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反败为胜(1/2)
妙雨展开轻功狂奔而逃。
但见人影一晃一阵重逾山岳的潜力暗劲当头罩下。
妙雨心神大骇猛一拧腰斜斜纵跃开去避过百维一击。
百维哈哈大笑道:“想不到武当弟子竟然如此脓包!”
言犹未了身后忽然有人冷冷说道:“谁说我武当弟子脓包贫道可要向他请教。”
此人来得好生突兀百维大吃一惊。
猛一旋身闪电般的掠开了丈许。
月光之下只见一位头挽道髻肩背长剑的道人岸然卓立在当地。
妙雨微微一呆倏地欣喜欲狂脱口叫道:“师父!”
只见那玄真道长蔼然—笑.颔道:“你很好有你这种门人为师的也感欣慰。”
百维先是一怔随即游目四顾觉四野寂寂.再无旁人.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忖道:幸亏任无心未到否则就不堪设想。
但见玄真道长拂髯—笑道:“百维你瞧瞧身后是谁?”
百维闻言背脊之上突然一凉遍身汗毛直竖忍了又忍终于扭头望去。
霎时间心神大震豪气尽消。
—个面如冠玉的蓝衣少年背负双手悄然站在百维身后前后距离不过三尺.伸手可及。
百维心摇胆战暗想大势已去性命要紧仆身一掠猛然窜去。
妙雨失声叫道:“他要逃走。”
这蓝衫少年正是积劳成疾忽又豁然而愈的任无心。
只见他满面含笑从容不迫身形一晃瞬眼掠过百维挡住了他的去路。
百维眼前一花几乎撞到任无心身上心急逃命不觉凶性大抡手一掌.兜胸击去。
任无心微微一笑抬手一挥三指拂在百维腕脉之上轻轻巧巧若无其事。
但见百维惨叫一声手腕如遭蛇噬猛然一缩随即软软垂下。
任无心踏上一步食中二指直点百维双目去势缓慢举止潇洒之极。
百维心胆俱寒未及思索迸力一招少林绝艺紫索缚龙猛攫任无心的手腕。
但见任无心手势一沉百维腕脉一麻又是一阵椎心剧痛脱口一声怪叫手臂重又垂下。
任无心笑道:“百维事到如今你还不识相一点?”
百维满头大汗脸色青一阵白—阵步步后退颤声道:“你待怎样?”
任无心朗声一笑道:“你说应该怎样?杀掉你不足以解恨放掉你情理难容不杀不放我就不知如何处置你了?”
但听玄真道长道:“这种禽兽不如的人留在人间贻害无穷任相公若不下手.贫道就越俎代庖了。”
任无心突然沉声一叹道:“此人罪恶滔天照理来讲应该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才对。”
百维自知必死但听任无心言词之间似乎尚有一线转机不禁暗暗窃喜一颗心怦怦乱跳几欲脱口而出。
但听玄真道长厉声道:“任相公懒得下手贫道效劳就是!”
翻腕抽出长剑唰的一剑刺去。
百维亡魂皆冒猛然一跃避开了一剑。
玄真道长冷冷一笑道:“死到临头犹图挣扎?”
欺身一剑刺去。
百维被任无心斩脉手法所伤手臂软软下垂形同残废。
但他既已看出一线生机岂肯束手就戮纵身一跃叫道:“且慢!”
玄真道长冷笑道:“你为虎作伥死有余辜还有什么话好讲?”
百维置若罔闻转面朝任无心道:“少林派与你们携手合作共图大事我是少林弟子纵然有罪也该交由少林掌门处置如此动用私刑岂是对待同道之理?”
任无心剑眉微剔冷笑道:“百忍大师今在何处?”
百维心头一凛忖道:百忍降服于南宫世家之事难道他业已知悉不成?
他狡诈成性处此事机败露九死一生之际仍然心神不乱。
念头一转道:“我虽不知掌门师兄今在何处但我少林寺尚有护法长老留守。你们理当将我押还少林交由留守的长老处置。”
玄真道长怒喝道:“你当真是少林弟子吗?”
长剑一颤剑尖蓦地抵上了百维的心窝。
百维额上冒出一阵大汗口中却冷冷说道:“是与不是自有少林掌门认定外人做不了主!”
