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张爱玲的“成名”的记忆(下)(1/2)
() 1944年的上海街头。黄浦江的水在远处昼夜奔流。
一位年轻的上海小姐,一袭桃江sè的旗袍,黑缎镶边,外罩一件葱绿sè的古式夹袄。她似乎遇到什么兴奋的事情,脚步异常的轻快。
她匆匆地奔走在一个个报摊前。大堆五花八门、花花绿绿、良莠混杂的报刊里,她要寻找一扇夜蓝的小窗户,一扇可以看月亮、看热闹的小窗户。这是一本印制jīng美的不厚不薄的书的封面,那上面有两个隶书的字体“传奇”。
她痴情地看着它。
“小姐,来一本吧!”摊主热情地招呼她。
小姐装着不相干的样子:“销路还好吗?――太贵了,这么贵,真还有人买吗?”
“这书可好卖了!我一下子进了几十本,这不,就剩下这最后两本了。你拿一本,另一本我还舍不得卖呢!我要留着自己看。小姐,你不会没有听说过‘张爱玲’这个作家吧?……”
摊主津津乐道地向小姐讲述着他听到的有关张爱玲的逸事。当时,张爱玲的传奇家世已被披露了,人们诧异于她身上还流着李鸿章、张佩纶的血脉。是的,整个上海都在议论着张爱玲,她的第一本小说集《传奇》由上海《杂志》社出版发行后,四天便一销而空。
这一年,岁的张爱玲几乎一夜成名。她迅速走红,与当时的已经成名的女作家苏青、潘柳黛、关露、吴婴之、汪丽玲一并成为上海滩又红又紫的女作家。对于这种“传奇”的变化,不仅是她的家人未曾始料及,恐怕连她自己也未曾想过有这么快就红遍上海。不过,这也正是她的期望,在圣玛丽亚女校她就曾想过要超过林语堂。她坦承自己有强烈的“世俗进取心”,她更幻想着过一种轰轰烈烈的生活。
这个与时代脱节了的世界震动了读者。柯灵回忆说:“张爱玲在写作上很快登上灿烂的高峰,同时转眼间就红遍了上海。”
在不久后又出版了《传奇》的增订版,出版的《传奇》增订版的再版序言中,张爱玲坦率地说:“以前我一直这样想着:等我的书出版了,我要走到每一个报摊上去看看,我要我最喜欢的蓝绿的封面给报摊子上开一扇夜蓝的小窗户,人们可以在窗口看月亮,看热闹。我要问报贩,装出不相干的样子:‘销路还好吧?――太贵了,这么贵,真的还有人买吗?’呵,出名要趁早呀!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最初在校刊上登两篇文章,也是发疯地高兴着,自己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都像头一次见到。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兴奋了。所以更加要催:快,快,迟了就来不及了!”
张爱玲是主张“趁热打铁”的。她喜欢的就是这样一种痛快淋漓的感觉。少年时魂牵梦萦的“天才梦”,终于在这风华正茂的岁月里,变成了让人艳羡的事实。所以在《传奇》的序言中,张爱玲明确的表达了这种“迫不及待”的心情。
这句“出名要趁早”的名言在我的文章里出现过多次,让我感悟......,让我叹息......,让我震撼.....,让我沉醉......。这句名言也在半个世纪多、乃至近七十多年的时间里激励过多少有志青年。
当然,张爱玲的崛起、成名是上海滩多种力量“合作”的结果,并非只有周瘦鹃的《紫罗兰》刊物,柯灵的《万象》刊物。其他几家杂志社也起到了更为重要的作用,比如苏青办的《天地》刊物,比如胡兰成办的《苦竹》刊物,尤其是以有rì伪背景的《杂志》刊物为首,给张爱玲的成名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张爱玲创作的“井喷”期,《杂志》也是接连着登出张爱玲的小说,如《茉莉香片》。这篇文章是张爱玲自己送稿上门的呢,还是《杂志》主动来约稿的呢?不得而知,但在《杂志》随后发表的《到底是上海人》,就已经是再约稿了。这是张爱玲面向反应强烈的读者的一份答辞,她这样写道:
“我为上海人写了一本香港传奇,包括《沉香屑.第一香炉》、《沉香屑.第二香炉》、《茉莉香片》、《心经》、《琉璃瓦》、《封锁》、《倾城之恋》七篇。写它们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到上海人,因为我试着用上海人的观点来察看香港的。只有上海人能够懂得我的文不达意的地方。我喜欢上海人,我希望上海人喜欢我的书。”
《杂志》在推出张爱玲的过程中,用力最勤。在随后两年里,《杂志》不惜血本,为张爱玲迅速出版作品集,为她多次召开多种形式的张爱玲作品座谈会、纳凉会。为专人作品开座谈会、纳凉会,这种现象是绝无仅有的,它只属于张爱玲。
但是文坛中人,包括张爱玲自己,都知道《杂志》是一份背景比较复杂的杂志。它与rì本有着说不清的纠葛。它隶属于以rì本领事馆为后台的《新中国报》系统。它与一般的消闲杂志不同之处在于其态度严肃,虽然表面看是“rì伪”派的刊物,但实际上却一直声称要走纯文艺的道路。在沦陷区的上海,它周围聚集了一批有才华的作者,加之其特殊的背景,所以它的实力是其他刊物所无法比拟的。
张爱玲素来远离政治,加上成名心切,所以她并不在意《杂志》的背景如何。张爱玲没有接受前辈的婉劝,坚持与《杂志》合作。对她来说,民族、国家这些玄远的事情,与自己并不相关。相反,出不了名则关系着她一生的志愿。机会来了,她不可能弃之若屣。在年轻的她看来,成了名就意味着一切,成了名就意味着一切的完美与快乐。
她需要名气、钱、zì yóu与快乐。她曾经说过:“生在现在,要继续活下去而且活得称心,真是难,就像‘双手辟开生死路’那样艰难巨大的事,所以我们这一代人对于物质生活,生命的本身,能够多一点明了与爱悦,也是应当的。”
她还说:“我将来想要一间中国风格的房,雪白的粉墙,金漆的桌椅,大红椅垫,桌上放着豆绿糯米瓷的茶碗,堆得高高的一盆糕团,每一只糕团上面点着个胭脂点。”
政治不政治,她实在是无心顾及、不在意的,也不认为是值得考虑的。自《茉莉香片》起,《杂志》为推出张爱玲做了大量的宣传工作,包括陆续发表了她此后的大部分作品,如《殷宝滟送花楼会》、《留情》、《创世纪》、《论写作》、《说胡萝卜》、《姑姑语录》等等,更包括为扩大她的影响而举行的各种形式的宣传。
次年,小说集《传奇》再版出版后,《杂志》又在康乐酒家主持召开了“《传奇》集评茶会”,邀请来的上海社交圈、文艺圈的知名人士前来参加捧场,吴江枫、谷正槐、南容、柳雨生、陶亢德、哲非、实斋、钱公侠、谭正壁、谭惟翰、苏青、袁昌、麦洛川等知名人物都谈了自己对张爱玲作品的印象与意见。并特意安排初出茅庐的张爱玲作主要发言。时隔半个多世纪,谷正槐回忆其事时这样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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