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奇怪老者(1/2)
() 应云刚出管城的城门,就发现前面路边的白杨树下驻着两匹马,一匹是枣红马,一匹是大青马。枣红马坐一人,着黑衣,微胖,身体jīng壮;大青马坐一人,着白衣,干瘦。两人都腰上跨着鬼头大刀,绾着发髻,以大铁簪子插在上面。
两人看见应去马上的牌子,催马过来。冲应云一抱拳,说道:“奉令主之命,特来此地等候公子。”
应云吓了一跳,不知两人何意。只见两人从怀里各掏出来一个牌子,大小与应云马前所挂一致,只是黑衣人的牌子是个笑脸,那白衣人的牌子则是一副哭丧脸。应云了解到,这两人都是小角sè,专门给人跑个腿,压个货之类的活,令主是见不到的。只是听到传令的吩咐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位骑白马挂一等令牌的人。应云还想问得细一点,他们都不说,说是令主吩咐过的,不能随便说话。
两人告诉应云,黑衣的叫鱼线,白衣的叫鱼勾,是奉命送应云到洛阳去。并且,令主已经给了他们各发了一千钱。应云想这两个名字未必是真名,也不去计较。管城到洛阳,虽然不算太远,还有一两天的路程。应云是花钱惯了的主,对他们说:“不用你们花钱,就算我的吧。”两个人一听,登时欢喜无限。
一路上,碰见什么大点的饭店,几个人就下马狂吃海喝一通。然后就跨马疾行。这中原地带与应云的家乡颇有不同,道路很少起伏,马很容易就跑得飞快。那两个汉子在应云的马前开路,应云在后边跟随。应云还从来没有这种派头,走了一段后很快就惯了,索xìng派头耍得十足。
第二rì走到偃师地界,离洛阳已经很近了。应云听说过:“周武王伐纣,回师息戎,因名偃师。”偃师市井繁华,人流涌动。不由放慢了马速。这时,应云看见路边有人赶辆牛车,把一个挑担的给撞倒了,撞得满脸是血,却径直走了。哭笑二使只当没看见,拍马而过,应云不忍,随后扔了几十个铜钱给那个挑担的人。那挑担的脸上满是血污,但见到钱来,手上动作却不慢,竟然一抓之间,将那本来四散开来的铜钱全都抓在了手上。
应云扔了这一把铜钱,也没往后看,径直往前催马。哭笑二使却回头看了看那挑夫,俱是打了个寒战,然后停下马来等应云,嘱咐道:“令主有吩咐,不要节外生枝,不要管别人闲事。他们相撞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过路人,赶紧走就是,管他干什么?那个超车的和那个挑担的分明是一伙的,故意在那里装模作样,管他就是引火上身。”
应云压根不信,也懒得和他们二人争辩,一拍马,蹿了有一箭之地。那二人见应云不听,也只得不再多口,催马跟来。
转眼出了偃师。洛阳郊外,一片旷野,一眼望去,目光如脱笼之虎,应云只觉目荡神驰。原野上阡陌纵横,其间有农人往来不绝。应云一路奔驰,胸怀大畅。
前面有条小道深入田间,小道旁种着高耸的白杨。刚刚长出鲜嫩的叶子,一片片随风舞动,应云看着太阳,还没有过了晌午。也是少年心兴,应云以马鞭向前点指对这两人说道:“进去看一看。”那两人一听,把两匹马一圈,拦在应云的前边,说道:“这个万万不可,洛阳周边的田地都是有主的,稍有不慎就会惹麻烦上身,还是不要去了。”应云本来看他们都挂着刀,挺有劲头,没想到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由心中有些不爽利。说道,那好,你们头前走。
那两个刚走过去,应云就将马头一转,就沿着那条小路跑下去了。应云只觉得下面的土地松软而平整,马蹄踏在上面,声音轻碎而悦耳。那哭笑二使无奈,也跟着下来。
应云纵马跑了一阵,觉得有些累了,翻身下马,拉马而行。
这时,只听见远处有人在叫喊:“甜李子,甜李子,不甜不要钱。”
应云心想,现在已经到了chūn季,这时竟然还有卖李子的,微微感觉有些奇怪。只见有人蹲在道旁,穿一身青灰sè的布衫,二十余岁的年龄,长得清清瘦瘦,两只眼睛咕噜乱转,但显得很有jīng神。在一个白杨树下高声叫卖。应云觉得这人与身后的环境浑然一体,让人心情愉快。
应云走过来,还没走到,就可以闻到一阵甜甜的味道从筐里散发出来。走近前,可以看到满满一筐都是李子,一个个红红的,溜圆饱满。
“多少钱?”应云问道。
那人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文钱一个,那倒不贵。”应云笑道。
那人把头摇得像波浪鼓:“不是,一百钱一个。”
应云吃了一惊。说道:“我在家乡,秋季成熟时,一钱可以买上十多个,现在纵然贵上一些,哪有这样价钱,莫非是金子做得不成?”
