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南洋遗民王安石(2/2)
当下忍不住说道:“学生认为老师刚才的话,不是十分妥当,那王安石的有些话,并不是胡言乱语。”
“哦?如何不十分妥当?”
被弟子当面质疑,龚先生反而心平气和下来。他虽然是正统文人出身,却并非榆木脑袋的古董,死认着师道尊严。只要学生说话在理,哪怕言稍微辞激烈一些,也会欣然接受。先前那般反应,只是因为陈夕的言论太过颠覆传统,要知道即便是在宋代,以王安石当时的名望,《读〈孟尝君传〉》刚出来那会,也曾引起过极大的争论。况且陈夕口中装十三云云,与老王的原话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陈夕道:“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同行的三人,自然包括世间众人。难道某人只因为顶着落魄文人的身份,那便没有丁点学生值得学习的地方?这岂不是以身份而论人?
再则,老师您未曾看过那《读〈孟尝君传〉》,只从学生这听来只言片语,如何能一口断定他便是胡言乱语?要知道管中窥豹,只能见一斑,难道便可以得出豹子便是斑点这种结论么?”
陈夕说得兴起,好似回到了从前跟同学打嘴仗的时代,差点忘了眼前坐着的是他的老师,一时手舞足蹈,声音也微显激动。
龚先生听在耳中,不仅没有着恼,却呵呵笑了起来,道:“你说得不错,我刚才说得话,是不太妥当。那你告诉我,那个叫王安石的文人,都说了哪些话?也好让我窥个全斑。”
陈夕一怔,料不得先生如此回话,只觉如同奋力一拳打在棉花上般难过。要知道这唇枪舌战,若是哪一方突然偃旗息鼓不战而退,另一方便很难继续,乐趣大减。
不过这《读〈孟尝君传〉》是上中学时的必背课文,原文极短,只有八十余字,他有心为王安石正名,略加回忆,诵道:
“世皆称孟尝君能得士,君赖士之力,以脱于虎豹之秦。
嗟乎!孟尝君乃鸡鸣狗盗之雄耳,岂足以言得士?
不然,擅齐之强,得一奇士,宜可以南面而制秦,何需借鸡鸣狗盗之力?
鸡鸣狗盗之辈多出其门,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毕竟高中毕业已久,记忆有误,背错了许多处,但大致内容却是不差。龚先生听得首句不以为意,次句嗤之以鼻,待得到“擅齐之强,得一奇士,宜可以南面而制秦”时,忍不住拍案叫好,最后“士之所以不至”,却仿佛怅然若失。
一篇“千秋绝调”终了,龚先生抚手长叹,道:“老夫失言了、失言了。这王安石确是奇才,文章写端的是文短气长,字字珠玑。只不知这位先生现今身在何处?”他因文而重人,便称王安石为先生。
陈夕断断续续的道:“这……这位王先生大概还在南洋,也不知还健在不……这个他的祖先是那个……五胡乱华的时候逃难过去的……在那安了家便不回来了!这些情况……我都是听金爷爷讲的……恩,那篇文章也是金爷爷说给我听的。”
他随口瞎掰,最后却把事情都推给因探亲已离开很久的金爷爷,若是有什么疑问疏漏,自己便可赖个一干二净。
龚先生道:“不知这位奇才,是否还有其他文章流传过来?你可曾听金老讲起?”
陈夕登时心如电转,暗忖来了来了,总算可问清好长时间来心中的一大困惑,忙道:“王安石先生的文章是没有了,不过听金爷爷说南洋的有很多很多汉人遗民,其中不少人的诗文都写得很好。”
龚先生眉毛一挑,道:“都有哪些呢?”
陈夕道:“其中最有名的一个特爱喝酒,名字叫李白……”说着偷瞄龚先生的神sè。
龚先生道:“李白,好名字!写过甚好诗文?”
陈夕缓缓道:“他写过一首想念中原家乡的五言诗,在那里广为流传。头两句是‘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李白斗酒诗百篇,他独选这首《静夜思》,除了熟悉之外,却是想到此诗用于泡妞一途效果不强,纵使因为“探路”浪费在此,也不觉有什么可惜。
诗念得很慢,只见龚先生脸上未露出丝毫异样表情,道:“这头两句押韵得很,其中意境却也寻常。”
陈夕心想:“开头就震撼的诗都留着呢!”继续道:“……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龚先生喃喃念了一遍,道:“低头思故乡,这最后一句,确是画龙点睛之笔,如此一来,境界便立时改变。全诗朗朗上口,通俗易懂。这些南洋文士真不逊于我中原人物,很好,很好。”
陈夕闻言心下大定,乘机把那杜甫、苏东坡、辛弃疾等人名挨个报出来审核,看是否查无此人,托说这些都是南洋遗民文化界的jīng英,但文章均隐没不闻于中土,只让龚先生对那南洋之地,顿生无限向往。
当晚,陈夕终于睡了一个好觉,造了来到牛家村后的第一个美梦。
他梦见自己先是虎躯一震,用一句:“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将某青楼花魁收入房中;尔后心中微荡,轻吟一首:“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又打动某大家闺秀的芳心,让人家哭着闹着非君莫嫁,从此左拥右抱,大享齐人之福,好不舒坦。
真是在梦中也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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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站抽风结束,但是某些章节依旧无法显示,无奈下只好打第一章起重新上传,掩面泪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