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晨（2/2）

小女孩听到这一叫，也不再赌气，忙不迭的跑上前。鲁阳和其他孩童看到古小舟满脸血水，都是一惊。个别胆小的从古小舟身上散开来，躲到后面去了。

鲁阳也呆呆的站起来，眼睛睁得老大，面带惊恐。一边看着满脸是血的古小舟，一边往后退去。

鲜血从古小舟嘴边流下，染红了衣襟。他痛苦的翻了个身，双手支地，艰难的撑起上身，想要站起来。连试几次，都被身上无处不在的痛楚压了下去。包裹不知何时，被扔在一丈开外的地方，里面的药材散落一地，被乱脚踩了个稀烂。

他忍着疼痛，朝包裹爬去，鲜血滴在地上，他无动于衷。他抹去脸上鲜血，近了，慢慢捡起药材，一朵两朵。他也许就是个傻子吧，不懂痛苦为何物。

鲁阳和一众孩子看着眼前一幕，不由的感到有些害怕。鲁阳面sècháo红，胸脯一鼓一鼓，那神sè似是要哭出来。突然，先前那机灵小孩，推了鲁阳一把，大叫，“我们快跑。”这时，大伙如梦方醒，带着恐惧，一个个像是闯了大祸般的往镇里逃去。

最后，只剩下小女孩，独自呆呆的望着地上的那个人。她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害怕极了。可她并没有逃走，而是怯怯的问道，“你，没事吗？”

古小舟不说话，只顾把地上的药材捡回包裹内。血仍在流，不过少了许多，一滴一滴。小女孩眼尖，看出来血是从鼻孔里流出来的，想必是刚才被人打到了鼻子。她心思一动，快步跑向附近一条小河，只一会儿功夫，便又跑了回来。手中拿着一块浸湿的方布，递到古小舟跟前。

古小舟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小女孩，低下头去。

“拿着。”小女孩顺势蹲下来，“用它盖着鼻子就不会流血了。我爹说这山泉是神仙水，可治百病呢。”声音婉转，清脆悦耳。

古小舟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中白布，只见上面绣了几朵小花，红黄相间，极是耐看。顿了顿，默默的把头低了下去，“不，不必了。”

“大傻瓜，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小女孩有些生气，大声说道。

古小舟猛地抬头，看到她正满脸怒容的盯着自己，一时窘然，不知怎么办才好。

“把脸抬起来。”小女孩以命令的口吻道。

古小舟似是被她强横的口气震慑，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他不再倔强，顺从的仰起脸，他不敢看她，平静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惊慌。一阵凉意自鼻子向整张脸颊散开，那脸是清凉，少年的心却暖了。

小女孩咯咯一笑，露出一排如玉白牙，只是正值换牙的年龄，靠外的一颗牙齿掉了。她猛然意识到什么，脸sè一红，用手捂住嘴巴，一双美丽的大眼看着古小舟，笑意弥漫。

古小舟被她看的有些不知所措，慌乱拾起包裹，起身yù走。

“你干什么去？”小女孩面带愠sè看着他。

“我，我，到镇上，换粮食。”古小舟把包裹紧紧抱在怀里。

“呸。”小女孩白了他一眼，“晨露兰花，遇水释药，那药xìng全在露水上，你倒是看看啊，现在你包裹里的兰花，还有多少露水？你是要拿这些被踩的稀巴烂的东西去跟我爹换粮食吗？”她双手一背，一副凛然。

“我，我，不是，我……”古小舟脸一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思量半晌，诺诺道，“那我重新去采好了。”

“大笨蛋。”小女孩一声呵斥，“你看太阳都这么高了，露水早给太阳晒干了。你采来何用啊？”

古小舟“哦”了一声，躲开小女孩的目光，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明天再来换。”声音越说越小，最后一句竟似连自己都无法听清。

小女孩本以为古小舟只是说说，没想到他真的转身要走，没待迈出几步，她内心一急，小脚一跺，“古小舟，你站住。”

古小舟身子一顿，忽然想起什么似得，折返回来，把那块绣了小花的方布递给小女孩，头深深的埋下，“这个，还给你。”

“好脏啊，不要了。”

“对不起，我回去洗干净，明天给你。”说罢又要转身离开，就在此刻，肚子里咕噜噜一叫。古小舟顿感窘迫，脸一下子红到耳根。

小女孩扑哧一笑，“谁要这个了，那，你不是换粮食吗？”

“可，可，这个……”古小舟把目光移到包裹上，暗忖，刚才不是你说这兰花没有露水便毫无药xìng的吗？不过嘴上没敢说出来。

小女孩又是一跺脚，“拿来。”说着，把手伸到古小舟面前。

“什么？”古小舟一怔。

“还有什么，包裹啊。”话未说完，小女孩一把从他怀中夺过包裹，“在这里等我。”说罢，一转身，朝着镇里跑去。大概一顿饭功夫，她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怀中包裹鼓鼓的。

几颗汗珠挂在她的额头上，脸蛋也红扑扑的。弯着腰大口大口喘气，“这个，给你的。”边说边把包裹递过来，古小舟伸手接住，双手顿时一沉。

“这，够你吃几天了吧，这几天你别来镇上了，少来一次就少挨一顿打。”小女孩笑盈盈的望着他。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两个馍馍，“这个也给你吧。可要记住了，没事不要来镇上了，鲁阳他们还会打你。”她正sè道。

“我要回去了。”刚走几步，忽又回头，“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丫头。”古小舟低声道。

“丫头只有我爹妈才叫，我叫穆文思，真是个笨蛋。”说罢，一蹦一跳的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