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江湖【146】（2/2）
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语气有些委屈，她总是一不开心就跑了，他就得满世界跟着追，先掉进这份情的人，毕竟是他，而她，从这里跑出去，立马就能成为那个人的皇后……她说得没错，两国之后，确也足够威风。
可是话音刚落，云菲霜就急急地站了起来，动作太快，一下子就碰倒了桌上那杯茶，她伸手想扶，这时，只觉得眼前一，人就径直往桌上栽去了，那里可还煮着茶呢！烫了可怎生是好？
“传吧。”二人同时出了声，又瞪了对方一眼，一人一边，坐到了桌前。
安阳煜笑起来，看着她把自己左手的五根手
两个人互相瞪了一会儿，顺儿在旁边小声问道：“皇上，娘娘，可否传膳？”
她还不忘在那画得有些歪歪的嘴下面点上一颗小痣！
云雪裳却狐疑起来，抬手就拍开了他的手掌，好端端的，总对自己说这些酸不溜湫的话，俗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心中若无鬼，怎么会突然跑来哄自己？除了昨晚知道自己在轩辕辰风那里过夜，巴巴地追了过去，素日间他哪一天不是忙到半夜才回去的？
“皇上，不知娘娘有没有说过臣妾的意思？”
指全画满了，高兴，生气，色，伤心，骄傲，种种表情，都让他开怀。
向往了十多年的江湖生涯，便被这个男人生生地斩断了，可是，又能如何呢？情陷了，又没力气拖着他丢了这江山随她去天涯飘遥，只好跟着他走进了这深宫大殿。
“此事，朕不能允你。”
“呸！”云雪裳赏了他一记白眼，刚刚云菲霜那梨带雨的模样，任是个人，都会心软三分了，何况是和她有过肌肤之亲的安狐狸？
宫婢们连忙起身，扶起了云菲霜，云雪裳见安阳煜眉头微锁，只好上前去扶着云菲霜的手，柔声说道：“妹妹有事，打发人来说一声便是了，身子还没好呢，千万别累着了。”
他拿起了纸，吹了吹，待墨稍干，才板起了脸，一本正经地说道：“云雪裳听旨，这是大越的镇国之宝，你快快收好，若弄丢了，朕要重重地治你的罪。”
她昂首，抬步往里面走去，大声说道：“传膳，我饿了。”
走到院中那株海棠树边上时，云菲霜停下了脚步，慢慢地，仰头，看了好一会儿，才低了头，慢慢地往外走去。
他的手指，骨节并不像练武的人那样粗壮，反而光滑细腻，只是茧子此时并不用法子掩盖了。
灯光下，他微蹙着眉，在折子上批阅着。
云菲霜甩开了云雪裳的手，一把急切地抓住了安阳煜的手，仰头看他，泪水一涌而出，怯生生地央求道：“皇上，就不能可怜可怜臣妾么？臣妾知道，臣妾这一辈子，也别想再有孩儿了。”
进了殿，她二人隔着一张小桌子，坐在贵妃榻上，而安阳煜坐在老远的一边书案后面，低头翻着桌上的书册。云菲霜一直低头不语，她不说话，安阳煜和云雪裳更不知道讲什么才好，偌大的宫中安静极了，只听得他翻动书页的声音沙沙作响。
闻言，云雪裳楞了一下，云菲霜的眼中却迸发出了一些亮光。
安阳煜低低应了声，梦儿以前就喜欢穿绿色，也不爱施脂粉，或许是云菲霜不甘心，想努力挽回一些旧情？
她羞得头更低了些，抓起了毛笔，刷刷几下，在他的拇指上画了一张笑脸来，眉儿弯弯的，嘴儿却有些斜的，像带着讥诮的模样。
天色愈暗了。
“这是你极讨厌的时候！”然后又画了一个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笑声便更大了：“这是你se心起来的时候，色狐狸你快看你自己。”
胡乱扒了几口饭，安阳煜就坐到书案那边，去处理白天没处理完的折子了，他不喜欢把当日事留到第二天，一定是要批完了折子才会去睡的。
“皇上……”
云雪裳想了想，也对，就像她，她也不想去追究娘当年到底是怎么把自己带到身边的，她只想记得娘如何扑在她的身上，为她挡去云楠溪的鞭子，只想记得娘总是抱着她，告诉她，她是天下最漂亮的小女孩，只记得这些就足够了，那些过去的事，太计较了，真的会让人痛苦。安阳煜也深知她的性格，所以在得到云夫人做过的那些事之后，并未把这些告诉她，过去的十五年多的时光，这母女两个互相是对方的精神支柱，活生生敲倒这支柱，她不会开心的。
