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怪老者(2/2)
应云忙道:“我自己来,不麻烦老丈。”伸手去拿杯子,却正好与老者的手碰在一起。老者的手轻轻地握在了应云的指尖上。老者笑容满面,应云却觉得指尖一阵刺痛,手臂一下变得**辣的,接着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胸口似有大力撞击,差点晕眩过去,老者的脸渐渐变得模糊而遥远。应云心中有说不出地恐惧:“怎么回事,我要死了吗?”
应云正在难过,觉得心头忽然一动,似有一股清凉从心头流出,那种晕眩的感觉霎时而去。应云浑身哆嗦了一下,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那老者握着自己的指尖,兀自没有松开。应云伸手轻轻推开老者的手,道:“晚生失礼,刚才突然头有些发昏。”忙不迭地起身,把凉了茶水倒进边上盛脏水的瓦罐里,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
老者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道:“果有过人之处,这着‘无声惊雷’是老夫花了二十年心血练成的,没想到被你这年轻后生轻轻躲过。可惜,可惜。”
应云不解其意,道:“什么无声惊雷,晚生实是不解,又有什么可惜的呢?”
老者没有接口,却说道:“襄阳城我也去过几遭,最近一次是在五年前,伐吴之役,也忝位其间,兵危战凶,生灵涂炭,现在回想起来,犹令人内心恻痛。现在吴地平了,一切似乎都平定下来了,但又不知道能够静得几时。前两天我有个子侄从那边来,还说起来襄阳。使我又是向往,又是担心。”
应云道:“老人家有什么担心的,晚生也许可以说上一些。我一直都在襄阳住着。”
老者的脸上yīn晴不定,继续说道:“说是向往,必竟在那里有很多的老朋友,说是担心,那里的风气着实令人难以忍受。飞云帮把赌场开得到处都是,不但开赌,还借高利货,如有不还,动不动就残人肢体。除了赌场,还有更难以让人忍受的,行人甚不安全,动不动就遭劫。我的一个子侄贩了一大船的货过去,被飞云帮抢了个干干净净。那个子侄没办法,就去报官,可报官屁用不顶,那些人吃了朝廷的俸禄,一点也不为百姓着想。哼哼,还不知道贼人里会不会也有这些当官的份。”
应云浑然不觉老者话中深意,道:“赌场的事我略有耳闻,我家的三个伙计,就被断了手。抢人财货的事间或有之,但也不是太厉害。至于什么飞云帮,晚辈却是第一次听说。”
那老者脸sè微变,说道:“是吗,你是第一次听说飞云帮,你们也受了伤害?”两眼直盯着应云,应云不知其何意,也一脸茫然地和他对视。却见老者满脸讥讽之意,眼睛亮得出奇,似乎能够看到自己的心肺之中。说也奇怪,那两眼睛竟然会变sè,由黑变蓝,最后变成青sè,变得速度很快,也就是一瞬间。应云似乎觉得心头猛得灼热,可不知什么随即就是一阵清凉,再无感觉。
应云不知他所为何来,说道:“还算不上什么大伤害,这几年,我家的生意也做不好,和这个关系也不大。可能是因为不打仗了吧,就没有什么生意了。”说完后,自己都有点觉得说的前言不搭后语,想再解释一下,。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老者却似乎失望至极,嘀咕了一句:“这是什么人,怎么我对他青眼有加,他还浑若无事,不行不行。”
应云正想搞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对自己加以青眼,但这青眼似乎有点怪怪的。在此时,有人在外边叫道:“有李子卖吗?”
那老者对应云道:“少陪。”就走出门去,笑道:“这李子自然是要卖的,要不我种它们干什么。”
应云透过门帘,只见这时,来了两匹马,马上跳下来两个人,一个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三十出头,都是宽衣博带,头上冠巾,缀以玉石。所不同的,仅是衣服的样式稍微有点区别,佩玉的位置也有所不同。两人走上前来,面冲老者,跪倒磕头。老者拍了拍他们的肩,说道稍候,就朝那哭笑二使走去。那二使靠在马上,见老者过来有些怯意,往后退了退,但没有多说话,老者似乎说了几句话,打量了打量他们,绕着马转了一圈,叹了口气:怎么这么没礼貌,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老人家。这才回过身来。
老者伸起跪在门口的两人,道:“我是一个卖李子的,怎么能够承受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可见还是有这么多人识货的,老夫甚是欣慰。你们胡氏兄弟的眼力自然是不差的,年轻人应是要得。谈什么买,直接来吃就行了。谈什么钱。”
只听那个稍大一点的说道:“我兄弟也是偶然路过,在前边路口一路走来。见到有两人卖李子,味道不错,怎么能够白吃您老的李子,您种李子多难啊。如果不要钱,我兄弟二人立马就走。也不能让您老亏本不是?”
