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江湖【146】（1/2）

她一页页地仔细翻看病录，就连细小的符号也没放过。除了那几页撕掉的，无任何破绽，但是细看去，但也正因为太过完整而让人心生疑惑。

尤其是先贵妃驾薨前那几天的记载十分可疑。那时她因久病容颜不再，早已经不受帝王宠爱。之前都是由御医院中下等的太医来粗粗治疗，可是最后之处的记载，落款却成了专为帝王诊脉的岳太医。岳太医早些年已经逝世了，在那场政变中，和太后和宣家有关的人几乎都被斩杀，便是想知道真相，却也已经无从查证。

病录分明失踪过，是谁悄悄放了回来？目的又是什么，难道是想告诉世人一些秘密不成歧？

门被推开，安阳煜走进来的时候，她正托着腮，看着那高高的书架出神。

门窗紧闭，所以屋里点了一盏宫灯，淡黄的灯罩笼于光线之上，柔和的光芒洒在她的身上，眉眼间的柔和不经意地便让旁人温暖起来。她安静的时候，总像一株木，温暖而且灵气。

他的目光滑下，落在她手指轻按着的病录上，瞟了一眼，把病录交到了顺儿的手中。

顺儿双手捧好，小心地放回了书架之上，然后退出去，关上了门。

“你怎么来了。”云雪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小声说道：“我看了这病录，你母妃的死有些奇怪呢。”

“我知道。”安阳煜淡淡地说道。母妃从极享荣宠跌到冰冷的飞云宫独住，又从对父王的日思夜念到万念俱灰，他都看在眼里。后宫争斗的残忍，从来不比朝堂上少几分，这些女人的心其实比男人还要狠毒得多。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后宫也成为那样的世界，至少，不要让云雪裳面临那样的境况骜。

他的后宫，三千佳丽拥有的都只有那狭小的空间，一个虚有的头衔，他连应付这回事，都懒得去做了。和不喜欢的女人做那种事，确实是像云雪裳说的那样，真是别人……睡了他！

云雪裳闷了一天，此时玩心起了，拉起了他手，把手指一根根扳开来。

“自皇上回宫，臣妾还未见过圣驾，今儿来见见，免得到时候去了……还见不着。”她垂着眼帘，又咳了起来，咳得厉害，唇角都溢出了血来。

“五只坏狐狸。”她托起了他的大手，满意地欣赏。

云雪裳拉住了绢帕，小声恳求道：

“对了，昨儿后院的茉莉开了不少，我晒了一些准备做茶，煮给你们喝吧。”

顺儿带人走来，用火折子点燃了宫灯，在青铜鼎里点燃了些许烟香，整个大殿里便充盈着这股淡淡的香味了，他在戒除血罗烟，更重要的是不愿意让云雪裳闻到这害人的血罗烟，所以现在正用这种烟香代替血罗，这烟香也能安眠，但是对他来说收效甚微，不过，起码是个开始。

“安狐狸，这是你快活的时候。”

“肉麻兮兮，你今儿肯定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嗯。”

“谢皇上赏赐。”云雪裳笑着接过来，认真地叠好。

“会有的。”安阳煜无奈，只得小声劝道。

云菲霜抬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眼眶一红，又似要哭出来了。

云雪裳蹭地站起来，伸手就想去拔开那炉子，只见一道影子快速掠到，一把拖开了茶炉，一手扶住了云菲霜。

安阳煜反应过来，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松了手，退了几步，站到了云雪裳的身边，低低地说道：“回去歇着吧，有事让奴才们来说便罢了。”

“崔梦毕竟侍奉过朕，朕不纳她入宫，已经是亏欠了她，若让这母子的名份都不留给她，更是不通情理，菲霜，你好些调养着，朕问过御医，你只是太过抑郁，有些话，听过了便是听过了，不要搁在心上，你若想继续在宫里，你的一切，都不会变。若是想出宫去，朕也会安排好你的生活。”安阳煜沉吟了一下，缓声说道。