那人摆摆手,说道:“看你的样子,只怕是个读书人吧,我们这一行的规矩你不懂,还是往前走走。前面还有一千钱的。”
那哭笑二使互相使了个眼sè,由哭使下去买了三个,递一个给应云。应云不接,说道:“你们吃吧。”那二人对应云说道:“问了价格就要买,要不就不要问。”
应云想那个什么令主怎么派了这么两个宝货,他的李子卖不出去,关我什么事。跨上马继续往前。走了一箭地,路边又有一个卖李子的,年龄比前面那位稍微大上一些,约有三十出头的样子,也稍胖一点,那筐里的李子却只有半筐了。李子的个头,比前面那一百文一个的要大上一号。
应云跳下马去,问道:“你这李子卖吗?”那人笑道:“放了这么大一筐在这里,可不是要卖嘛。”
应云道:“多少钱?”
那人也伸出了一个手指头,应云有点思想准备了,但不敢问,只觉得心在砰砰跳。
那人道:“不贵,才一千钱一个。”
应云觉得这里边恐怕有别的事情,就问道:“你的李子,有什么名堂,要一千钱。钱我有,但我不明白。”
那人侧着眼睛看着他,似乎觉得奇怪的是应云,说道:“吃了李子的好处当然多了,一是解渴,一是生津,三还是以使身心愉悦。看来你不是买李子的人,你还是走吧。”
那哭笑二使道:“公子,我们兜里的钱不够买他的李子,要不我们回去吧。”
应云说道:“哪有强迫买卖的,我偏不买。”
哭笑二使驻马商量了半天,还是跟了下来。
就在这时,身边有两匹马,似风般地从身边过去了,应云只听见一人道:“这李子虽然贵点,却绝对合算。”另一人道:“是啊,那一千钱一个的显然不能买,吃着不好吃嘛。”两人一起哈哈大笑。应云回头,那两人已经去远,只看到一黑一白两匹马的影子。
又行了一箭地。见路旁搭着个两间房大小的木屋。那木屋搭得十分整洁,每片瓦都像是jīng心打磨过,门前种了一簇簇的绿竹和花草,显然是刚浇过水,片片竹叶含翠yù滴,那黄sè的、红sè的紫sè的花,随风摇曳,惹人爱怜。屋后是很大的一片李子林,树叶刚发未发的样子,葱茏一片。
应云心里咯噔一下,他看见小屋的门外,也摆着一筐李子,个头更大,颜sè更红。只是筐里边的李子差不多见底了。
哭笑二使跳下马来,四处巡视,对应云道:“这屋里的人显然有来头,我们还是不要招惹为好,走我们自己的路吧。”
应云偏想试一下,就叫道:“有人吗?”
这时,从小屋出来一个人,身材矮小,干瘦,五十多岁的年级,一把花白的胡须飘洒胸前。穿一件短褐,腰里挂一个擦汗的毛巾。他从屋里出来,向应云看了一眼,应云心中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亮的眼睛。似乎这人一眼望过去,世间万物尽在眼底。这老者脸上泛着笑容,咪着眼睛,冲应云连连点头,说道:“听口音,好像是荆襄一代的,怎么会来到这里?”
