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捞人(2/2)
“这叫三句不离本行。”温青看着那只鸡,心下一急,伸手抓了剩下的鸡,抱在手里就吃。
梁氏道:“我这儿事多,不留中太太用晌午饭,你回去等消息,无论成或不成,都会给你个准话。”
奶娘应声是。
她突然发现自己居然希望温家大房越乱越好,甚至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心态。
远远儿的,就听到何太太叫苦叫穷的声音:“以前,我们家也是六菜一汤,现在就只能两菜一汤,一家子二十多口人,每天就吃二斤肉,连塞牙缝都不够。姑子啊,我们哪里还有钱?你看你大哥身上穿的,这身衣裳还是三年前做的呢,袖口都毛了……”
嫁出门的女儿,有几个会过问娘家私事的,这是不合规矩的。
“姨婆!”
温青道:“你也吃,妹妹也吃,这么一大桌的好东西,你们怎么不吃,你说你们俩,俩个人加起来还不如我一个人吃的多呢,难怪你们一个比一个瘦。”
温彩将视线锁定在何氏身上,在人前,连我嫡亲嫂嫂都要行君臣之礼,你还要坐着么?
何氏一阵讪然,她是姨婆,不是中祖母,虽然是温子群的平妻,可温青兄妹就没认过她,早前唤她“小娘”也只是敬称,不知何时起,他们唤的都是“小太太”。
何氏提高嗓门的,哭道:“大/奶奶,候爷与阿墨、阿玄也是兄弟,呜呜……你们可不能……袖手旁观。”
“我是相信候爷和大/奶奶的,家里还等着阿玄回家完婚办喜事呢,怎能没了新郎?”
温青接过,三两口就吃得只剩骨头,这动作快得跟眨眼前还是鸡腿,眨眼后就变骨头一样快,瞧得温彩目瞪口呆。
碧桃禀道:“奶奶,雍王妃来了。”
慕容恒蹙着眉头,“本王饿了,传膳吧!”
有时候温青还真是庆幸,他是祖母汪氏教养大的,看看温子群自己教养的儿女,只知生,不知教养,把好好的温墨兄弟都给养废了。当然这其间责任最大的还是何氏,毕竟相夫教子是主母的事。
温彩道:“我与宋小姐是有些交情,可宋小姐已出阁,哪还能过问娘家的事。”
何太太道:“志敏啊,我们家的日子快揭不开锅了!唉,就是家里的下人都打发了不少,如今这身边就留一半使唤的了,我每天起来还要亲自下厨做饭呢,唉……”
梁婆子又咳。
一声犀厉的追问,何氏忘记了哭嚎,巴巴儿地看着温彩,支吾着道:“还请王妃……”
汪婶子也是个人精,一早就猜出何氏的用意。
她是失势了,可在辈份上还是能压温青一头。
她一个官太太,竟被人绑在条凳上杖责。
“校场之内能吃那些东西么?身为主将就要与士兵同吃同住,我每晚回来还有好的吃,他们吃的就是伙房的饭菜。”
梁婆子心想:大老爷住在镇远候府时,你也来过好几回,见着三小姐也没给过见面礼,不愿给就罢,这话也说得太假了。
可,双双说:“王妃,你是回娘家住对月,怎么能自己回去,这都是要夫君来接,这样往后才能更看重你。”
梁氏忙道:“不是让三毛带了点心么,今儿怕是又饿得不轻。”
温彩心里大声叫绝,这样的招式,也只有宋家能想出来。
不能怪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实在是这称呼让人头昏。
温青就这点也不赞同,除非是伤得极重、病得起不了床,就得给老子出去训练,敢拖了新兵训练的进程,就用军法处置。
何婆子道:“太太,要不预备些银钱。”
*
何氏虽哭着,却好奇地看着鹏远,小小的孩子被裹在襁褓中,睁着一对乌黑的大眼睛,一会儿瞧梁氏,一会儿就看着何氏,看着哭得伤心的何氏,只当是何氏在逗他,居然发出“啊啊”的声音。
何氏就是不用拿一文钱出来,也要让温青把人弄出来。
这世上哪有如此容易之事,求人没个求人的样儿,语调更是带着命令,好似救出温墨兄弟是温青义不容辞的责任一般。温墨兄弟俩何曾真正将温青视若兄长了?
想当年,何氏咄咄逼人欺负她娘,如今何氏也被宋氏收拾得哭天无路,想想就解恨。
冷昭戴罪立功去了西北边城,他早前所领的西军都督一职就落在了定国公刘维忠身上,刘维忠年纪大了,真正行走衙门、操理军务的都是定国公世子。
正烦恼,突地听下人禀道:“老爷,二姑太太回来了!”
