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1/2)
大雪茫茫一眼看去只是那么耀眼刺目的白。
塔克马干山高近千仞站在山脚上仰上望一片银白几与天齐雪花飞舞里简直让人分不清何者为山何者为天真真称得上“天地朦胧”。
站立在底峰峰头仰上望。老喇嘛苏拉呼气成雾的喘息着道:“早着哪这不过刚上路往后还远着哩。”
高立一身雪白的长衣大冷的天他甚至于只是一袭单衣眸子里精光闪闪显示着此人果然有异于常人的功力无限精神抖擞。
平伸而出的一截岩石正好挡住了落雪在一段长行之后二人暂时在此处落脚。
“好冷的天”老喇嘛一面往手心里哈着气说:“今年的雪下得特别早山上更冷。”
高立只是注意着附近的山势探手入怀摸出了那羊皮图卷打开来看了看又收起来。
苏拉一面吃着藏粑一面道:“这是塔克马干山东路山口我们要绕向西边去光这个绕头就得两天的路程。”
高立道:“既然这样为什么不直接从西面上去不省事得多么?”
苏拉摇摇头冷冷地道:“你说得轻松西面山口岂是好登的?那里正当风口终年结着寒冰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敢从那边入山的不要说入了连飞鸟都不敢由那里进出。”
说着他把一根杏黄色的丝绦紧紧在腰里盘了盘由一块石头上站起来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老喇嘛道:“走吧要是入夜以前不能到‘二羊分角’那么今夜我们可就得在雪里过夜了。”
一面说刚要起步就见高立忽然站住道:“慢着。”
苏拉道:“怎么?”
高立凝神倾听了一下十分肯定地道:“有人来了。”
二人凝神以待果然不大一会儿的工夫即见脚下山洼子里转出了一个佝偻着身子的人影敢情是个糟老头儿背着一个大竹篓子穿着羊皮大袄腰上插着旱烟袋杆子足下是高腰的白布袜子一双长毛的“扒地虎”鞋子可真够窝囊的!
这个小老头儿可就这个样一步步地往山上走过来。
苏拉似乎有点惊异了这种天竟然会有人往这般大雪封闭的高山里跑不能不说是怪事了。
小老头儿一只手拿着一根看似铁签的玩意儿每走几步就往地上拄上一拄像是在探测什么物什似的。渐渐地他们双方的距离可就接近了。
“哟!”
乍然觉到顶上的二人小老头儿禁不住吃了一惊先用西藏话说了几句现二人没有答随即又改口说汉语道:“两位老哥早来啦。”
苏拉看高立一眼道:“你们认识?”
高立摇摇头没有答声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向着对方小老头逼视着。
苏拉好奇地向对方答腔道:“老哥你这是从哪里来?”
“从哪儿来?远啦!”
一面说这个老头几手上铁签还是不停地拄着忽然像是现了什么嘴里嘻道:“对了这就是了。”
铁签子扎在冰地上铮锵乱响。随即见他手腕子翻处却由雪地里挑出了一根红色的山藤一类又像是什么植物根类的东西。老头儿一只手抓着这根东西眉开眼笑地说道:“总算找对了地方可找着你啦。”
老喇嘛苏拉看得奇怪跃身而前就着对方手上看了看那根东西不过是生满了须茎的一截树根罢了。
“这是什么?”
“宝贝!”小老头儿咧着嘴笑道:“认识它的都管它叫‘地龙’不认识它的人叫它‘老蜈蚣’。”
“干什么用的?”
“干什么用?”小老头儿睁大了他那一双小眼:“用途可大了驱寒、生津、活血、补筋样样都行就差不能起死回生了。”
一面说他反手揭开了背后所背竹篓的盖子把这根“老蜈蚣”的“宝贝”给装了进去。
苏拉注意到他背后的竹篓内除了根“老蜈蚣”之外空无一物想是专为采摘此物而来。
小老头儿笑向二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一路继续向山道上攀行自去。
苏拉打量着他的背影道:“奇怪我在这里几十年了竟然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个人原来他是个采药的。”
白鹤高立脸上现出了一丝冷冷的笑:“你以为是么?我看未必。”
苏拉道:“难道他是为那批宝……”
话方到此立刻为高立轻嘘之声所止住。
老喇嘛再一抬头才注意到那个小老头儿竟然去而复返。
双方距离不远小老头儿嘻嘻笑道:“敢问二位老哥一声这地方离‘六星钩子’还有多远?”
