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剪不断,理还乱(1/2)
黄文玉搬走了留下佩瑶母女陪着女房东。
她搬到老申那里去了老申在布拉格的城乡结合部租了一套很便宜的公寓三室一厅。他一个人住着不单冷清寂寞而且还得独自负担房租因此便力邀黄文玉一起住。黄文玉算算账房租分担比现在能省不少呢。再说老申再差也是个爷儿们跟他在一起怎么着也比整天守着一帮女光棍强。
欣然前往。
这时她已经开始了练摊儿生涯。由于她有点语言人也勤快上货上得准生意相当不错。一个月下来千把美金的纯利总是有的。
黄文渝还在为陈妮娜当牛做马。披星戴月毫无怨言。
他觉得值。
有陈妮娜夜里在床上相伴他早已心花怒放。过度的奔波劳碌使他精神懈怠体力渐觉不支肝区也总是隐隐作痛。但他仍强撑着东一头西一头地开车跑。这时陈妮娜已经不再跟他同去了装车卸车支摊儿收摊儿都是他一个人的事儿。每天早晨都来不及吃饭通常都是凌晨三四点钟出。外地城市的零售市场一般都距布拉格一二百公里左右赶到后支摊子卸货都弄好天也大亮。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三三两两的顾客已经来了。一直忙到中午抽空儿买个棍子面包加一杯咖啡就算是午饭了。晚上回来早已是疲惫不堪面对陈妮娜烧好的一桌菜也毫无胃口。随便吃几口菜喝两杯老酒便上床睡觉床上还少不了一番大汗淋漓的辛苦劳作。有时黄文渝实在没兴致但陈妮娜闲了一天精力充沛得很非要不可黄文渝只好强打精神挥戈上马。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陈妮娜这个女人有着一种近乎变态的贪婪有了又年轻、又听话、又能吃苦的黄文渝她已经不要老申了但她听说黄文玉搬到了老申那里住仍旧嫉妒的死去活来一股无名火烧得五脏六腑难受。她以为黄文玉一定要和老申睡在一起了于是便隔三岔五大安排乱七八糟的人去住明摆着要挤黄文玉走黄文玉心里也明白。其实黄文玉此时并没有与老申苟合。而且不用她挤黄文玉自己就要走了。老申住的是公寓楼黄文玉要练摊儿晚上停车不方便。天天卸货装货谁受得了?便又托人找了一个带院子的小house两层房东老两口住楼上她住楼下。虽然也是一间小房子但有单独的卫生间和厨房。关键是每天晚上收摊儿回来能把车开进院子不用卸货。
黄文玉出来好几年了从来没回去过。黄文渝倒是年年回一次可都是跟黄文玉要钱买机票。黄文玉不仅给哥哥买机票还每次都托哥哥给妈妈捎点美金做家用。黄文玉只有妈妈了爸爸是个军人在黄文玉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她还有两个姐姐男孩儿就黄文渝一个从小娇惯得厉害。后来黄文玉才知道妈妈从来没收到过她捎回来的美金。黄文玉生气了便去问哥哥。哥哥回答得很干脆:“我用掉了。”黄文玉说你怎么可以那是给妈妈的钱。哥哥笑了说:“怎么不可以?反正交给妈妈她也是要给我用的。”
黄文玉无话可说。
要说这黄文渝本来在上海混得也不错199o年已经在南京路开了一家相当规模的影楼。上海人那几年也不知怎么啦集体拎不清都往国外跑。什么澳大利亚、日本闹得现在澳大利亚使馆见上海人就拒签东京居民区到处不租给上海人房子住。一时间好像不出国就丢人似的黄文渝不想丢人低价卖了影楼求蛇头把自己贩到了布拉格。
去年回国他感到肝区疼得厉害而且天天拉稀泄痢停快吃了一公斤了根本止不住。心里疑惑便去医院看大夫。当时就留院了肝癌一个星期后做了手术。
“累的。生生累出来的病。”黄文玉对我说悲戚中夹着仇恨。
辛佩瑶的生意出奇地好妈妈帮她看店还雇了两个捷克姑娘。她每天开车去各个批市场找货天天都有新货卖。
有一天下午她开车回来巷口堵着一辆正在搬家的大货车她不耐烦等便从下一个巷口拐进。
她的前边有一辆福特车她的心顿时抽紧——极为熟悉的奥地利汽车牌照映入了眼帘。
福特车在一座house前停下头上缠着纱布的老吴走下车来。半年不见他更瘦了身子也有些伛偻。他背朝着佩瑶手里拎着一袋子蔬菜。
佩瑶把车缓缓地开过去停下却没有熄火。老吴转过身来一脸疲惫之色头上的绷带有些脏了还能依稀看到曾经渗出的血迹。
四目对视良久。
她按动电钮车窗玻璃缓缓落下。老吴走上前来满眼都是浑浊的泪花。
“怎么搞的?”她静静地问。
“天天到处找你心不在焉前天追了尾。这不刚从修理厂取回车。”他也尽量平静地说。
“你住哪儿?”