“这样。”
栗了起来，脸上飞过了一抹红云，一把拉开了他的手，惹得他低笑连连。
她嘻嘻笑着，给他看了这笑脸，又依次在他的另外四个手指上画起来。一张瞪大了眼睛的脸，每回他凶她的时候，都是这样子，她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有一种薄皮手套，戴上去极贴服，也看不出来，我不愿让人看出我会武功，在宫中便戴上这个，去残月门练武的时候就取下来，有回去你宫中忘了戴，被你发现了不是？”
“好看。”他托着她的手微笑着说道。
“你不查么？”
她当时起疑，故意在他手指上轻掐的时候，依着他往日的性格，一定会杀她灭口。可是，她太惹人喜爱，便忍了下来，否则，今日也没有这只小野猫了。
“什么叫会有的？”她转了身，斜着眼睛瞟向了安阳煜。
“你的美人这么多，没有我一样快活的。”云雪裳扬起头来，微笑着看他。
“妹妹喝点热茶。”
只是，若是先贵妃不仅仅死于宫斗的失败呢？她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她一个人的身世莫名其妙就足够了，她不想让他跟自己一样，到头来，居然不知道父母到底是谁。
那样葱翠的颜色，本应是充满了生机的，可是，此时穿于她的身上，却像是被剪刀剪碎的一把青草，怎么拼接，也拼不出那盎然的春意来。
安阳煜越发尴尬起来，若和云菲霜坐一桌上吃饭，他真是无法下筷，所以便忍着没出声，跟着她往里面走了几步，他又奇怪起来：“你也煮过茶的，今儿怎么放这么多茶叶？苦死了。”
云雪裳亲手沏了，先放到了云菲霜面前，然后再端了一杯给安阳煜。云菲霜谢了恩，双手捧起来，暖了好半天手心，才小声说：
宫门，吱嘎着，沉闷的声响过后，紧紧地关上了。
云雪裳点了点那粗粗的茧子，小声问道：“你说，你以前怎么把手上的茧子藏起来的？”
安阳煜偏着脑袋，凝视着自己的手指，在她的心里，自己就是这样的呀，还好，不再是恶霸的形象了。
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一动，他坐下来，拉她坐到膝上，慢慢地说道：“有些事，查得太清，陡然让自己痛心罢了。”
云雪裳回过头来，拧了一下他的胳膊责备道，安阳煜没好气地回瞪了她一眼，这回子她又不吃醋了，可是，她哪里能知道他的感觉？
对于云楠溪的话，不管他信与不信，此刻见到云菲霜，他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云菲霜那太过温柔的眼神，太过怯怯的表情，都让他觉得有些窒息。如若真是妹妹，他就恨不能捅自己一刀，如若不是妹妹……他皱了下眉，微微侧过了目光，看向了宫门外那些宫婢们。
“她也怪可怜的。”云雪裳叹了气，抓起了筷子。
“平身。”
说完，转身又惊讶地说道：“奇怪，你在太医院的时候就喊着饿了，怎么着回来坐了这么久，居然连饿也不记得了？难不成真是美人在前，秀se可餐？”
安阳煜握拳，挡在唇前，干咳了一声，说：“等她出宫嫁了人，就会有了。”
云雪裳看了看那已经收拾好的桌子，心里也打起了鼓，面对崔梦的时候她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今儿面对云菲霜，她真觉得有些害怕，又说不出是在怕什么，莫不是怕云菲霜伤心？
或许，有他的地方，就是江湖天涯吧，她向往的，也不过是双双相伴的真挚情感罢了，只要这情是真的，又管是身在何处呢？
她窝在榻上，给他做着鞋。
他的寿诞不远了，以前给他做到一半的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好重来，选的是明黄的缎面，绣的是麒麟踏云。
远远的，几声猫儿的叫声传过来，在山寨中时，她的小饺子就不知跑哪里去了，那小野猫儿，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就像人一样，不属于自己的，拼命争取的，也是一场空，属于自己的，怎么逃，也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