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相迎(1/2)
所谓“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当年这位诗圣未必真的登过泰山,然而诗句气魄之大,却也差可比拟此山。五岳独尊,天下名山无数,唯泰山可当此大名。
才过鲁中,冒襄便即弃了御剑之术,乘马前往泰安。泰安县依山而建,几乎每一户人家都靠这座巍巍大山而活。虽是县城,然而其繁华程度却不下于大城,四处酒旗飘扬,客栈、酒肆鳞次栉比。更有许多神算、卦卜,仗着泰山的名头招摇,好心的最多坑些香火钱,黑心的却要掏空了痴男怨女的荷包。
却还有另一种人也倚山为生,然而却是操最下贱的营生。山顶上需要许多吃穿食水,并不能凭空掉下来,都是挑夫一担担挑上去的,往往按着重量算钱。山路上不绝穿梭的挑夫也是一景,他们卖的是死力气,吃的却是白水硬馍,一天往返山路几次,不过换来几枚铜钱。这种活儿大多是当地上了年纪的人来干,年轻些的断不肯受这种累。
刚入泰安县,便即有人前来相迎冒襄,是两面排开的八位青衣弟子。远远的见了冒襄的马头,便抱拳颔首恭立在道旁,阵容虽简便,然而只看这八人的行藏,便觉足可配得着迎接国师的礼节。县里的百姓显然熟识这等衣着,离得远远的,纷纷翘首,要看是来了什么天大的人物,竟惊动山上下来八位青衣仙长。
冒襄离着百步开外,便即翻身下马,拿眼一扫,便暗赞一声:守正宫不愧是五岳之宗,单单八个知客就如此不凡。他自问就算在全盛时,也未必能胜过这八人联手。
左首第一个弟子是个比冒襄大不了多少的青年,面目普通,眼神不似一般年轻人般锐利,反是温润平和,似乎洞悉世事。他先是喧一声“无量天尊”,拱手道:“冒国师一路劳顿辛苦,请随我等上月观峰,主殿中已摆下薄酒,为国师洗尘。”
“月观峰——不是玉皇顶?”
就是冒襄这从未到过泰山的人,也知道玉皇顶的大名,那是泰山第一峰。其山麓之上几乎被帝王家和寻仙客走烂,不光南麓上有供奉碧霞元君的碧落祠,极峰之上更是供奉主掌万物生发的东君大帝。他想守正宫镇守东岳,也该当在此峰上。
答他的却是右首最前的一人,这人年纪更轻,剑眉入鬓,英姿勃发,未语而嘴角先扬:“玉皇顶虽好,我家老爷却不喜那一块始皇帝立的无字碑,嫌他煞气冲宵,有污子弟修行。且月观峰峰如其名,是瞻星观月的好所在,我家老爷一身修为,半出星罗,自然是极爱这一口的。”
“如此,请引路吧。”
说话的两人引为先导,为冒襄引路,另外六个青衣人则跟在冒襄后面,浩浩荡荡向山中去。马儿被冒襄安置在一家客栈里,着店小二仔细喂养。那店小二看出冒襄是大人物,连声说一定将马儿养的膘肥体壮,当着青衣弟子的面,硬是不肯收冒襄的钱。
泰山山麓从先秦便已经营,千年已降,更具规模。众人蹬石阶上山,冒襄初来乍到,见翠柏青葱,石崖巍峨,亦觉心喜。他听那子弟说起姬正阳一身修为半出星罗,忽想起这位大宗师的一些掌故来。
说来姬正阳成名已在六十多年前,当时一身修为足可跻身宇内名家。后来,他有一晚登临泰山,仰观星辰,心中忽有所悟,便弃了从前所学“东阳正*法”,躲入山中参道。三年之后,他出得山来,先登上玉皇顶参拜东君,又聚起一帮人物,在泰山之上建起一座守正宫。而他观星辰所悟新创的功法,则取了个名目叫“俯仰自观”,只可惜他与别人说法,意欲传授,却无人能解其意。之后他又在守正宫中闭关了二十年,写出一部“溯源正*法”,从此开门受徒,成就了守正宫的赫赫威名。而这一部“溯源正*法”则成了守正宫的第一正宗心法,为诸般神通之源头。
如此,说他一身修为,半出星罗,却也并不为过。
正想着旧事,忽听前面领路的一人道:“冒国师且向前看,可还有几分可堪赏玩之处?”却是那未语先笑的子弟。
之前便听得隐隐水声,此时更是隆隆震耳。众人转过一道山崖,冒襄抬头望去,眼前顿时一亮。却见几乎壁立的一片高崖上,飞出一道数十丈长的飞瀑,贴着石壁奔泻而下,坠入一条溪流,水珠飞溅,雾气横栏。再看那石崖上,有四个遒劲的朱红大字:“河山元脉”。
“好气魄!”
冒襄忍不住冲口说道。
“确实好气魄!却不知当朝一品国师、与我家老爷同列的冒兄如何——”
山路蜿蜒向上,却还连着一道石桥,因山路陡峭,显得那石桥如同挂在空中,桥拱侧壁写着“步云桥”三字,应和声正是从桥上传来。
比话音更快的,是一道如雪的剑光,清澈凛冽,纯粹至极。剑气刹那间飞渡三十丈的距离,冒襄刚刚转头望来时,剑锋已近眉睫!
众青衣人已算得个中翘楚,眼力不可谓不高明,然而那一刹间,却没人能看清过程,更遑论冒襄如何出手。甚至修为最差的那一个,只见到两道颜色湛然的闪光忽然搅合,一者亮紫,一者纯白,虽然彼此纠缠极深,却丝毫也不能将自身的颜色浸入对方。眨眼之间,两道闪光又骤然分离,原地已不见了冒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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