他一口赖定是少林弟子只望任无心与玄真道长碍于情面暂时不取他的性命。
想那百忍大师业已归降南宫世家百代已落入百忍手内百携、百祥、百护、百扶百卫已先后被杀少林派中精锐尽失再没有武功才智高过他的人只要今夜能逃过一死他就不难寻找机缘另谋脱身之道。
妙雨冷眼旁观忖道:师父和任相公迟迟不肯下手其中必是另有用意.但那招亲会上还有一场血战耽搁太久只恐群龙无落入南宫世家算中。
心念一转.顿时举步上前道:“师父传声驿内到的江湖能人不少正是我等登高一呼.反击敌人的大好时机此人百死难赎其罪请师父和任相公早早处置了吧!”
玄真道长对这智勇双全的小徒儿已是万分器重闻言之下连连颔移目向任无心望去。
任无心微微一笑也未见他晃身做势突然一指戳在百维心口巨阙穴上。
只听百维闷哼一声身子猛然一颤转瞬间周身百脉奇痛彻骨.浑身关节劈啪乱响。
任无心冷然笑道:“我这分筋缩骨手法堪称武林未睹.只须一顿饭的工夫保证你缩做半尺侏儒我可将你收藏在一个布囊之中”
言犹未了百维陡然惨叫一声仆倒地上滚动不歇七孔溢血哀号不绝。
玄真道长与妙雨虽恨百维刺骨似此惨状亦感到不忍卒睹。
两人转过脸去.不忍多看。
任无心有生以来尚是次施展这惨无人道的酷刑目睹惨状亦是心惊肉跳.暗道:这贼子再无求恕之心.看来只好将他一掌毙了。
但听百维哀声叫道:“任……相……公……”
任无心飞起—脚踢得百维腾起半空连翻几个筋斗砰的一声跌落在地。
百维浑身汗湿气喘如牛就这一忽工夫脸上肌肉已扭曲得不成*人形五根手指弯弯扭扭看去已短了半寸。
玄真道长暗暗心惊忖道:这位相公不知得自何人传艺?随手一指.竟有这等惊神泣鬼的威力!
只听任无心冷冷道:“你未入少林之前俗家姓名如何称呼?可有诨号?”
百维急声道:“姓殷名智绰号粉面狐。”
他已将任无心视做洪水猛兽目光一触.情不自禁地匆匆垂下头.语声颤抖畏惧至极。
任无心沉声道:“百忍大师是生是死?”
百维急道:“尚在人世不过已经归降南宫世家了。”
任无心厉声道:“为什么?数十年的苦修难道真的毁于一旦不成?”
百维怔了—怔道:“南宫夫人善以药物迷失人的本性掌门师兄性情突变甘心效命于南宫世家想必已服过迷失神智的药物。”
玄真道长插口问道:“你可曾服过南宫世家的迷神药物?”
百维目光一抬冷冷一瞥玄真道长默然不语。
玄真道长大怒道:“你以为只有任相公才有法子治你?对付你这种十恶不赦之人.贫道又何必顾忌。”
倒转剑柄朝他耳后藏血穴上击去。
但他终是清修之士虽然使出武当秘技打算惩治百维但心中犹豫出手甚慢百维将头一偏躲让过去。
任无心剑眉一挑.道:“百维你最好识相一点。”
百维愣了一瞬似是心念一决哑声道:“当年我奉南宫世家之命投入少林卧底实是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并非服了迷神药物……”
他越讲声音越低词色之间颇有悔意。
任无心眼神如电紧紧盯在百维脸上道:“百代大师呢?”
百雄坦然道:“是我与掌门师兄共使诡计制住百代由掌门师兄掳去。”
玄真道长摇头浩叹道:“堂堂少林派.毁在你一人手中.佛祖有灵焉能饶你!”
但见任无心脸色一冷目注百维道:“你在外活动听受何人指挥?”
这两句话讲得铿锵作响几人耳膜则一阵震颤嗡嗡之声历久不绝。
百维不及思索冲口道:“五夫人田秀铃。”
只见任无心身躯一震缓缓转身举步走了开去口中喃喃念道:“是她……无怪我左思右想想不出此人是谁?”
他所要问的.实际上只此一句。
那些长久以来困扰着他令他心力崩溃百思莫解的疑难这一瞬间俱都迎刃而解了。
只见他背负双手低头走来走去过了良久突然返身道:“百维念你坦然招供解了我心中的疑难我饶你—命赶紧去吧!”