苏拉摇摇头道:“不知道。”
老头儿摸了一下脖子道:“我敢情是走错了大概是这条路吧。”
说时伸手指了另一条路一下向着二人咧嘴一笑告了辞随即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踏霄而去。
白鹤高立等他去远之后随即纵身而前落向他身后仔细地向地面上注视着。
苏拉不解地上前道:“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高立冷笑一声道:“果然不错这个人你我要小心防着一点。”
苏拉越加地不解道:“他有什么不对么?”
高立道:“你只看看雪上脚印就知道了。”
苏拉听他这么一说再注意地往雪地上细看了一下却见那积雪盈尺的地面上小老人方才踏过之处却只留下了浅浅一行脚印不过只有铜钱儿那般厚薄只此一样苏拉就自愧不如。“哦好轻功。”
白鹤高立微微冷笑了一下道:“能够把这门‘踏雪无痕’的功夫练到这个地方已是不易只是这老头儿却也未免过于自大竟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哼哼!一天若犯在了我的手里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苏拉见他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竟然此毒咒恨恶如此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嘴里连声念起佛来。
“南无阿弥陀佛高兄这可万万使不得使不得你这么一来我这个善功也行不得了。”
高立见他胆小如此不觉好笑眼前还有求于他自不便一上来就把他吓跑了当下嘿嘿笑道:“我只不过是这么说说而已其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老头要好生生的哪一个又去惹他。”
苏拉又念了一声佛这才各人背起行囊继续向前面行走。
是时落雪渐大虽非鹅毛大雪却也其势可观。仰上望一片混沌更觉雪势逼人只不过一霎间的工夫苏拉身上已经积满了落雪怪在白鹤高立全身上下却是片雪不沾。
苏拉注意到雪花飘临高立当头在尺许以外地方随即像遭遇到了什么阻力似地向四面散开仿佛此人周身上下隐隐包裹着一层气机气机以内的身体不容侵犯。
他心知这个高立武功精湛一身轻功更高不可测却不知更有异功若此内心好不钦佩!由是更加留意到对方身法却觉到他身法尤其轻灵往上足尖一点即腾身丈许这还是为了怕自己跟缀不上故意放慢否则更要快上许多。
苏拉看到这里内心更是有些悚然自己如果与他比较武功简直有雪泥之判。虽然双方约定在先可也保不住此人的临阵反悔果然他是一个心怀叵测无义之人那么一旦反脸相向后果堪优。虽然苏拉事先也已暗自留下了万一的退路可是这个高立是如此的厉害自己看来万万不是他的对手这便如何是好?事已至此也是无可奈何也只有期盼这个高立并非如此了。
想念之中二人已向上揉升了百十丈高下。
忽然前行的高立站住脚步道:“我说得怎么样又有人来了!”
苏拉功力自不能与高立相提并论这一阵疾驰之下已由不住气喘吁吁当下偎向高立身侧顺其目光视处向地面上打量了一眼觉到一些兽蹄的印迹。不免奇怪道:“这不是人的脚印呀?”
高立冷笑道:“当然不是人的脚印是驴子的足印。”
苏拉细认了一下摇摇头道:“这我就分不出来了这山上有很多野羊梅花鹿别是……”
高立摇摇头道:“但是这些蹄印却是驴子的蹄印。”他目光在地上瞟了一眼:“这是两匹驴子的脚印蹄印深入多半驴背上有人两个人。”
苏拉哑笑着摇摇头实在也没有当回事地放在心上。
高立冷笑道:“雪山宝藏之事江湖知道的人实在已是不少奇怪的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走这条路?”
苏拉摇摇头道:“这个并不稀奇东路风大不能入口只有这里才是捷径。嘿嘿你放心吧这里面地势大得很呢没有宝图的指引就算他们绕上一年也是白费力气。”
高立道:“话虽如此来者不善我们却也不能小看了他们就拿这两行蹄印来说吧很可能骑驴的人为恐留下足印遭人起疑故意以驴代步再以驴蹄与羊鹿近似如非是内行如我者流万万难以辨出我们就往下等着看吧看看我说得对也不对?”
苏拉笑道:“自从雪山宝藏事传江湖之后这山里经常有人进出我们布达拉宫的‘山管事’喇嘛说每年人山都会现到几具尸体可怜这些无辜的冤魂呀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呀!”
