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0 彼此托付的背后(1/2)
艾萨克出人意料地并没有追上来。尼克逃到自己的房间门口停下,大口地喘起粗气,他的脑海中回放的尽是当rì触手可及的惨状,忽然身体一阵瘫软坐倒在地上。他的胸口正烧得厉害,撕裂般的痛楚紧紧揪住肺叶,再生硬地掰开丧失了血sè的嘴唇吐出模糊不清的呢喃。恐惧的压迫感支配着少年又狼狈地踉跄了几步,双腿终于猛地灌了铅般瘫倒。
咽下的腥咸味道作证,妖jīng与偏执的旧法师,这只被记在书中的二者仿佛越过了时光隔断的舞台,也越过少年所能接受的极限之墙在身后明明地追着,无论哪一方都荒唐得无以复加。他的脑海中充满的却全是那个令人着魔的眼神,高贵的蓝宝石sè的yīn影间,一抹深染上炙红的期待目光被无暇的少年捕捉到,像一条无形的绳索绑住脚,牵着他木偶般迈出步子。
他须得回那里去……无关荣誉,亦非气盛时的逞强,只因为曾亲口承诺。
尼克抬起右肘狠狠地撞向背后的墙壁,强烈地震荡让尚未凝固的血顺着臂弯流进他的掌中,令他不由得jīng神一振。
一定有的!在这光之塔里我所能信任的,堪与艾萨克一较高下之人……
尼克扶着墙摇晃着站了起来,任由脚下踩空的阶梯引着身体向楼下滑去,血从他左边眉骨上方的伤口涔涔渗出落进眼里,将少年的瞳孔染成一片模糊的殷红。长廊上昏暗得可怕,静谧中唯有伊丝塔尔的一束微光投在地面,尼克几乎失去了半边视力,只得睁圆了右眼,凭借记忆调动指尖的触觉全力翻找着。
紧闭在两侧的木门无穷无尽,仿佛为盗宝者刻意设下的机关,他从未觉得那些杂乱无章排序字母如此艰涩,一找到镌刻有"Leo"门牌,便立刻感到浑身都无法支撑的松了下来,未来得及确认就一头撞了上去。
半梦半醒之间,雷欧纳德又翻了个身。夏夜里的风从窗帘的缝隙中溜进房里,落在汗水干透后**的背上。他感到难言的燥热,于是睁开眼坐起来,啧嘴瞥了一眼睡在身边的女人。她是这个星期被偷偷带进来的第二个。唯独在这一点上,雷欧纳德还不敢明目张胆地触犯光之塔的禁令,不过跟大师们出奇一致的口味不同,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多是各sè各样出自正经家庭的女人,甚至不乏满心好奇的富家小姐。
雷欧纳德披了一件单衣,坐到桌边咽下一大杯喝剩的劣酒。外间的隐隐的吵闹声不觉引起他的注意。他想了想,决定不叫醒女人,立即摸回床边翻出藏在衣间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抽去门闩探出头。
“是雷……吗?帮帮忙……”
少年的求救声低得仿佛自语的幽咽。雷欧纳德望见他满脸是血的笑容,不觉惊得怔了怔,赶忙拉开门将他扶起做出一个“安静”的手势。
“你也不想吵醒其他人吧,该不会真的逾界惹上了麻烦?”
“比这严重得多!”尼克的胸口痛得几乎撕裂开,“跟我去一趟塔顶,现在只有你能帮我!”
“哈,顶楼……”雷欧纳德露出遗憾的表情,猛地探出身揪住少年的袖子。
“我早就提醒过你收敛一下好奇心!”
“对不起,可我不能对她的呼救置若罔闻。”
“你大概不能再留在光之塔了。”雷欧纳德的叹息像沉淀了许久,终于重新抬头道:“先定定神,等我带你上去……我知道那个房间。”
雷欧纳德抓来外罩的斗篷,在女人混杂着惊慌的迷蒙的目光中飞快地奔出房间,又忽然驻在楼梯边想了想,回身敲开隔壁的一间房门。
“呼,是雷啊……起床的时间还早吧?”