百维大喜欲狂双腿一弹便待跃起忽又生疑暗道:任无心岂能如此慈悲此中有诈。
玄真道长急道:“任相公……”
妙雨暗暗一扯玄真道长的袍袖道:“师父任相公为武林苍生谋命经历了无数的艰辛我等唯他马是瞻不可拂他之意。”
任无心暗暗忖道:这妙雨玲珑剔透果是大用之材。
容色一整肃然道:“此番江湖变化少林寺精英尽失在下谋而不成难辞其咎。这百维虽然死有余辜但在下却无颜面杀他。”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此人熬不住酷刑泄露了南宫世家的机密南宫夫人绝难容他活命.咱们也不会再上他的当。何况他已是残废之躯念在少林一派的功德份上道长高抬贵手让他自生自灭吧!”
玄耳道长一望百维的左臂断处慨然道:“任相公言之有理贫道敢不从命。”
转面朝百维道:“百维你可知道那提灯领路之人是怎么死的?”
百维缓缓站起黯然说道:“依弟子猜想那人若非死在两位手下.便是预服了南宫世家的定时毒药时刻一到毒身死。”
因任无心的话入情入理不由得百维不信。
这时活命有望脸上顿时装出一副懊悔莫极的神色言词之间也温驯之极。
玄真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是千古以来所有枭雄的惯伎此人即是最好的榜样大师才智过人理该即时醒悟才是。”
任无心暗暗想道:此人陷溺已深良知尽泯玄真道长对他说法岂不是对牛弹琴!
但见百维满面羞惭垂道:“多谢道长指点谜津.弟子如今业已觉悟前非决心以此残身去搭救我那两位无辜蒙难失陷在南宫世家内的师兄无论成败总以一死.向我少林派历代祖师谢罪。”
任无心朗声笑道:“好!这才是大英雄、大豪杰在下适才鲁莽尚祈大师恕罪。”
百维潸然泪下道:“万恶之人不杀之恩已是感激不尽恕罪之说如何敢当。”
任无心微微一笑忽然伸出右掌贴在百维背心灵台穴上把一股灼热的真力*送过去。
百维身躯震了一震悟出任无心是运功替他疗伤急忙提起丹田真气加以引导。
过了片刻百维脸上的肌肉逐渐平复手指也运转自如再一会儿脸色红润如故。
任无心收掌笑道:“大师已是自由之身祸福无门唯人自招就此再见吧!”
百维单掌立胸低眉垂目道:“多谢两位点化之恩我佛明鉴长佑善人弟子从此别过。”
转身低头行去。
妙雨突然扬声道:“大师那毒身死之人本来要领大师去干什么?”
百维一瞥道旁那红衣绿裤之人道:“此人本是奉五夫人之命要领贫僧去面授机宜五夫人身在何处贫僧却不得而知。”
玄真道长急道:“任相公那五夫人田秀铃就在近处.我等急搜索擒住了她那就胜算在握了。”
任无心望着百维逐渐消失的背影笑道:“我不寻她她必寻我。但那位前辈为人豪迈招亲会上的事他未必料理得了咱们还是赶去瞧礁吧!”
玄真道长道:“唉!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位百维大师能够放下屠刀.也算少林一派之福。”
妙雨道:“依弟子愚见这百维未必是真心悔悟。”
玄真道长大吃一惊道:“任相公纵虎容易擒虎难与其自留祸患不如壮士断腕……”
忽听身后步伐声响百维去而复返狂奔回来。
玄真道长讶然问道:“大师急急赶回所为何事?”
百维充耳不闻望了任无心一眼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泥顿地拜伏不起。
玄真道长师徒二人面面相觑妙雨心机虽然灵活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百维这突然的举动其故安在?
只听任无心轻声笑道:“人生在世大不了一死大师如此自污岂非太不值得?”
百维面庞一仰倏地涕泪滂沱道:“百维该死.适才蒙骗了相公。”
任无心微微一笑道:“那也算不了什么大师请起有话慢慢道来。”
百维跪地不起垂泪道:“百维实是受了五夫人的密令要在今夜三更随那领路之人到一处所在听一人指示机宜然后将那人所叙之言记下以信鸽传递出去。”
随即将那铜管秘令就记忆所及从头至尾的念了一遍。
玄真道长大惊失色道:“任相公世上还有人指示南宫世家的机宜此是何人?其来历岂非不可思议?”
