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师父,睡吧(2/2)
“哟,是你上?也好,总不能叫外人觉得,是严堂主要欺负小辈,反倒被小辈打得落花流水。”沈天山在一旁出言不逊。
严政月并未理会他,而是回到座位观战。台上的人均已就位,比武一触即发。
无拓率先出手,他一只掌直捣许风面部,被许风闪身躲开,许风顺势手臂一挥,向其背后劈下,但无拓向前躬身,灵巧绕过;接着他纵身跃起,身姿如同雄鹰展翅一般飞踢下来,许风右脚后退一步,从袖中抽出一只蛇皮软鞭,右手抓住鞭柄左手抓住鞭中央,挡住了无拓的脚,但自己也被他牵制住暂时无法动弹;无拓顺势掏出一枚狼牙镖,向身下的许风射去,许风见状,左手手腕一抖,蛇皮鞭的尖端精准的将镖打落,然后他用力一推,将踩在他鞭子上的无拓推出老远,无拓侧身半跪落地,忽而从怀间又发出两枚镖,一枚打向许风右肩,一枚则直指小腿;许风以鞭抽地,借力一个侧空翻躲过腿上的镖,飞向右肩的镖竟在他落地时急剧下坠,扎向他的胸膛,他反应极快,向后曲身,狼牙镖穿过许风的胸前,将他的一缕头发划断,然后狠狠的扎在地上;许风见状,小臂带着怒气大力挥动,蛇皮软鞭像一把利剑一样向无拓小腹横扫过来,无拓分腿劈跳躲开,鞭子的另一端却被他抓住。
许风记得师父说过,沈家堡虽以镖作为武器,但要人性命的却不是镖,而是镖上的剧毒莲花灿,只要被镖划伤,或此毒与破损的皮肤接触,初时会让人瞬间神经麻痹,再使不出内力,两个时辰后四肢僵硬动弹不得,伤口脓化,一天之内脓化处皮肤溃烂,形似莲花盛开,进而波及五脏。所以沈家堡的弟子通常身上不会带太多镖。他们把弟子分为无镖弟子、散镖弟子、九镖弟子、六镖弟子和四镖弟子。所谓无镖弟子,就是不把镖作为武器的或者是还不能使用狼牙镖的弟子,这些人通常只学习用毒和解毒;散镖弟子就是由于武功尚浅,用镖不稳,所以会携带多枚镖,但是带镖过多有很大的弊端,一是镖放在袖兜内过于繁重,二是有些弟子在取镖时因掌握不好角度偶尔会伤到自己也是常有的事;而九镖、六镖、四镖则是分别携带九枚、六枚、四枚狼牙镖的高手,尤其是四镖,一旦上任为四镖弟子,他们只随身携带四只镖,所以他们对镖发出的力度、走向掌握的都十分精确,在四镖之内,他们必能伤到对方,接下来就是镖上的剧毒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无拓无疑是四镖高手,刚刚他已经发出三镖,还剩下这至关重要的也是最为厉害的一镖。蛇皮鞭的尖端已经被无拓牵制住,许风得想办法避开这最后一镖,这时一枚狼牙镖已经悄无声息的顺着鞭子的尖端向他这边打来,如果不放开鞭子,定会被毒镖所伤,如果放开鞭子,与无拓赤手相搏,未必会处于下风。于是许风果断放开鞭柄,将鞭子天上甩去,自己则躲避毒镖,蛇皮鞭在空中画了个弧圈坠下,许风飞身去接鞭子;无拓松开蛇皮鞭趁机上前,横掌刺向许风脖颈;接到鞭子的许风以左手手背抵开无拓的横掌,同时右手将蛇皮鞭对折,形成短鞭,用力的抽向对方的胸膛,顿时间无拓胸前的衣服开裂,皮开肉绽,直接被抽下了比武台。
沈天山看到无拓被打下了台,目眦尽裂。而严政月则笑出了声:“哈哈哈,怎么样沈堡主?看来今日,沈兄弟我必得带走了。”
沈天山对旁边的弟子耳语了几句,那弟子应了一声转身退下了。接着沈天山说:“既然如此,人,你们带走便是,我已让弟子去请沈师弟了,诸位出门的时候,自会看到他。”
“如此,我们便不再打扰了,告辞。”严政月转身便要离开。
“且慢,”沈天山叫住了正要离开的严政月,“严堂主,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不知沈师弟的徒弟是否现在也在贵派做客?”