那老者把他们领进屋,示意道:“你们看,我剩下这么多了,再晚一点连这这没了。我老人家真是好命,有这么多的兄弟来捧场。来,你们看中哪个,自己挑吧。”
那年轻的率尔答道:“您的李子哪个都好吃,我们知己去拿。”就着,从怀里掏出样东西,塞进王戎的手里,道:“我们二人是懂规矩的,这里把买李子的钱都带来了,请老人家过目。”应云看见,那二人递了张纸给老者。老者展开看了看,脸sè有点难看,表情也有点僵硬,眉头一锁,道:“怎么才三万钱,我的李子怎么如此不哓事。”
那年级大点的忙道:“还有,还有,那一份是我兄弟的,这一份是我的。”又从怀里掏出来一张来。
老者不再说什么,拿来塞进兜里,说道:“刚才戏言耳,胡明胡亮,你们这样懂事,自然前程锦绣,不可限量,到那时,老夫脸上也有光彩。”
那胡明胡亮忙不迭地说:“不了不了,小的家中还有别事,还是告辞。”
老者定然不许,于是就拉扯起来。
应云心想,刚才那两人从服饰上来看,分明非富即贵,为何对这老者如此低声下气,这老者是什么人?看那胡姓兄弟的意思,实在是有求于老者,也就不计较价钱。但又何必如此忙乱,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应云趁着他们拉扯的功夫,走出门来,上前拍了一下哭笑二使,道:“你们也是的,老站在外边作甚,别人给你们打招呼也不动一下窝,管他是什么人,我们也不过就喝杯茶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哭使一手拉马,一手抚着马头。那笑使一手垂下,手里抓着一个布囊,一手搭在哭使的肩膀上。对应云的问话,两人竟然没有一点反应,如同枯死的树干直挺挺地树着,身子已经僵硬多时。
应云脑子嗡地一声,心想:“没见这老者和他二人有接触啊,好像只是问了问话,也没见这两人怎么着啊,才一碗茶的时间,这两人怎么就出事了?真的是死了?”不由用力去摇,自是白费力气。屋里边,老者正和那胡姓兄弟说得热闹。老者的声音高而洪亮,显得中气十足。那两兄弟显得低声下气,不停地在恭维老者。
应云没心情听他们说话,只觉愤怒和恐惧交织在一起。伸手去拉那笑使手里布囊,那笑使还抓得挺紧,拉扯之下,把布囊口的绳子扯开了。突然,从袋里飞出来几只虫子,金sè的,直着往天上飞去。那虫子越飞越高,发出金sè的光芒,竟然越来越亮。现在虽是白天,那亮光并不走远,只在高处闪烁。
“咦,那是什么?”那胡姓兄弟正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天上闪烁的东西发问。
老者随后出来,听了胡姓兄弟的问话,只是一笑:“金蛉子在飞,此处水土好,连金蛉子都来了。”
胡姓兄弟摇摇头,道:“这东西以前没见过,真是作怪。”随即上马而去。远远地还听见胡姓兄弟在说话:“哥,那边站的两人脸sè好吓人,就像死了一样。”另一个道:“不关你的事就不要管。”
这时,老者慢慢地踱了过来,应云心中忽地想起,刚才老者握着自己的指尖,自己觉得整个身子要炸开来,那老者又说什么无声惊雷,难道真得是想杀了自己?自己没见过老者,老者这是为什么?应云从未经过如此变局,只觉头脑轰轰作响。见老者过来,轻笑道:“老伯,你看这两个人病得多厉害,真是奇怪?”心中想:“我要不要骑上马逃走?”
老者道:“是病得不轻,倒也没有多少奇怪,来到老夫这里,连个招呼都不给老夫打,眼睛里没有老夫,老夫不免多看他们几眼。如此不济事,也想出来混,真是好笑。”
应云虽然看到这二人身体已僵,心里还有一丝希望,希望老者是用什么方法使他两人暂时昏迷,还有什么手段可以挽回。他们是陪着自己的,如果陪上了条xìng命,无论如何自己都脱不了干系,只觉心中一阵冰冷。稳了稳心神,应云道:“老伯开玩笑了,这两个人就是些跑腿办事的,想来也没得罪老伯,老伯就不要为难他们了,老伯要责怪,就怪到我身上好了。还是放了他们吧。”
老者却明明白白地说道:“这两人已经死了,还怎么放,只能放到yīn地府里边去。你们飞云帮步步紧逼,难道老夫就杀不得人吗?快说,鱼帮主是你什么人?”