但见任无心双眉深锁垂目望地沉思不语脸色阴黯从来未见。
百维跪在地上.忍了又忍终于开口道:“非但此人极为神秘他所叙的机密也必定重要无比百维反复思忖似这等重大之事非得禀告任相公不可。”
任无心倏地双目一睁哈哈笑道:“大师请起在下有话要讲。”
百维沉吟一瞬长身而起神色恭谨.仿佛已将任无心视做天人—般。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大师久在南宫世家门下当知彼等的武器不外武功、药物、美色再就是使弄狡诈故作神秘令人身陷迷津不敢稍存异心。”
百维连连点头唯唯称是暗道:有这几样武器.芸芸众生谁还能不甘效命死而后已?
但听任无心道:“南宫世家幕后另外尚有主谋此事并非全不可能不过大师今夜去传递机宜之事却是田秀铃弄的狡猾如果当真有人指示机宜那人就是田秀铃自己大师空自紧张了许久上当实在不浅。”
百维闻言不禁面如死灰喃喃道:“是啊!这是何等重大之事那几位夫人纵然万忙也该亲自出马怎能假手于人何况五夫人对我本有怀疑之心。”
他目光呆顿仰望着当空皓月.突然沉声一叹接道:“相公的才智胜我百倍我妄想击败相公.取代相公的地位实是不自量力太过愚昧了。”
任无心笑道:“那也未必大师不过是当局者迷在下何尝不是曾经败在大师手内?”
百维微微一怔突然双膝—屈重又跪了下去。
任无心连连摆手道:“大师如此自屈到底为了什么?”
百维满头大汗.道:“贫僧想来想去相公岂肯如此轻易的将我放过此中……”
任无心微微一笑接口道:“此中有诈。”
百维脸色一红嗫嚅道:“若论过恶贫僧实是罪该万死但求相公看在少林历代祖以份上饶却贫僧一命。”
语言微顿脸上忽然露出一片激昂慷慨之色接道:“若蒙相公不咎既往贫僧甘愿以此残生为武林苍生略尽绵力以赎前衍。”
他原本拟好了大篇说词忽然想到言多必败于是简单扼要的讲了这几句。
但那慷慨赴义水火不辞的神情表露无遗令人见了不得不怦然心动。
任无心暗暗忖道:此人贪生怕死患得患失明明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他讲得悲壮动人我若不给他一条自新之路倒显得太无容人之量了。
忽听玄真道长道:“任相公.这一战中少林派精英尽失.看在百祥大师等蒙难高僧份上就留给他一条活路吧!”
任无心轻轻叹息一声面色一整肃然道:“百维咱们本着与人为善之道给你一条自新之路。”
扑的一掌拍在百维背心上。
百维打了一个寒噤骇然道:“任相公……”
任无心接口道:“实对你讲若非你去而复返经过一阵奔跑此刻已经倒毙路中了。”
百维讷讷道:“在下也曾猜到相公或许以阴手……”
任无心淡淡一笑道:“你多疑善诈我也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百维赫然道:“在下实有悔悟之心。”
任无心道:“你虽有悔悟之心可惜孽根深种难以自拔。”
百维将头一昂亢声道:“任相公士可杀不可辱!”
理直气壮大有据理力争之势。
但见任无心双目一睁神光电射.冷冷说道:“你性好渔色南宫世家内多的是妖冶艳丽之婢.美色当前.你自信能有抗拒之力吗?”
百维大为气馁欲待狡辩几句但觉任无心目光如箭洞穿了自己的内心不禁面红过耳俯无言。
忽听传声驿内响起一声低沉的长啸。
玄真道长双眉耸动道:“这啸声传播数里除了那位异人旁人恐怕没有这份功力!”
妙雨道:“啸声激越悠长似有求援之意。”
任无心略一沉吟峻声道:“百维由此向南阳一路之上每逢朔望你与我见面一次我以推宫过穴之法延缓那分筋缩骨手法的作。”
百维浑身汗下急道:“相公日理万机行踪难定倘若错过会晤之期在下死不足惜相公却失却了与人为善的原意。”
任无心道:“这一点你尽管放心我纵然万忙.对你的事亦必有所安排而且即令误却—次会晤之期你也没有性命之忧。”
百维心慌意乱插口道:“误却两次呢?”
任无心道:“过三十三日我那分筋缩骨手法立时作那滋味适才你已尝过则废命绝无侥幸可言。”
微微一顿沉声道:“探到机密立即前来见我立了功劳不论你是否真心悔改我必将你放过往事一概不究。”
百维急道:“要得怎样才算功劳?”
