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十四治(1/2)
穿云的哨音一波高过一波,如同扶摇而上的苍鹰,飞抵到它鸟无法想象的高度。
那一整片山林似都在悚悚而动,像有什么诡谲之物隐藏其中,只等有蠢笨的猎物撞进门来,就要择之而噬。谷中这一波陷在“黑湖”里苦战的人们,都被那声声拔高的撮哨之音将自家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不知怎地就多了那么几分胆气,是因着那哨音里浓重的金铁之气?——筚路蓝缕,犹启山林,吾利器在手,更有何惧?
一道暗黄色的剑光忽从山那边拔升而起,看那剑势必然多收制肘,越到高处上升之势便越缓,然则其中的那一股挫之愈勇的韧劲儿,也足够让人侧目。那剑光的色泽原本是沉郁的调子,可核心一点上却艳亮异常,灼然跳跃。目睹之人都是此道高人,便知那御剑之人正以焚精烧血的自伤之法强御剑灵,以暂时突破森林中的禁制。
剑光腾到尽处,便调转剑锋直坠下去,以快过升起十倍的速度消失在山头那边去。众人见不到山后光景,然而只是那一瞬间全然压过哨音的铿然剑鸣,便足以使人遥想:这一剑之利,当是何等决然恣肆!
绕是这边的人个个身在险地,也被这忽来忽去的一剑吊住了胃口,莫不分出几分注意过去。唯有蔺无终在心底暗叹:以这一位同门平时自惜的作风,肯用出这等自损的法门,那是局势真到了不可控的地步了。可纵然他这“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的一剑断后,成功让同门全部脱身,又能如何?他是怎也料不到,山这一边会是这么个情形吧?
此时可不是徒呼奈何的时候,湖中黑雾愈发猖狂,甚至有十丈触手,冲天而起,搅得天昏地暗。而原本湖上的亭榭、曲桥、烟柳、芦荡、高塔一应等等却仍与之前一般无二,就那么静静的立在原地,像是被人恶意的安插在这一团触目的混乱里,要把那绝美的风致和布局狠狠地糟蹋一番。甚至,高塔上那一道挡者披靡的环形黑芒,也没在塔上留下丝毫痕迹。
剑光才落下片刻,那山头上人影攒动,果然便有几道身影翻山而来,纵然那些个身影小如蚂蚁,却也瞒不过众人眼光。暗黄剑光复升复落,在那些人影身后负起断后之责。最奇是那一层哨音已响了十息的时间,此时仍未停歇,只是以拔到了最高处,已然无处可攀,就在那天边儿上徘徊不休,一丝儿也不愿降下。
就见那一道剑光在山顶上腾跃不休,只是剑光已不似先前纯净,色泽更见暗哑,沾上了污水一般。先前翻过山来的众人已窜进林里,不见了踪影,忽听得山顶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话音:“相里子!休要再纠缠,速与我下山去!”
哨音不绝,却无人应答,那话音又道:“你难道真以为凭自己能抢回长春子吗?就是你这‘弹剑苦歌’运到极处,又能怎地?你休要因一人之私,害了这些个同门!”
哨音少歇,一个雄壮声音回应道:“有你断后,老子还能害个屁的!了不起赔了这一条命进去——啊个呸的,都是为答你的话,坏了老子的‘苦歌’气脉!”
暗黄剑光猛地贯下山去,听得:“休再多事!走!”便见剑光又浮上来,里头则分明多了一人。那剑光堪堪翻过山头,在空中打了几个趔趄,终究一头栽倒地上,渐渐黯淡下去。
这一次为了狙杀长春子,楼观派可谓尽起精锐,只是因为蔺无终太过耀眼,才盖过了他人的光芒。除他之外,当以三个“楼观七剑”中的人物修为最高。这其中也只有“剖胆剑”钟镇岳老老实实的跟着蔺无终,其余两个都独自去追长春子。其中南箕子在楚地和长春子狭路相逢,直接了账,相里子则是一路追踪无果,入了蜀地之后才与众人汇合。
这两人前脚落在山坡上,山顶上后脚便呼啦啦跟来好一群人,黑压压一片,怕不有上百号人。这一群人个个身手敏捷,穿林过野有如平地,往往一跃十数丈,偏偏又无声无息。在湖上离得远了,看的不十分真切,只见得那些人衣着古怪,样式绝不类当世。
蔺无终收拾起心情,双手各撮起剑指,袖口上镶嵌的荧惑星屑大放光芒。只见他双臂猛然舒展,狂风骤雨般四下点戳,竟将周身的触手驱了个干净,甚至连脚底下的黑雾都为之一靖,短暂的露出了一线湖底。他跟着拔身而起,一跃数十丈,在湖上一路踏过,便要脱身而去。
此时子杞以‘仓颉符书’中的‘蒙符’为根基,所布下的守阵业已成型。这一个阵势也不是他仓促间推演出来,乃是借了他师父某尘子所传的一个阵法的根骨。这阵法其实原也不算精绝,取“固步自封”之意,全取守势。此类阵法多有,如岚徽当初在巫人村落里自闭的封禁,还有龙虎山凿心殿中少天师布下的那一个自绝之阵,义理差相仿佛。子杞用一个代表大地鸿蒙的‘蒙符’代替阵眼,套入阵中,便将一个寻常阵法的守御强度推升了几个层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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