应云跳下马来,告了一个罪,说道:“老人家,真的好眼力,我刚才顺着官道走,见这边景sè很好,不由就转了进来。现在有些口渴了,可否叨扰一杯茶。”
哭笑二使叫道:“别进去,小心有诈。”
应云没看出什么诈来,只听那老者说道:“唉,这年头的叫驴都不拴好,到处跑出来叫唤。”应云知道是说那两个人,自己也觉得这两人有点烦,就对他们说道:“你们在外边候着,我进去就出来。”
那老者掀开门帘,把应云让进屋内。进门时,老人回头冲外边拍了两下手掌,应云接着听见两声闷哼,似乎是那哭笑二使发出来的。应云也没在意,迈步往里走。屋子不大,一览无遗:仅是一张茶案,地上铺着丝织的毯子,墙角堆叠着几个竹篓,篓的缝隙中间或伸出李子的枝叶,依然清绿,整个屋子弥漫着着李子特有的清香。应云脱鞋进屋,踩在毯子上,只觉得松软异常。地上放着一把剪刀,数枝红花。那茶案的结构很简单,但应云看出来:用料十分讲究,应云自己家里有一套和这个制式差不多的,但做工上比这个还是有差距。应云心里盘算了一下,单是上面的纹饰,最少也得三、五千钱,整个毯子做下来,只怕得上万钱。简朴之中,有掩抑不住的豪奢。
那老者拉着应云坐下,端过茶壶茶杯,洗濯了半天,给应云倒上,又从内屋端出来一盆李子,放到案上,对应云说道:“襄阳到此,rì夜兼程,也得走上十几天,一路上可受了不少苦吧。喝点水,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就是几颗李子,味道还行,尝一尝吧。”
应云心里突地一跳,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拿李子。
老者微笑道:“我早就看见你了,那两个卖李子的人,是我两个手下人。这东西值什么钱,尽在那里吓唬人。尽管吃就是,吃完了,这里还多得是。”接着说道:“这个已经洗过了,可以直接吃。”
应云吃了一惊,道:“那么远的距离,你都能看得见?”
那老者道:“虽然老朽,还不算太花。”
应云心想:这一段可不近,我骑马都骑了半天,他是如何看到的?这眼睛岂但是不花,简直好得离谱。
李子入口,香甜的感觉已经到了喉部了,恨不能一口吞下。在嘴里嚼了半天,有说不出的舒服。但渐渐发现有些不对了,这李子竟然没有核。
应云不由一惊,就又拿了一个,不再直接送到嘴里,用手掰开。发现核是有,但已经成为细沫。基本上成了粉状。
应云向老者望去,老者正笑咪咪地看着他。应云问道:“这核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淡淡地说道:“有核的不利于保鲜,另外一层,老朽也存了点私心,我这李子是得知于高人,不是凡品,如果别人买到,都拿去种,我还有生意吗?”
应云大奇,这李子的表面看起来丝毫无损,吃起来也没什么问题,那么硬的核反倒是没有了呢?说什么有核的不利于保鲜,也不知道真假。
老者看出他的困惑,说道:“这个看起来难,做起来却极为简单,只需要把手覆盖在李子之上,催动身体内的天罡之气就可以了,我已经老了,还有这样的力气,要是换上你们年轻人,应该是更容易做到。这是虽然简单,只是对人讲清楚却不大容易,你只要知道这件事情就行了,如果有缘,我会教你亲手试一下。”
说着话,顺手拿起一枝红花来,用手掌在花上抚了几下,然后用嘴一吹,那花化作一团尘烟。
应云觉得这老者透着邪门,心想:“能把李子的核弄碎,这力道要是弄到人身上,只怕是连骨头也碎了。”不由想起来数天前那花子的话:“现在天下虽平,民风未古,道路险仄,人心难测,以君子之心度众人之志,岂能无患。”不由隐隐有些担心,在老者的身上打量了几番。又探探头,去看那哭笑二使,只见那两个人仍然站在路边,似乎无事,也就稍稍放心。
老者道:“怎么不喝呢,茶都凉了,我给你换一杯。”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