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间惨事(2/2)
言罢,顺着巷道,抬步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车帘一闪,一少女探出头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面上滑下泪来,捂住了口,却没让人听到哭声。
那马福急道:“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这不到家了么?”
正要步出巷口的斩烈,忽然听到车夫马福那憨厚的声音,心知有异,又转身回去,竟然发现场中情形为之一变。
大门前,左右两边各有五六个劲装大汉左手持火把,右手提着明晃晃的鬼头刀,俱向前斜指,指向蹲地痛苦的少女,为首一个大汉进前一步,满面煞气的道:“兀那女子,此间屋舍已经易主,这事还是你爷爷cāo办的,有衙门签押为证,看在你一介女流的份上,才与你这般言语,劝你速速离去,免受皮肉之苦”
马福心惊,常年行走市井的他那还不明道理,急忙赔笑道:“各位爷,怕是误会了,这位小姐只是怀念家园,这才前来一观,万望见谅”话一说完,他就向蹲在地上捂嘴哽咽的少女使眼sè。
好汉不吃眼前亏,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可是行走江湖的不二法门。
谁知,那少女似没有看到,只是悲伤痛哭。
这一会儿,巷子中人头攒动,忽然围了不少人前来看热闹的人。
但这些人的心思显然没有放在若影身上,均想:前不久有人扶一个倒地的老人,却没想到居然惹来杀身之祸。众人只是远远的叫嚷了几句,便找了一个视线极好的位置,更有一些人搬来小凳子,晃着小腿,吃着小吃,哼小调看热闹,没有人上前一步劝解,有好事者早已叫嚷起来。
“打啊,不打不热闹”
“还是息事宁人算了,这几天鱼跃大会在即,衙门查的可紧了,谁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事情,惹得府衙一时不快,谁就得一辈子不痛快了”
“不会一辈子不痛快的,死人怎么会知道自己不痛快?”
人群更加嘈杂了,那些个劲装大汉虽然杀气腾腾,纷纷怒喝,却没有一人真个向前,显然不愿在这个时候落个欺凌弱小的名声,一时间怔在那里,进退不得,有一个锦衣管家走了出来,只把手中一个巴掌大小的丝质袋子掂了又掂,面皮抽痛,痛心道:“我就知道你家人不会甘心,且拿去用,以后不要来了”
“不,不要,我不要”若影摇头。
那管家怒道:“你不要?这可是我的私房钱,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惹急了,老子剁了你”
“人都没有了,要钱何用?”若影摇了摇头,在那管家疑惑中扶着马车站了起来,转身踩着碎步前行,似不愿再看一眼这个伤心的地方,只是她的双手抱着瘦弱的肩膀上,看起来孤苦无依,每一步都似乎要摔倒下去,再也起不来。
斩烈恰在这时走了过来,看着她哭红的眼睛,道:“那是你的家?”
“是的”
斩烈的刀已在手,沉声道:“我帮你要回来”
“不”那少女摇头道:“那里以前是我家,现在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斩烈怒道:“可是被人霸占了?”
“不是的,是我爷爷卖了,本打算打通关系去衙门牢房中救我爹娘的,可晚了一步,领回来的只是尸体”话一说完,少女就往巷口走。
“哦”斩烈又把刀放在了腰畔,追上前道:“你要去哪里?”
少女捂口哽咽,似怕哭出来,过了良久,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斩烈只觉得头疼,想帮一个人,就这么难?赶车的中年大汉忽然走过来,道:“两位如不嫌弃,可以暂住寒舍”
“如此,多谢”
“不用客气”
斩烈忽然发现,那少女又不走了,他皱眉,道:“怎么不走了,要不,先假称要拜入玄门学艺,到附近的客栈暂歇一宿,明早另行计议?”
那少女似在吃力的回想着什么,斩烈以为她在思虑住店的费用,正要耐心的复述申公说过免费的话语时,却听她说:“我,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家的,好像是在峰回路”
马福打马过来,突然问道:“是在那个峰回路?”
“好像是城东的幽宁街,峰回路十八号,好久了,我记不清”
“原来是老邻居,车资倒不用付了,正好顺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马福眉头忽皱,惊呼:“糟了,糟了。”
糟了?
那少女诧异的道:“怎么了?”
“今天下午,我看到一位老人步履蹒跚的回到了家中,似乎有什么心事,我接连招呼了几声,都没有应答”
马福看起来长得很高大,说起话来却很温和,不急不缓,他不急,斩烈却急,忙问道:“当时,怎么个情况?”
“因为我要出车,就没有留意”
几个人说着话,在天黑时,已到了地方。
屋中的油灯明灭不定,透过窗户,似能看到一个老人在砸吧着一个旱烟袋,这时候若影早已跳下了车来,叫了一声“爷爷”,便向屋中跑去。
“斩公子”车夫马福等了片刻,不见斩烈下来,掀开车帘,发现车中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斩烈呢?
斩烈将若影送到门口,也不进去,悄然离去,若影心系爷爷,慌忙跑入屋中。
就在若影向屋中跑去的刹那,斩烈也跳将了出来,隔窗看到屋中人影,早已认出了那老人正是河畔哭号的老人,于是悄然离去。
倒不是因为没有钱资付车资,而是因为接连看到人间悲哀事,对衙门有了一丝反感,连带的,对于巡者申公,也有了一丝不信任。
他要去天香楼,见申公,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