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2/2)
“你们怎么没个成年人的样子?我就去了趟厕所,你们就这么算计我?”,他们都嬉皮笑脸:
“小少爷好!您看您和别人方便的时间都不一样,这么久才……我们打算回咱去当长工,不行就打短工,麻烦您给老东家引荐引荐?”,他们看见我手里的啤酒了便停止了贫嘴,这我能不乐吗?打开箱子:
“渴了自己开啊?既然称我是少爷,就不能让我伺候你们!”,这些哥们儿真是一见我就没型了:
“那自然那自然,这都是管家的事,您下去买啤酒也不告诉我一声,当心把您老人家累坏了,”,他给每人发了一听,自己拿了一听把箱子坐在屁股底下,大伙感到不满。这时对面超市的营业员敲门了:
“叔叔,不好意思,刚才货架上只有一件了,我去库房给您提的货,老板说您把钱付过了。”。屋里这几个像狼一样扑上去接住酒:
“小兄弟,谢谢你啊?!问你们老板好?一起喝点儿?”,小伙子笑着摇摇头:
“我正上班呢,我也不会喝酒,叔叔们再见!”,我趁机到:
“你应该跟他们说哥哥们再见!”,我占便宜了,几个人又恢复了嘻哈,高举啤酒罐:
“打倒土豪劣绅!”,我又一次被打倒了,开始接着讲的事:
“地是我爷爷用半生的积蓄买的,南方人不会种旱田,尤其是小麦和棉花,就请了一些人来干,土改前都给分了。”。
“分给谁了?是那些贫雇农吧?还给你们地主阶级喊冤叫屈?”,
“是分家了,地后来都归了农业社。”。
“那地主老财都有变天账,走,咱们现在就连夜去挖,说不定还能挖出一罐金元宝呢!”,
“哪儿有什么变天账呀,就是几张地契,也让亲戚给烧了。”。
“什么亲戚,这么大义灭亲?那咱家不就啥都没了吗?”,
“我堂叔,县委书记,他可真的是革了自家的命。”。他们都遗憾地摇着头。
这阶级立场也太不坚定了,一听有家产就成了咱家……这种玩笑中的默契也只存在于铁哥们儿们间。我开始对他们描述自己的:
“那时候,百亩成林,千亩棉粮,chūn天里绿油油的一阵阵麦浪滚滚,夏天里便成了金sè的海洋;棉桃们仿佛妖娆起舞的美娇娘,四野散发出庄稼的芬芳;谁家的老汉在门口剥着新蒜,等着那又细又长的哨子面端到村头树下去相互品尝;比比看谁家的辣子红,尝一尝谁家的黄瓜拌得香,金黄的土鸡蛋,小葱拌豆腐白得像……”,我的嘴被人堵上了:
“孩子,咱别说这些吃的了行吗?哥哥们被你香的有点儿扛不住,咱说景好吗?”,他快把我捂死了,我挣脱他的手:
“我这说的都是那时候没打过农药的绿sè食品,普普通通的农家饭而已,你们至于吗?”,他们都点头到:
“至于,特别至于!”,看来他们都喝醉了,那就让他们醉在:
“小渠里有潺潺的流水,渠沿儿上是迎风起舞的垂柳和白杨,那边儿有一小片火红的高粱地,这边儿的菜园里番茄鲜红、豆角翠绿,果木飘来阵阵醉人的馨香……”,我又一次被制止了:
“孩子,咱不说了行不?明天就把肚子饿透了,一大早就去!”,我有点懵了:
“去哪儿?”,他们看来没醉,而且很认真,异口同声:
“回!”。
去是很方便的,只是我说的是几十年前的景致了,我也近二十年没去了,那里现在还能是那样吗?我心里泛起一阵伤感:真的要去,至少,让哥们儿们吃顿地道的农家饭总能办到。
(盛顺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