任无心道:“唉!你也过于贪生畏死了。”
忽然心头一动肃然道:“在我未曾解去手法以前不可沾染女色再者你虽懂得我的解穴之法对这分筋缩骨手法却是无用妄图自救.小心弄巧反拙。”
说罢转身奔去。
玄真道长喝道:“妙雨走!”
两人撇下百维随在任无心身后直向传声驿内奔去。
妙雨急追数步道:“左横街驿丞衙门师父与任相公先行弟子随后跟来。”
任无心与玄真道长脚下一紧风驰电掣眨眼转入了左的横街。
街角的屋檐下突然闪出妙空低声道:“师父、任相公请随弟子来。”
两人微微一怔举目望去。
只见驿丞衙门前的广场上聚满了人为数盈千黑压压一片。
—个清脆的女子口音正在高声讲话相隔尚远听不出讲的什么。
但见妙空顺着屋檐掠去突然闪进—条小巷纵身上屋贴着瓦面掠进。
两人随在妙空身后来至驿丞衙门对街的一座屋顶之上。
一个身形魁梧青髯绕颊独臂单腿的男子早已伏在屋脊背后。
那独臂单足男子一见任无心到来顿时如获救星低声叫道:“老弟台!”
任无心道:“老前辈。”
突然觉他双目之内奇光闪耀神情激动迥异寻常不禁疑云大起。
移目朝对街望去心头顿时直往下沉。
只见广场上的人分着三群一群在东一群在西驿丞衙门的台阶上却是南宫世家的人。
一个身材修长容色秀美的女子立在石阶上讲话她身后并立二人。
左边是个美艳如仙的绿衣少女右边却是个青衣包头身披黑色风氅足踏黑色薄底小蛮靴全身纯黑脸上却蒙着一层淡淡的白晕好似幽灵般的女子。
莲儿与吴四娘等环绕在这三人身后。
玄真道长骇然道:“素手兰姑脸上笼罩着一层白气这是前所未见的!”
任无心点子点头叹道:“看这情形她定是又练成了什么奇特的武功?”
那独臂单腿男子忽然问道:“那绿衣女子是谁?”
任无心道:“那是中原四君子叶长青的女儿名叫叶湘绮已被四夫人收做贴身侍婢了。”
忽听那四夫人陈凤贞道:“诸位都是久闯江湖见多识广之人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做抉择如果还有通权达变愿意投效南宫世家麾下的请站到西边来。”
东边前排站的那个秃顶老者怒声道:“夫人何必多费唇舌?咱们这里再无贪生怕死之徒南宫世家有什么毒辣手段只管施展便了。”
四夫人陈凤贞道:“白大先生何必性急?妾身体念上天好生之德苦口婆心只望多保几条性命。”
扬声叫道:“诸位再想一想.以卵击石是否值得?”
玄真道长惊道:“白大先生?难道是退隐了数十年的丐帮五老之?”
任无心沉重的将头一点道:“正是那位老英雄。”
忽见东人群之内走出两个锦衣老者大步向西边那群人中走去。
东边的人顿时群情激愤响起一阵喝骂之声。
一个洪亮的嗓子大吼道:“龙门双狗志行不坚大伙儿将他们毙了!”
那两个锦衣老者本有龙门双杰之名此刻竟然变作了狗。
四夫人陈凤贞纵声道:“人各有志焉能相强?诸位肃静点!”
她虽然疾言厉色但字字如锥直刺东边众人的耳鼓震得众人耳膜生痛。
转眼之间又将叫嚣的群豪镇住。
那两个锦衣老者慑于群众的威势匆勿钻进西边的人群之内一闪不见。
四夫人陈凤贞忽然浩叹一声道:“天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
一顾西边群豪挥手道:“诸位请退后十步。”
西边站的乃是决心归顺南宫世家的人闻言之下顿时纷纷后退十步跨了三四丈远。
白大先生倏地攘臂高呼道:“各位兵刃出鞘有暗器的即准备在手。”
那四川唐门的唐老太厉声喝道:“侠义道的生死存亡在此一战.诸位不可稍存仁慈之念。”
展眼间广场上剑拔弩张情势紧张至极!