“朕晚上还要批折子，让奴才们看了像什么。”笑了半天，他掏出绢帕来就想擦掉。

云菲霜显然是看到了二人，一下辇，便带着自己的宫婢们迎着二人慢慢地跪了下去。今儿她来，没那日来时的装扮华丽，那日艳红的指甲全绞去了，只一袭翠色的长裙，无任何纹饰，发间也只一只简单的玉钗，更无施脂粉在面上，脸色苍白，就连唇色都是青白得厉害。

云雪裳见气氛太沉闷了，便作出轻快的笑容来，大声唤过了顺儿拿来她收集的

顺儿连忙带人来，收捡好了洒了一地的，还在明明灭灭燃烧着的炭火，把打湿的垫子换走，忙了好一会儿，殿内才复又安静下来。

之前，云菲霜去飞云院找二人时，也曾经在院中驻足去看那株大树，那表情一模一样，似乎是留恋，是不舍，是悲伤。

“是，臣妾告退。”

他摇摇头，拉着她就往外走去，和她谈风月这回事，那是白瞎，不如去吃饭来得实在！

“臣妾，见过皇上，娘娘。”

茶叶，是极好的清明前碧螺春，几片茉莉瓣洒进去，沸腾起来，一壶青碧，满室幽香扑鼻。

云菲霜眼中的亮光慢慢退去，被泪水填满，她一手扶着宫婢的手，一手掩着胸口，慢慢地福了福身子，缓缓转了身，往外走去。

安阳煜反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钻进了她的袖子，顺着她的手臂往上滑去。

云雪裳拉起了他的手，用丝绢细细包好的指尖，在他的掌心轻画着。

菜肴是热了好几回了的，一点也不好吃了。莫说皇帝有多享福，他们的饭菜都是一直用大锅温着蒸着，以备随时传膳所需，所以到最后，那菜根本就吃不出原本的鲜味了，还不如民间那小饭馆的菜好吃。

会有的？

“她今儿穿绿色。”好半天，她托着腮，轻声说道。

“小心些，来人，送皇贵妃回宫，召御医好生伺侯着。”云雪裳扶着云菲霜慢慢坐好，安阳煜上前走了一步，沉声吩咐着。

“先别放下啊，墨还没干呢，别弄了。”她松了手，再三叮嘱着。

“那些人只在眼里，你却能走进心里，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一日见不着你，便变得不会吃饭睡觉了一样，总要想像着你就在旁边坐着，走来走去，还有瞪着眼睛看我。”

刚到宫中，便看到宫门口停了一张小辇，青翠的流苏宝盖下面，纤瘦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走的云菲霜正扶着宫婢的手慢慢下辇。

安阳煜有些哭笑不得，他今儿一时有感而发，就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她听了这话，不是应该高兴，应该激动的吗？她的反应，果然是异于常人的。

“就多留一会儿嘛。”

指间那粗粗的茧子，抚在她的肌肤上时，居然让她情不自禁的跟着他的大手游走而颤

安阳煜轻啜了一口茶，极苦！喝着，远不如闻上去那样好，是茶叶搁多了吧？他皱了皱眉，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了好半天，才低低地应道：

“罢了，饿了，吃饭去。”

“进去说话吧，外面有风。”云雪裳连忙招呼着，众人过来，扶着云菲霜往里面走去。

安阳煜看着她的模样，眉轻皱了一下，才低低地说道。

安阳煜的脚步缓了缓，回宫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回看到她。

安阳煜铺了一张宣纸，把五指手指轻轻地印上去，再拿开，纸上便映出了五个毛乎乎的狐狸脸来。

瓣，又令人把紫檀制的小茶炉拿来，就搁贵妃榻前的小桌了，在碳里洒了些香叶儿，用镏彩的瓷茶壶煮起茶来。

“我给你也弄几个。”

“你也露个笑脸来，好歹是……管她是不是，她也病了。”

看着她敛眉垂目，故作的驯服模样，安阳煜不由得感叹起来，他复又拉起了她的手，低声问道：“小猫儿，宫中寂寞，幸尔有你能陪着我。”

“好看么？”她岔开了话题，举起了手指来，那粉色的丝绢儿做的指套，每一个都用丝线精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忘了，狐狸耳朵！”她吐了吐舌头，飞快地在他的五根手指上画上了尖尖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