高立说道:“这些人既然是有心寻宝想来也都是一些身负武功很有能耐的人何至于活生生地饿死深山倒是奇怪了。”
苏拉哑笑一声看了他一眼得意地道:“嘿嘿你的武功虽是天下少有可是谈到这些情形可就不如我了。”
高立一笑道:“所以我才请教。”
苏拉摸了一下他的小八字胡喃喃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这片大雪山里早晚多雾每日子时前后雾之时弥天盖野再加上日光的穿插四方不分呵呵那个时候谁也保不定会迷失方向只要一不小心准会走入死谷。”
高立道:“这里还有死谷?”
“可不是!”苏拉道:“那地方可怕极了人进去以后是一定不能活!四周峭壁狮虎难登谷内听说寸草不生最最令人不解的是那个山谷之内的水质竟然也含有剧毒就连谷内的积雪也不敢贸然尝试误饮一口就有性命之忧所以不论人兽只要深入死谷之内可就必死不能活的了。”
高立呵呵沉声笑道:“这倒是第一次听人说过当真可怕得很!这么说来不识路途之人是万万不便行走的了。”
苏拉点点头道:“当然所以说这里的猎人上山行猎一定早出早归如果错过了时辰雾起之时只得就地打尖困守一夜妄动不得。”
高立在他说话之时一双眸子不时在四下搜索着这时候冷笑一声道:“这么说现在时辰还不到我们倒要多赶些路了。”
一面说遂移步前进苏拉亦步亦趋地在后跟随。
眼前来到了一片平坦的地方只见大雪积野一展无垠四面高山或近或远两相把持独独空出了半山之间的这一片平地其问松柏衍生更有一种不知名的红色植物间生其间由是白、翠、红三色相间衬以耸岭峭壁简直不似凡世人间仿佛来到了琼瑶世界。
高立目视当前深深吁了口气道:“好一个神仙的世界吾人苟能修真于此天仙可得矣。”
苏拉嘿嘿笑道:“这里再到子午之时风势最是厉害你只看树上白雪尽落也就可知风势之厉害了。”
高立一惊道:“这么说时辰快要到了。”
苏拉道:“对了我们原来也打算在这里歇息过了午时之后再走吧。”
一面说这个老喇嘛随即展开身法迅向着侧岩扑纵上去高立在他身后紧紧跟上。
这里山势陡峭宛若刀削如非间生小树简直不易落足苏拉费了半天劲道翻上岭头却见高立气息不惊早已立前相候看在苏拉眼中更不禁大生愧疚暗自折服。
站立在一株巨松之下苏拉喘息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得快找个地方。”四下打量了一下他点点头道:“不错是这个地方。”
当前是一片高起悬崖妙在两崖相贴只空出了当中一线之天飕飕寒风直由这道缝隙里吹进来偶一接触冷入骨髓。
苏拉打量了一眼似乎确定了这个地方即见他偏向那道壁缝之间走近。
两壁之间虽有一道缝隙惟宽不过丈下临万丈深渊只在贴壁之处盘生着一股粗如碗口的山藤怪蟒也似地衍生壁缝之间。
苏拉忍着身上的奇寒一面抖颤颤地踏上枯藤面向石壁缓缓前移高立紧蹑其后虽然还未到起风时刻这里的风势已是不小。
高立心中正自起疑也不知道这个老喇嘛把自己带到这里是何用意他功力确是了得一任夹壁寒风如何猛烈却似对他不生作用。岭上冰雪吃风势一刮一颗颗如同冰珠飞弹撞击在石壁上劈剥乱响中在人身上自然大大不是个滋味。尤其是风势所造成的那种“轰轰”声频击耳鼓即使像高立身负人功力者流时候一长也万难忍受。
高立正感奇怪苏拉何以要把自己带来这里却见前行的苏拉忽然向壁间一倚随即消失其间这才觉到石壁间有一空处间可容人如非走近眼前万万看不出来。
身子一闪进去拐上两拐似乎来到了一处洞穴由于内里漆黑原来就伸手不见五指况乎由明处进来更觉黑同墨染、所幸老喇嘛苏拉早已防到此点手里早已备好了打火物什眼前一黑他已就势晃动手上打火之物“叭嗒!”一声亮出了栲栳大小的一团火光顿时眼前现出了光明。
苏拉随即以火照壁未卜先知地已在壁间找到了一处干枯的油松火把虽然如此亦无碍燃烧等到他点燃了那根插向墙间的火把这里面才自光华大盛。
却听见一人呵呵笑道:“巧得很我们可真是有缘想不到在这里又碰见了你们。”
一面说时在壁角里站起了一个人来一面向着二人频频拱手道:“幸会幸会。”
声音很熟敢情相见未久就是前道遇见的那个采药的老人身边放着一个竹篓铁签搁在一边。
这个小老头儿打过了招呼随即坐下地上铺着稻草摊开的油纸包里有饼有肉还有一个葫芦看见了这个葫芦鼻子里可就嗅见了阵阵酒香他倒是挺惬意的。苏拉似乎吃惊不小。
“咦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小老头晃着头上像是马尾也似的一束花白长干笑了两声道:“我怎么不知道?倒是你们来得奇怪刚才我还忘了问两位你们到这个要命的地方干什么来啦?”