玄真道长急声道:“看这情势南宫世家必是令那素手兰姑出场展开一场大规模的屠杀我等急下去先挡一阵掩护群雄撤退。”
任无心胸头热血激荡.口齿欲启欲言又止。
正待飞身下屋攸地手腕一紧已被那独臂单腿之人抓住。
只听那独臂单腿之人颤声道:“你先下场.设法将陈凤贞引出镇外愈快愈好素手兰姑由我来抵挡。”
任无心急道:“老前辈.你与南宫世家到底…”
言犹未了.觉四夫人陈凤贞巳转过脸去准备向那素手兰姑下今顾不得探那独臂单腿男子的根底.长啸一声飘身跃了下去。
陈凤贞闻得啸声转面一望心头一震脱口一声惊噫。
只听三处人群之内同时响起一片惊噫之声满场都是“任无心”三字。
四夫人陈凤贞悚然一惊.道:“任相公风采胜昔贵恙想是痊愈了?”
任无心拱手笑道:“有劳夫人动问贱躯偶有不适.如今已经康复了。”
陈凤贞淡淡一笑秀目之内攸地精芒闪射朝对街屋脊上一扫道:“妾身早知另有高人隐在一侧却未料到有任相公在内。”
语音微微一顿眉宇之间忧色隐隐接道:“不知尚有哪些高人未曾现身相公何不一并请出容妾身一一拜见。”
这四夫人仪容端庄对人有礼.在南宫世家上下人等中最得人缘。
这时好言商请委婉道来使人有无法推拒之感。
任无心暗暗忖道:那位前辈异人情愿独挡素手兰姑只要我将这位四夫人引开由此看来必是有重大的缘故令他不愿与这夫人见面我若贸然呼唤一定使他不快。
心念一转微微一笑一言不仅只举手朝对街一招算是招呼埋伏暗中之人出面。
只见屋脊之后闪出三条人影玄真道长及妙空、妙雨飘身落地.急步奔了过来。
陈凤贞微微一惊秀目凝光紧盯在玄真道长脸上道:“这位道长莫非就是武当派的掌教真人?”
玄真道长朗声一笑道:“正是贫道玄真。”
陈凤贞暗暗心惊忖道:此人神清气朗明明是玄真本人任无心神采奕奕更无一点病态看来秀铃有虚报功劳之嫌了。
忖念中心头忧喜参半神色之间阴晴不定一时无语。
任无心目光一转.暗向素手兰姑打量一眼见她脸上白色氤氲似是有形有质之物白哲的面容绝无丝毫表情一对剪水双瞳迷迷蒙蒙宛如笼罩着一层水雾月光之下只觉这惊人与神秘的形态飘渺迷茫美的不可方物但却令人惊栗不禁心底一寒暗暗打了一个寒噤。
忽听陈凤贞道:“尚有一位高人隐身未出不知那位高人是谁?何以吝于一见?”
任无心急忙镇慑心神强笑道:“在下愚拙不知夫人指谁而言?”
陈凤贞道:“先前我正要下令命兰姑与各路英雄一战突然有人长啸示警那啸声内力雄浑高亢入云若非罕世高手难有如此功力只是妾身一再敦请那位高人终不现身令人好生不解。”
任无心含笑道:“夫人就该命人四出搜索一遍。”
陈凤贞道:“既是绝世高人若不自行现身泛泛之辈焉能搜寻得到?”
任无心道:“夫人就该亲移玉趾四处搜查一遍以夫人的身手纵然是绝顶高人谅也无法遁形。”
陈凤贞道:“妾身虽然有意亲自查探只是身当大局不敢轻离此处。”
任无心暗道:如此讲来要想将她引开那是万分困难了。
陈凤贞轻轻叹息一声道:“相公本是豪迈之士一再推托必然有难言之隐妾身不再勉强只是今日之局如何了结?尚待任相公示下。”
任无心脸色一整肃然道:“我等若不归降南宫世家夫人是定要下令兰姑出阵与咱们决一死战了?”
陈凤贞黛眉深锁蹙然说道:“那是妾身祖婆的令谕军令森严妾身岂敢违背?”
忽听白大先生道:“任相公我就不信集数百人之力消灭不了一个灵智已失的女子?”
唐老太毅然道:“大家拼却一命消火掉这个毒人南宫世家爪牙—失看他们再靠什么做恶?”
人群之内有人挥动兵刃.高声叫道:“唐老太说得对!大伙拼掉一命莫教南宫世家吞并武林的毒计实现了。”
霎时间一呼百应喝叫之声雷鸣兵刀挥舞杀气腾腾大有天翻地覆之势!