“这儿。”他指指身后“纳纳也在。”
佩瑶忽然泪如雨下。她后悔了她觉得真不该扔下老吴和纳纳。
她熄了火走进了老吴和纳纳的小屋。
纳纳见了妈妈脸上是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她扑到佩瑶怀里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问:“妈妈你再不会不要纳纳了吧?”
佩瑶告诉我这句话后来纳纳曾多次惊疑地问过她。她流泪了——这是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呀!
佩瑶紧紧抱着纳纳心都碎了。
老吴受伤了还带着孩子饮食起居都不方便佩瑶想都没想就决定搬过来住。她匆匆回家收拾好自己的洗漱用具拿了几件换洗衣服赶到店里和妈妈说清原委。
妈妈急得跳脚说:“那是个火坑呀孩子躲还来不及呢你怎么非要往里跳呢!”
佩瑶哭了说:“该跳就跳吧这大概是命中注定的。他找我好几个月了前天还受了伤。”
“我去见他”妈妈火了“我问问他还有没有起码的道德?”
“现在先别去妈妈我求你了。”佩瑶说“我会让他来见你的明天就来。如果说没有道德不是他是我是你女儿呀!这事儿不能怪他他够苦的了!”
“做孽呀!”妈妈仰天长叹。
她去了。
第二天她带着老吴和纳纳来见妈妈。纳纳乖巧地叫声“姥姥”便坐在那儿不说也不动像个泥塑。老吴早把脸臊得通红垂着头说:“都是我这个混蛋千万别难为孩子了。”
便再不吭一声。
妈妈开始流泪又从抽泣转为嚎啕大哭。
妈妈除了接受现实还有什么办法呢?她不愿见老吴又心疼女儿太操劳便把纳纳接了过来。她对我说最初一点也不喜欢这孩子看见她就想起这一大堆烦心事儿。可这孩子是个小精豆儿乖巧极了。特别会察言观色从来不要这要那也不花钱。有时给她买点零食她都会问上好几遍:
“姥姥真的是给我买的吗?”
“姥姥我真的可以吃吗?”
这话听得让人落泪。纳纳虽然还不到五岁但她已经感觉到自己生活在许多不测之中。她谨小慎微不苟言笑终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如临深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大难临头。
漂泊生活使她迅成熟。
经常佩瑶要去德国或奥地利办事。每当她在家收拾行装纳纳都会在一旁静静地看然后突然问:
“妈妈你还会回来吗?”
“妈妈会不会不要纳纳了?”
每逢这时佩瑶都心如刀绞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噙着眼泪一字一句地告诉纳纳:“妈妈不管走到哪里都不会不要妈妈的妈妈和妈妈的女儿你就放心吧。”
纳纳笑了。
佩瑶却泪流满面。
温馨的日子很快就结束了——老吴又开始在布拉格的各个卡西诺征战杀伐烽烟四起。在维也纳的无聊故事又开始在布拉格重演而且愈演愈烈。
佩瑶向妈妈哭诉妈妈沉思良久对女儿说:“跟他要钱把他在奥地利的存款都要过来以你的名义存在布拉格银行。否则他迟早输成穷光蛋到头来还得让你养活他。而且这样还能试试他是不是心里还有你。”
佩瑶含泪去了。
老吴拒绝了她的要求。
佩瑶又一次硬起了心肠。
在生意交往中她认识了一个福建大货主。这是一个农民没上过一天学。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政策在家里开办了乡镇企业其实就是家庭作坊制鞋。没想到几年下来竟愈滚愈大眼见着成了气候腰缠亿万旗下有十几个各式工厂。适逢国内治理整顿内需不振市场疲软便来东欧闯天下。在匈牙利、波兰、斯洛伐克都有分公司由他的小老婆分别掌管──他的妻在家乡守着祖宗庐墓他纳了几个女同乡做小老婆。这老板早就垂涎佩瑶不同凡响的气质和美貌这些都是他那些女农民不能比的。也曾半开玩笑半当真的对佩瑶说快不要一个人受苦了过来帮我干吧我把她们都遣散了。佩瑶斜他一眼说:“哪儿像个老板呢骨头没有四两沉。”
福建老板哈哈大笑挨骂赛过吃了蜜。
要想摆脱老吴只有离开捷克。
去哪儿呢?而且去哪儿都得有钱有生意做。开创一个局面花费大了去啦。她腰里不硬底气不足。
她想起了这位福建老板。
一个电话打过去约好在一个酒吧见面。佩瑶化了淡妆涂了口红在镜子里看看忽然一阵心酸。
老板准时赶到西服革履还带了一束花。佩瑶接过来说谢谢。心想这哪儿是农民的做派呢?微微一笑把自己目前的困窘娓娓道出。
老板眼睛一瞪“这还不容易?我找人杀了他!”
“胡说什么?”佩瑶生气了。
“那怎么办?”
“我想离开捷克。”
“去哪儿?”
“不知道。”
老板想了想说:“我倒有个主意你去南斯拉夫好不好?那边兵连祸结国际制裁好些年了商品奇缺。我正想去开辟市场呢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
佩瑶高兴了“我去。”
“不过”他含笑着了佩瑶一眼欲言又止。
“骨头又轻了是不是?”佩瑶嗔道。
佩瑶悄悄地把商店卖掉突然远走贝尔格莱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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