽便在她面前装圣人装傻瓜或者他们干脆就是性无能患者。想到这里黄文玉才心潮稍平长长地呼出一口恶气。
就老申吧聊胜于无。
自从被陈妮娜驱逐出境老申在布拉格就没有碰过女人——不是他守身如玉不想碰是女人不让他碰。布拉格的中国女人让你碰的最重要条件是你能改变她的生存状况而老申自己的生存状况还急着想让人改变呢所以他只能“旱着”。
老申与黄文玉的同居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从中得到的好处。
对于黄文玉来说老申不是伪君子不装圣人和傻瓜而且也不是性无能。她的第一次是个白天老申急吼吼地要和她make1ove(做*爱)手忙脚乱“性”趣十足。
对于老申来说黄文玉可以养着他替他交房租交电话费交汽油费交所有乱七八糟的费而且是个处*女。
老申不离婚老申在同居之前已经向黄文玉说明了这一点。黄文玉叹口气说实话她也不想有这样一个husband(丈夫)还是做个sexpartnr(性伴侣)吧。
既然达成协议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双方又都从这种关系中得到了各自渴望的利益那就痛痛快快的过吧。
老申回了趟国——是黄文玉的无私资助使他成行。老申后来对我说他曾专程从无锡到上海瑞金医院去看望黄文渝黄文渝面无人色瘦得已经脱了形儿。他向老申打听布拉格的情况问陈妮娜最近干什么呢。说谢谢你来看我我准备过两个月就回布拉格去。
两个星期之后老申的机票到期了。他提前一天赶到上海找个旅馆住下便直奔医院。推开病房的门见黄文渝的床空着还以为他被推去做检查了便坐在床上等候。一会儿护士来了问你来看什么人?老申说了黄文渝的名字。护士说早晨刚刚死了你要看就去太平间看吧。
老申飞回布拉格先宣布了噩耗又把黄文玉姐姐们的信交给她。黄文玉大哭一场才展开姐姐们的信知道为了给哥哥看病家里花完了最后一分钱不说还欠下了十几万元债务嘱她想办法向陈妮娜要些钱来。
二人便商量怎样去找陈妮娜要钱还是老申比黄文玉多吃了小二十年米他说要想从陈妮娜那里要到钱只有一个办法——严密封锁黄文渝的死迅就说病情见好最后需要动一次手术急需费用若干。黄文玉夸他脑子好他得意地一笑说秘不丧古已有之说着就拉开架式要从头儿讲起。黄文玉急忙喝住说也不看时候。又邀他同去与陈妮娜交涉老申不敢去便编了一个他去反而不好的理由。黄文玉听了以为对就自己硬着头皮去了。
她们约好在一个酒吧见面陈妮娜点了一杯苏格兰威士忌加冰又替黄文玉点了一杯卡布其诺咖啡。
她详细询问了黄文渝的病情为他的好转由衷地高兴。黄文玉以为成功了然而陈妮娜马上进入正题说她现在手上没钱等有了钱再说。说罢她看看腕上小巧的劳力士满天星说对不起我还有个约会先走了。
黄文玉目瞪口呆的傻在那里。
一个克郎没要到不说还替陈妮娜付了酒钱。
黄文玉气愤的对我诉说:“我哥哥给她当牛做马好几年一文钱没得到不说还让她骗走3o万呢!”
原来黄文渝曾经让两个姐姐出资了一个集装箱纺织品说好利润三家分的。可是卖了以后不但利润没分连3o万人民币的本钱也让陈妮娜独吞了。姐姐们跟黄文渝要钱他不敢惹陈妮娜就说亏了。姐姐们说亏也不能把本钱也亏得一分不剩吧?还要。妈妈急了说你们再提要钱我就跳黄浦江!
“能对我哥这样真毒啊!”黄文玉感慨地说。
其实这还不能算毒要说毒的事儿还在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