应云大吃一惊:“晚辈从来也不知道什么飞云帮,今天也是第一次听老丈说起,至于什么鱼帮主,晚辈更不认识了。”
老者摇头道:“年轻人,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就别装了。你马前挂得那个令牌,正是哭笑不得令,江湖人都知道,飞云帮的令牌分为:哭令、笑令、哭不得令、笑不得令、哭笑不得令,其中这‘哭笑不得令’是帮主亲自派发的。凡是挂哭笑不得令的人,都和帮主有莫大的关系,你说不知道飞云帮,不认识鱼帮主,说出来也得有人信。”
应云在襄阳时,只是隐隐听说一些神秘帮派组织,人们谈论起来都是神sè紧张,左顾右盼,应云不喜欢多事,也从来不问。没想到竟然在不知不觉之间和这个叫作飞云帮的神秘帮派扯上了关系,而且还拿了飞云帮的顶级令牌。应云回想见那个花子的情景,历历在目,那花子倒是个奇人,难道他真得是什么帮主?
应云抑住心头狂跳:“晚生只是路过,委实没有得罪长者的意思,也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东西,晚生得这块牌子,实在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晚辈也不知道老伯既然责备,在这里谢过了。以后有机会,自当奉教。”说着话,一揖到地。
老者道:“这条路远离官道,除了特意来的人,都看不知道还有偶过的人。半年前,在襄阳,你们抢了老夫的货,两月前,又对老夫的爱子下毒,至今还躺在床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活。老夫惹你们不起,躲在这样的一个清静的地方,谁知你们依然不饶。老夫岂是怕事的人,今天就从杀这两个小角sè开始,你也好好地呆在这里,鱼帮主不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决不放你走。”
应云倒吸一口凉气,觉得头皮发麻,心想,这老者李子卖得鬼鬼祟祟的,其间有说不出来的诡异,举手之间就杀了那两个令使。如果父亲在这里,定然可以教我怎么周旋,可偏偏父亲又不在了。想到这里,伸手去按怀里父亲的那个雕像,却摸了一个空。心里不禁暗叹,也许是刚才骑马的时候把丢失了,真是可惜,以后只有在梦里才可见到父亲了——但愿还有做梦的机会。
老者顺手点来,应云僵卧于地。老者抱起应云,放入了屋中。老者喃喃道:“今天看来真是折损得厉害,我那‘无声惊雷’竟然也好像也不太有用,连这个小杂种都震不倒,还让他跑了出来。算这小子命大,就权且寄上他的xìng命吧。”
这时,只听见有人叫:“大人,大人。”
老者出门,竟然是那胡明胡亮两兄弟去而复回。两个人满脸窘sè,跪下就磕头,道:“大人,那李子我们不敢买了,把那张纸退给我们吧。”说话的声音似带着哭腔,又显得极为恐惧的样子。
老者感到莫名其妙,说道:“怎么回事?”
那两人把头磕得和捣蒜一般,说道:“不是我们不想买,实在是惹不起。”
老者问道:“你们惹不起谁?”
两人对望了一眼,显然是心存顾虑。哼哧了半天,说道:“下官委实是不敢说,大人见谅。”
老者大怒,说道:“好好好,退就退了吧,那两个李子给我拿回来。”
那两人显得十分窘迫,说道:“那两个李子被下官两个给吃掉了。”
老者一听,显得更是生气:“已经吃了,你们拿什么来退。”
那年龄大一点的壮着胆子,站起身来,说道:“大人,可不能够这样说,我们这些做小官的,之所以愿意认购大人的李子,是冲着大人的一句话,一个表态,但如果认购完以后,对前程有损,谁还敢再买。李子是什么样的行情,大人应该比我们更清楚。”
老者大恼,叫道:“你们给我滚,那人你们惹不起,你们能惹得起我吗?”
那两人惊惶无地,一起爬到地上,连着声地叫大人。
老者从怀里掏出来一张纸,冲那两个人扬了一下,说道:“看清楚了吧,我撕了它,你们可以滚了。”两手交替,把那纸撕了。
那二人如蒙大赦,重重地磕了几个头,跳上马跑了。
应云只觉得奇怪:这老者又是什么大人了,那胡姓兄弟又是什么样的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