陈凤贞沉声道:“任相公这批人的性命由你一言而决你深知兰姑的武功该有一个明智的决定。”
任无心暗暗忖道:倘若集场中全部高手合力对付兰姑一人或许能够将她毁灭只是那么一来咱们这一两百人势必与她同归于尽。
侠义道中已经精锐全失南宫世家的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却还大部按兵未动眼前之人一旦牺牲剩下的残局岂非更不可为了……
忖念未了耳内忽然响起一阵细若蚊蚋的语声道:“兰姑业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普天之下再难找出能够置她于死命之人。”
任无心细辩那阵语声听出是陈凤贞所不禁剑眉一轩神色之中露出无法相信之意。
陈凤贞樱唇微颤将一阵游丝般的语声直达任无心耳内道:“相公不必怀疑兰姑系我家祖婆一手培养成功但以她老人家的功力如今也无法置兰姑于死地相公一方人数虽多.血肉之躯.实不堪其一击。”
语声微顿接道:“妾身体念上苍好生之德心有不忍这才一再延宕迟迟不肯下令时光有限相公即运大智慧挽救此一危局。”
她讲得极快但群豪见任无心呆立当地良久不语似乎已被素手兰姑的威名吓住不禁群相鼓噪纷纷喊叫着激励鼓舞之词.激昂慷慨吵成一片。
忽听白大先生厉声责道:“任相公.老朽等遁世数十年相公一纸相召咱们丐帮五老立即束装就道前来听候驱策相公若是临阵畏缩岂不令我等心寒?”
他责之过严当着南宫世家的人任无心又不便分辩刹那之间任无心头上冒出了一阵大汗。
唐老太攸地迈步上前冷然说道:“任相公贵体不适何不退后歇息片刻此间的事我等自能料理。”
任无心忧急交加拱手道:“唐老太请听在下一言。”
唐老太冷嗤一声道:“任相公若是劝老身投降南宫世家那就免开尊口吧!”
这批人都是市井豪杰屠沽英雄为了争一口闲气杀身毁家尚且不顾大义所在更不管他死活二字。
他们对任无心仅只慕名.未曾深交当然说不上知己。
任无心举止畏缩有失英雄气概顿时招致误解纷纷加以责难。
任无心急得满头大汗他既不能让群雄枉送性命又无法平息群怒解除眼前的危机寻思再三找不出一条良策。
人群之内突然有人攘臂高呼道:“武当派素负清誉玄真道长何不讲—句话?”
玄真道长闻言一怔移目向任无心望去口齿欲动欲言又止。
他虽一派之主面对着一大群血气冲动鼓噪如雷的江湖豪侠也失了素常的镇定。
但知任无心如此顾忌必有难言之隐.—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
长白四虎中的吴仁突然越众而出朝对街屋顶上纵声叫道:“百代大师怎地还不出面?”
百代大师一生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不遗余力.名头之响亮尚在任无心之上他那豪迈洒脱的性格正对江湖人物的胃口吴仁话未讲完人群之内已响起如雷的叫嚣之声识与不识都在高呼百代大师之名。
任无心有生以来从未面临到如此难做决断的局面。
外有强敌内遭误解情势却又如此紧迫毫无转圜之余地。
他筹思再三.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白大先生见他沉吟不语满头汗水滚滚而下不禁冷然一哂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这也是难怪的事。”
突然厉声喝道:“陈凤贞有何手段赶紧施展.否则休怪我等群起而攻一拥齐上了!”
陈凤贞秀眉一蹙道:“白大先生不可轻启战端否则无边杀劫而无挽救之道了。”
唐老太勃然大怒猛一挥手—片乌芒电掣而去口中冷然道:“是你南宫世家造劫.还有什么说的!”
她一出手、骚动巳久的群豪再难控制自己霎时间喝叱震天立在东面的人一拥而上潮水一般地向阶前扑去!
陈凤贞脸色骤变长袖一拂击出一阵潜力喑劲将唐老太所的毒沙震得四散飞扬。
随即身形一转玉手一扬在那兰姑的眼前晃了一晃.口中低低念了一句暗语。
只见那兰姑黑色风氅微微一摆形似飘忽.冉冉掠去直向潮拥过来的群众迎去。
手足四肢俱在那黑色风氅笼罩之下形态飘忽恍若幽灵。
南宫世家的人早已在陈凤贞身形一转之际各各朝后跃退似是生恐立得太近遭了鱼池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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