这可好没有问他他倒是先盘问起自己来了苏拉顿时为之一怔喃喃地道:“这个……”
高立在一旁冷笑一声插口道:“还没请教朋友你贵姓?”
小老头一双眼睛骨碌碌在高立身上转着点点头道:“我叫人不知你老哥请先不要生气。说到我这个名字可不是没有道理二位请想像我这种高山采药的行当几十年也不知是怎么活下来的反正是在山上的时候多在山下的时候少你们说说看要名字干什么用?”
说着说着他像是犯了烟瘾由腰带上抽出了旱烟按了烟“叭嗒!”一声打着了火呼噜呼噜吸了几口。吐出了一口烟他眯缝着两只小眼睛道:“姓嘛倒是有一个年头多了可真是记不清了。”
高立自对方这个小老头初次一见之下已心生警惕这次见面看来似乎似是巧合却也不能掉以轻心。他这个人城府很深什么事宁可心里盘算绝不出自口风多年以来行事诡秘不出手则已一经出手无不手到成功。多年来称霸江湖就是凭仗着他有过人的眼力绝不打没把握的仗杀人虽多却也并非平白无故好坏都有原因。眼前这个老头儿虽然惹厌可是高立在没有完全摸清楚他以前却是还不打算就下毒手。
似乎连一句话也不愿与对方多说高立就着地上的稻草倚壁坐下暂时双目下垂像是静坐运功不再多说。
老喇嘛苏拉可是掩不住心里的好奇两只眼晴始终注意着对方小老头的一切。
喝了两口水苏拉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敢情是又饿了想到随身带的有干粮正要探手摸索即见对面那个小老头扬手抛来一物。
“接着先来块羊肉尝尝。”
“呼!”一声已到了苏拉脸前。紧接着他手指微翻一枚卤蛋直向着高立面前飞来。
高立原是垂帘默坐忽地双眼大睁眼看着这枚卤蛋夹着一股劲风已将打在他的脸上却被他轻轻地一口气吹向了一旁滴溜溜地直转到了苏拉面前被苏拉莫名其妙地伸手接住。
高立只冷漠的看了对方那个小老头一眼随又半闭上眼睛一如前状地静坐不语。
小老头这一霎间脸上表情颇不自在显然高立这一手并不起眼的“口吹蛋转”功夫带给了他内心莫大困惑!从而不得不对这两个人再作评价。
苏拉吃了一口手里的蛋不禁赞道:“好香!”
咽了一口他眼巴巴地打量着对方的葫芦笑着道:“老兄葫芦里装的可是酒么?”
小老头这才回过念来呵呵地笑道:“好吧我就好人作到底再请你喝一盅吧。”
一面说这个小老头儿忽然信手抛出一物苏拉忙伸手接住只是一只颇为讲究的酒杯慌不迭地嘴里称谢。
却见对方小老头双手拿着个葫芦笑道:“这可是上好的竹叶青洒在地上可是太可惜了你把酒杯端好了我这就给你倒酒。”
一面说就见他双手把酒葫芦向前面一歪只听见“波”地一声葫芦盖子自行跳开即有一道酒箭自葫芦里自行穿出却是不偏不倚正好注入在苏拉手上的酒杯之内。
妙在喷出的这一股酒箭不多不少正好够满口一杯酒杯方满注酒自停。
小老头一面盖上葫芦一面笑嘻嘻地道:“你尝尝这酒的味道如何要是好的话我这里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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