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张爱玲的“天才梦”的记忆(2/2)
因为征文启事中规定字数。张爱玲只好把这篇长文一缩再缩,颇有些“千古文章未尽才”的遗憾。此次征文共有685名应征者参加,其中13人得奖,照启示原来规定,获奖者应是10人,因投稿踊跃,稿件难以割舍,组织者又增加了3个名额。张爱玲的佳作仅名列荣誉奖的最末位。获得第一名的是一篇悼亡之作《断了的琴弦――我的亡妻》,文笔内容俱一般,且字数是超过规定的许许多多。在张爱玲看来,远不如自己的参赛文章。
我在我前一篇的文章9月6rì写的与作品相关的文章《黑洞――我闪、闪、闪》里,我深刻的阐述了:“文学界、影视界这些领域是一个无法、无序、无德的状态环境――侵权、盗版、内幕、黑幕、门窗、关系、大嘴、黑嘴......;我们都知道文学界的评定是有一个认识的过程的,对文学的评定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说你好,你就好;说你不好,你一分钱不值。......”(欢迎朋友们查看这篇文章)
张爱玲的这篇《天才梦》最终在文学界得到公认与肯定,也是她的成名作,这篇文章其中的一句“出名要趁早呀,不然就来不及了......”激励着多少有志青年。在而后出版的获奖作品集所用的书名也都叫《天才梦》。这就是40年代轰动上海的,张爱玲的名作集《天才梦》。
张爱玲显然对这次评奖结果是愤然的。这次获奖给她带来的名誉,与她rì后在文学创作上所取得的成就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的。
这天,同学蔡师昭一边分信一边念名字,念到张爱玲,她还以为是姑姑来信了,兴高采烈地拆开,却是《西风》的获奖通知,不由又惊又喜地“呀”了一声。蔡师昭看到她的样子,笑着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你看”。她递过信去,巴不得有人分享快乐与荣誉。如果可能的话,她愿意与所有的人分享,可惜同学们都是华侨,多半不懂中文,就只有蔡师昭熟悉中文报刊。
蔡师昭是天津来港大的学生,20出头,在同学中算是年龄大的,为人又稳重,家教又很严,父母给她取名师昭,就是要她效法《女训》中的班昭,这种观念显然守旧。因为比同学们年长几岁,比较善解人意,对张爱玲的处境很了解,深知得奖的意义对张爱玲有多么重大――其实还不止只是奖金的缘故。她替张爱玲庆幸,也要替她在她身边的阔小姐中撑面子,便把信传给别的女生看,一边解释《西风》是怎么样了不起的一本杂志,得这个奖有多么不容易。
张爱玲十分感激,面子上做得淡然,心里却乐得飞飞的,巴不得刊了自己文章的杂志赶紧自己长翅膀飞过来。
然而等了许多rì子,正式的通知单终于来了,却写着第十三名――非但不是头等奖、二奖、三奖也不是,仅仅是荣誉奖第三名。
蔡师昭还在等着进一步分享她的快乐,看到印有《西风》杂志社字样的信封,立即问:“奖金到了么?”
“不是头奖。”张爱玲讪讪地笑着,把通知单给蔡师昭,声音低低的,头也低低的。
蔡师昭看了,含含糊糊地咕哝了一句:“怎么回事?”便不再说什么,也不便说什么;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是不知道该做何表情;她替张爱玲觉得难堪,于是张爱玲也就越发难堪了。
她是深深地被《西风》获奖的这件事给伤着了。“穷”已经像个红字般烙在额角,让她羞窘;这次征文获奖,原以为可以给自己挣点面子的,不想却闹了个乌龙,更加郁闷。
然而,这次征文激发了她的创作yù望,让我们看到了早年张爱玲的一些逸事。几年之后,当我们再次读到她的这篇中文作品时,张爱玲已经是上海文坛上横空出世的才女了,已是一位公认的“天才”了。
幸好张爱玲不愧是写小说的天才,最擅揣摸别人的心思,把这项本领用在学习上、用在猜考试题目上,无往不利。年底成绩放榜,她居然又门门功课第一。港大文科二年级的文科奖项也又被她一人独得,不但学费膳宿费又得到全免,还有希望保送到英国牛津大学读博士,总算扬眉吐气了。再次获得奖学金又一次遮盖了这次《西风》获奖事件给她带来的羞窘。
这件事,从此成了张爱玲心头上的一块石头,压了她大半辈子之久。
时隔了几十年后,远在美国的张爱玲的最后一部作品《对照记》在台北的《中国时报》第十七届文学奖获得特别成就奖时,时报请她写一篇得奖感言,于是她又一次旧事重提,写了《忆〈西风〉》,来了却压了她大半辈子的石头。给即将谢世的自己一个交待:
“得到时报的文学特别成就奖,在我真是意外的荣幸。这篇得奖感言却难下笔。三言两语道谢似乎不够恳切。不知怎么心下茫然,一句话都想不出来。但是当然我知道为什么,是为了从前西风的事。......”
“1939年冬还是下年chūn天?我刚到香港进大学,《西风》杂志悬赏征文,题目是《我的......》,限五百字。首奖大概是五百元,记不清楚了。全面抗战刚开始,法币贬值还有限,三元兑换一元港币。......”
“我写了一篇短文《我的天才梦》,寄到已经是孤岛的上海,由于字数受限,我改了又改,一遍遍数字数得我头昏脑涨......不久收到全部获奖名单,首奖是《我的妻》,我查看了这篇文章没有受到字数的限制,而且比你们要求的数字长了好几倍,从写夫妻认识经过开始一直到婚后贫病......,《西风》始终没有提为什么不计数字,破格录取。......”
“五十多年后,有关人物大概只有我在,由我一个人自话自说,片面之词即使可信,也嫌小器,这些年了还记恨?......”
“当然事过境迁早已经淡忘了,不过十几岁的人感情最剧烈,得奖这件事成了一只神经死了的蛀牙,所以现在得奖也一点感觉都没有了。隔了半个世纪还剥夺我应有的喜悦,难免怨愤。......”
“《西风》从来没有片纸只字向我解释,征文结集出版还用了我的题目《天才梦》,欺负我当时只是个大学生。......”
这篇感言是目前为止所知道的张爱玲生前公开发表的最后一篇文字,我们堪称“绝笔”,甚至“遗言”。她竟是带着这样一个巨大而琐屑的遗憾去世了,怎么说也是我们“张迷”们的一大遗憾。
――也就是了这个缘故,她后来再一次的大声喊出“出名要趁早”那句名言,因为成名太晚,快乐也就来得不那么痛快。
今天,谁也不能否认张爱玲是空前绝后的,她的作品让人久读不厌。那种文字,jīng致到只有中国的文字才能表达出来,迷惘到只有20世纪40年代的中国才能产生,冷静到只有张爱玲才能写得出。看她的作品,常常可以感受到隐伏在后面的那种对人生的绝望,平淡的叙述往往力透着悲凉。
她常用“叹息”、“怅惘”等词,读者在掩卷之后得到的也是同样的感觉。
她最为关注的是rì常生活中的琐事,人xìng中的小瑕疵,小市民的小jiān、小坏、小花招、小心眼......恰恰就是这些小的地方才是人生中rì常的、永久的和每天纠缠着你使你身心疲惫的形形sèsè......
我爱张爱玲,我爱她的犀利,我爱她的刻薄,我爱她的冷峻,我更爱她的才华横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