听他这么一问,严政月心下一惊,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只是说道:“什么徒弟?从未听过。告辞。”然后着弟子离开了。
“师父,就这么放沈应书走?”无拓捂着胸口说道。
“不妨事,反正还给他们的,也已经是个死人了。”
“若说是死人,那便不只是他一个了。”无拓阴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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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出了沈家堡大门,沈应书果然已在门口,只是沈应书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气,瘫坐在石阶上奄奄一息。
“沈兄弟,沈兄弟你这是?”严政月突然想明白,沈天山早就给沈应书下了毒,比不比武,或者说放不放沈应书,他都必死,如果比武能够成功给许风甚至是严政月下毒,他们更是解决了新头大患。
“严大哥,我一个将死之人,你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救我呢?”沈应书虚弱地说。
“别说话了,我们回严月堂。”
严政月将沈应书扶上马自己坐于其后,挥手道:“回严月堂!”
众人上马离开,许风紧锁眉头回头看了一眼沈家堡牌匾,也驾马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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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严月堂,沈应书被抬进了卧房。听闻消息后,唐语晴、严飞阳、董卫急忙赶了过来。
“师父,师父您这是怎么了?”看到气若悬丝的沈应书,唐语晴惊呼出声,撸起沈应书的袖子为他把脉,“师父,您中毒了。”是小星辰!那晚沈应书给唐语晴传授制毒之术,讲的最后一种毒药就是小星辰,那是当年沈应书与唐瑶一起研制出来的奇毒,至今无药可解。沈应书的脉搏微弱到唐语晴就快要感觉不出来了,不,师父不能死,她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不怕不怕,我们有续命丹,我这就去拿!师父,您等我!”
沈应书用最后一丝力气抓住了唐语晴的手:“语儿,没用的……”
“师父……”唐语晴已泣不成声。
“语……儿,要好好……活着。”
“不……师父……”
“原谅……师……父,原谅……我,”抓着唐语晴的手渐渐的没有了力气,沈应书在她的哭喊声中闭上了眼睛。
严政月看着多年的好兄弟枉死,长叹一声:“沈兄弟,你放心的走吧,我定不负所托。”他轻轻地拍了拍唐语晴的肩膀:“唐姑娘,逝者已矣,你不要过分悲伤,伤了自己的身子。”
此刻,唐语晴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知道,这世上她最亲近的人离开了她,那个如慈父一般唤她“语儿”的人离开了她。
众人看着悲伤的唐语晴,都想去劝一劝,却无从开口。
许风双眉紧蹙,额间几颗抖大的汗珠从两鬓滑落,他想退出房间,却不想在迈开腿的那一刻失去了意识,昏倒在地。
“阿风,阿风?”严飞阳将倒在地上的许风扶起,然后看向严政月,“爹?”
严政月蹲下查看许风,“不好!”
严政月正奇怪许风为何会无缘无故昏倒,在他的左手手背赫然发现了一处极小的伤口。回忆今天的比武,无拓横掌刺来,许风以左手相抵,怎么会……
“是指甲!无拓用指甲刺破风儿的手背,他手上还残留着狼牙镖上的毒药。”严政月没想到,无拓还是伤到了许风。
“真是卑鄙小人。”严飞阳愤愤地说。
“先把风儿送回桃李园。”
“好。”
严飞阳将许风背起,出了卧房。严政月回头看了看呆坐在床边的唐语晴,说道:“唐姑娘,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风儿他……若唐姑娘肯施以援手……”严政月不忍再说下去。
唐语晴看着沈应书的脸,渐渐收回视线。她轻轻放下他的手,眼含着泪对她的师父说:“师父,您好好睡吧,从前语儿总是不听您的话,以后我不会再让师父失望了。”说罢她擦干泪水转身道:“严堂主,许大哥是为救师父所伤,我必不会让他有事。师父他,”她侧头想再去看一眼师父,最终是不忍心,“师父的后事,就拜托严堂主了。”
说罢便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