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同学少年多不贱（1/2）

转了几个弯，陈夕跟着徐远山来到西湖之畔，但见垂柳拂水，波纹如绫，景物之美，果真如诗中所言，是碧叶接天，荷花映rì。

陈夕叹道：“总算亲眼看见了西湖，这一趟是没有白来。要是能在这湖边建一栋房子住上，一年四季都瞧这美景，那恐怕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徐远山笑道：“若果是每天睁眼便看到，哪怕再美十分的地儿，都会瞧得丑了。这就跟那山珍海味一个道理，天天鱼翅燕窝这么吃着，总会是腻歪的。”

行不了几步路便到了茶馆酒楼汇集之所，猜拳行令、听曲闹酒声从各家各院传出，六味居自也在其中。

这六味居是杭州城数一数二的酒楼，食名远播，听其名为“六味”，便可知此楼定有不同凡响之处。要知常人做菜，只得酸甜苦辣咸个中五味，此间却能比别人多出一味，若无特sè绝活，绝不会贸然取此大名。

行到跟前，陈夕抬头看时，见正门上挂着块镶金黑匾，端端正正写着“六味居”三个大字，旁边署着“王惟雍题”四字。他不知这王惟雍是何许人也，只觉这几个字还算尚可，但比起那跃马坡本朝太祖的手迹，却是少了几分裂纸yù出的气势。

二人进楼一瞧，倒真是一番宾客盈门的热闹景象。陈夕见一楼大厅嘈杂不堪，不禁皱了皱眉头，徐远山道：“不打紧，不是在这里。我在二楼订了个雅间，僻静，估计这会儿他们人都已经在了。”不一会跑堂的过来引他们上楼，徐远山订的是西北角的黄山厅，推门而入后，只见除了几个事先说了不能来的，大部分同学都已到场，就连平时在班上处事极为低调的谢英谢青主仆也在。

互相打过招呼，便不分主次地坐了，陈夕也挑了个临窗面湖的位置坐下。他见雅间里四面壁上绘着水墨黄山图，各位同学衣着光鲜，自己掺杂在当中，未免显出了几分土气，不由生出些许自惭之心，但转眼一想，老子这叫个xìng，是特立独行与众不同的品味，顿时心情回复，开始谈笑风生。

谢英正坐在陈夕的对面，着了一身淡紫sè的儒装。他相貌本就俊美，此时手中折扇轻摇，嘴角微笑，很是有股潇洒俊秀的才子模样，那小书僮谢青却侍立在后不敢与主人同席。

陈夕瞧着别扭，道：“谢同学，看你家小青站在那跟个跑堂的似的，今天是大伙儿乘着放假一起玩玩，也不必在这饭桌上立什么主仆规矩，坐着才吃得痛快哟！”

谢英抿嘴一笑，道：“在家里我可从不把小青当下人使唤，这不是想就着你们呢。”说着便叫小二移来张椅子，吩咐小青坐下。

陈夕最瞧不得男人抿嘴偷笑，鸡皮疙瘩立时四起，那谢青却冲着他颔首微笑示谢。

过了会堂倌取了菜谱上来，开始唾星四溅地报菜名，一套一套地很是熟练。徐远山隔一会便打断一下，点上十几样菜，最后说道：“来到六味居，不尝尝东山肉可不成，再加上这个。”那堂倌应了声是，虾着身子下去。

陈夕奇道：“东山肉？不是东坡肉么？”话出口便暗骂自己糊涂，这地方连苏东坡都不存在，又能从哪来寻来东坡肉？

徐远山却笑道：“东坡肉？夕哥儿你记混了罢，那魏代的谢安石隐居的可是绍兴郡的东山呢，东山那地儿可不是个小坡儿。”

陈夕心道：“东山肉？以前只听说过谢安是一副名士风liu的做派，常拿一把蒲扇，说话做洛下书生咏，可没听说过他对吃也特感兴趣啊？”心中好奇，问道：“这东山肉是怎么做的？”

徐远山见平rì如百晓生般的夕哥儿难得有当众请教自己的时候，顿时虚荣心小小满足了一把，虽然在座的各位大都尝过这道菜，仍然详细介绍道：“做这东山肉，材料肯定得选好。首先要选用皮薄、肉厚的五花大肉，用名酒焖制，再用微火焖酥一两个时辰，等到大肉完全酥嫩，吃到嘴里，那叫个什么来着……对，叫酥烂而形不碎，香糯却不腻口。”

其实“朱”为国姓，为避讳故，便称猪为豕，猪肉亦为豕肉，但在酒席觥筹间称豕肉多不雅，便又改为大肉。这其中的避讳陈夕也听说过，肚子里只是觉得好笑，这姓朱的当了皇帝，便从此猪叫不得猪，要是刘邦那哥们也抱有同样的想法，那么流氓这个职业岂不也得改名为其他氓？依此类推，魏朝皇帝姓曹，那以后老百姓心情不爽要骂娘，不得另寻一个词儿？怪不得rì后连累太阳受了大过。

他想到此处，禁不住笑出声来。挨他坐着的一个白衣少年问道：“夕哥儿，甚么事这般好笑？”

这白衣少年却是个模样周正的小帅哥，名叫范裕隆，生在书香世家。祖籍本是湖北竟陵，后其父调到浙江为官，举家搬迁到此。

陈夕笑道：“没什么，刚才看六子点了道清炖甲鱼，忽然想起一个段子，有那么点意思。”

那范裕隆道：“夕哥儿又有什么好笑话，说给大家听听，一起乐呵乐呵！”

众人也跟着起哄要听，陈夕微一思考，开讲道：“话说一群人去酒楼吃饭，酒过三巡，跑堂的端上一道清汤炖王八，其中一人没吃过，便问这上得是什么菜……你们猜跑堂的怎么说？”

众人都瞎猜了一阵，陈夕只是摇头，谢青插口道：“夕哥儿，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罢！”

陈夕嘿嘿一笑，道：“那跑堂的回答：‘我们叫老鳖，你们是王八’。”他学着那跑堂的语气，那点懵懂之处，是惟妙惟肖。

众人都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登时哄堂大笑。

徐远山笑得有些气喘，道：“夕……夕哥儿，那跑堂的这样骂人，岂不是要被抽个老大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