布洛特抱怨道,一面从门缝中露出半张哈欠连天的脸。他的手耷拉着撑住墙壁,不想竟被雷欧纳德粗暴地一把推开,睡意也立即惊得丢掉了大半。
“别睡了,我有万分紧急的事要你帮忙。”
“哇啊,你这家伙还真是无情,好歹也等别人睡到天亮嘛。”
“我现在没空解释。听好,十五分钟之后给我到塔顶来。”雷欧纳德出奇郑重地开口,望向布洛特半是受惊半是好奇的滑稽表情强调道:“十五分钟!不能太迟也绝对不要太早。另外叫上尽可能多的人,我保证不会让好奇的家伙们白跑一趟。”
无光的黑夜里,扭曲的阶梯和甬道显得特别幽长。雷欧纳德几乎是将尼克架着推上楼梯,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观察一下情况。二人在长廊的入口处分别唱起隐身魔术,又约定好各自的路线才悄悄潜上前去。
石门并没有完全合上,微弱的烛光从门缝中shè出照进二人的惴惴不安的瞳孔。艾萨克改变了蹲着的姿势忽然站了起来,他抽回颤抖的右手,直视着妮尼薇的目光道。
“记住了这疼痛的感觉吗?这是人类表达愤怒的方式。您已经看到我必不会因为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放弃您。请快些做决定,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尔可满意了?”妮尼薇紧捂着辣红的左颊,倔强地顶嘴道:“知道吗,奴家最爱欣赏野兽气急败坏的样子,褪掉丑陋的‘礼仪’,最好再更滑稽些。”
“您发怒了吗?当然,谁也不喜欢被牵着走。这种提醒的方式,无礼、粗鲁,甚至说野蛮下流也不为过,但我依旧喜欢用它与您交谈,谁让我们的时间有限,无法像您一样体面而优雅地逗弄他人的喜乐。从这一点上说我不知道有多羡慕您。”
“尔又知道奴家什么!”妮尼薇jīng致的脸孔上瞬间布满怒容,倾起身反驳道:“无论奴家是否愿意,所见过之人便再不会忘却。冗长又无法销毁的记忆总折磨得奴家头痛,它却有一些好处,让奴家不至于犯轻见的错。而人类,不过是区区几十载寿命的生灵,所具的亦只有肤浅的一己之见。尔自以为志趣超群,亦不过同他们一样逃不出嫉妒与短视,就像站在谷底却yù见群山的全貌。”
“嫉妒并非人类独有,我也不想与您再争辩。不过关于人类短视的观点,您似乎错得有些离谱。”艾萨克冲着妮尼薇摇了摇手指,来到她身旁的书架前取下一本书说道:“您能看懂这上面的古奥里尔语吧?与原本的话相对照,错得多么离谱!其实毫无关系,它不过是对于您传授给我们人类的伟大知识的再记述。我们至少从中读得出自己的先人如何发掘出这些技术,读到他们的想法、生活、甚至他们的感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的记忆也由此不灭,就算躯体早已腐朽,人类的思想
和知识也能够记录在这薄薄的书页里传递下去,简直如同真正的魔法。”
“我还是忍不住惋惜过程中的浪费。”艾萨克的手指飞速地拨开书页,望向妖jīng继续说着:“毋庸接受死亡惩罚的您自然没有体会。一个伟大的人,将自己的一生都投入到一项工作中,待到有所成就之时却突然发现已垂垂老矣。又或者,更多的人甚至留不下只言片语便消失了;而那些后来之人,哪怕再聪慧的智者也要花上许多时间去重复前人的足迹。我为此深深惋惜,更难于接受。”
“汝竟将伊丝塔尔的宽慰视作惩罚?不用面对死亡的唯有怪物,妖jīng可做不到这一点。”
“我从来不认为神祗存着好意,也并不设公正的律法,否则又为何因祭祀不周而动怒降下灾祸。”
大概不独艾萨克一人,魔术师崇拜魔法,只折服于切实改变的炫目力量,并不如妖jīng那样敬神。
“所以呢,汝胆敢连因其诞生的母亲也否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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