何氏想当小姐、少爷的祖母,可她何曾有过半分长辈的样子。温青困顿时,她挑唆温子群带着儿子要分温青的家业;温彩出阁时,连面都不露;现在她有事了,便上门来要温青夫妇搭手帮忙。
汪婶子摇头:“不会吧,这徐三小姐的眼光高着呢,怎么会与人为妾。”
这次温玄被宋家抓到新兵营,原因还是招惹了宋氏,说出去也不好听,她不能让周家小瞧了她,更小瞧了温玄。
凭什么我的日子过得如此不顺,而你们却可以顺风顺水、风光得意。
末了,何氏把宋家抓了温墨兄弟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又骂宋家没人性,听说训练新兵的法子歹毒不说,更是残忍万分。
二安子应声“是”,几名婆子、太监鱼贯而入。
最爱兵的,是西军都督刘家父子,尤其是刘维忠更是视兵如子,对新兵颇是仁厚,但凡看到有新兵生病、受伤,便免了他们继续训练。
梁氏道:“中太太担心他们被练得丢了命。”
该死的,他又想用浴汤了。
何氏尴尬苦笑,“今儿出来得急,连孩子的见面礼都没预备,下回……一定补上,一定补上。”
“我要与你商量这事,便让他们在各自屋里用饭了,三弟妹有了身子,我让大厨房给她做了一只鸡。”
“钟太太……”温彩一时回不神。
梁婆子附和道:“老奴也觉得不像。”
,要从宋家捞人不易,我们家原与宋家没有什么交情。”
温黧夫妇是想借着这机会与温青兄妹多联络一些感情。毕竟他们无权无势,是想借着温青兄妹给自己多谋一些利。
好似她来求助,还是给了温青面子。
何氏越说越生气,到后面更是哭得昏天黑地。
奶娘轻声道:“四少爷,中太太可没逗你,这是她在和奶奶说话呢。”
何氏明白梁婆子的意思,是要她掏打点银子,凭什么要掏?这可是自家人,温墨、温玄皆是温青的弟弟,身为兄长帮衬自己的弟弟一把又有什么要紧的。况且温青家大业大,又不差这捞人的银钱。
碧柳道:“小姐要吃粥,奴婢派人把他们叫回来。”
梁氏又道:“中太太那儿还等着回话呢。”
周家!对,周家!
用饭的时候,梁氏把今儿何氏上门的事说了。
温彩一瞪眼,何氏止住了话,只化成了两条泪溪,无声哭泣。
温彩蹙眉,顿时有些同情地看着梁氏。
番,备了轿子,带着何婆子回了娘家。
再洗下去,他的皮肤就要泡坏了。
冬葵连连点头:“王妃不去瞧热闹。”
梁氏对远远的奶娘道:“该给她喂粥了,吃了粥让她歇上一阵,再领她去园里学走路。”
她真想自己回雍王府。
她怨,她恨……
何氏就是想让他们帮衬一把,将人弄出来,那新兵营可不是人呆的地儿。
只要能让梁氏不快,她也愿意。
何老爷轻叹一声,摇头,再摇头,一副郁郁不得志的模样。
何氏笑道:“一事不劳二主,镇远候府与我们原是一家人,哪有求外人帮忙的道理,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候爷与大/奶奶。”
何氏哭诉道:“阿墨、阿玄又不是新兵,这宋家欺人太甚,竟把他们抓进去,还请大/奶奶与候爷说说,把人给弄出来,呜呜……我就这两个儿子,要是他们有三长两短,我也不要活了。”
梁氏扒了一只大鸡腿递给他。
下人们奉了茶点,姑嫂二人寒喧了几句。
梁氏瞧得拧眉,她总觉得温青不同,看来近来真是饿坏了,居然这样吃鸡,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哪个山沟里出来的大粗汉。
原是哭穷的何太太,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
梁氏道:“若是捞不出人,中太太可要体谅我们的难处。”
奶娘笑道:“三小姐真聪明!”
不熟!何氏才不信。
何老爷早前还任官职,去冬却免了官,赋闲在家,也正想走了门子谋过一官半职,正愁着打点银子,银子少了,没人理睬,这银子多了一时半会儿又愁不齐。
梁氏浅笑不语,问梁婆子道:“三小姐去哪儿了?”
“大哥。”她唤了一声,“先挪借五千两银子给我呗……”
鹏远又“啊啊”两声,直愣愣地看着何氏。
“他们要是不怕我上门哭闹就袖手旁观好了。他们大鱼大肉、荣华富贵,却让自己的弟弟身陷新兵营被折腾半死,我不要脸面,他还能不要脸面?”
那些点心被他赏给生病、受伤的新兵了,温青一口也没吃。
梁氏笑着抱起远远,指着何氏道:“远远,这是你中姨婆,来,叫一声姨婆……”
但,他却相信,她一定受不住这事。
所以,温青反倒更赞赏宋都督父子的练兵方式方法,但在宋都督父子练兵能把新失练得丧命,仁者见仁,他也不表达自己的观点,但却可以将那些重伤、重病的新兵调到伙房去打杂。
何氏起身告辞,梁氏行了半礼。
她现在不敢惹温彩,却不等于她会怕温青。
何氏坐着未动。
是女人,都容不得丈夫旁的女人。
何氏忆起上回在雍王府被杖责一顿,现下想来心有余悸,至今后背的伤还疼着呢,迟疑了片刻,方起身行礼。
温府的马车都被派去送温子群上任了,这宋氏竟收拾了好几车的东西,连北府的下人都带走了大半,而今留在北府的就六、七二位姨娘,每人又各带了一个孩子过活。
何氏收住了泪,道:“大/奶奶出马,一定能办成的。”
何家老太爷在世时,官居礼部尚书,那时也是何家最鼎盛、风光之时。何家的子孙的日子也过得最好,而何氏便是在那时候嫁给了英俊、倜傥的温子群。
何家也是地道的京城人氏,是京城北坡县人,就如同西山县的温氏一样。
“给姑母问安!”
“给姑母请安!”
“美玉拜见姑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