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鞋的故事(1/2)
我患脚气有一段时间了,用了几种药,总不见断根,三番五次地复发。母亲知道了,说:“你成天穿皮鞋,闷的。皮鞋不养脚呢。现在我眼睛不好,纳不了鞋底,要不然再给你做一双布鞋。”母亲说完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歉疚。听了母亲的话,我心窝里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暖流,缓缓地淌着,将记忆中那些无法抹去的影像一一翻腾出来。
母亲是个瘦小而精力充沛的。其实她身体一直不太好,血压偏低,有心脏病,但为了一家人的生活,为了我们姐弟四人上学读书,每一天,母亲的劳动都排得满满的。母亲白天的劳动,给我的印象不深,尽管我知道她很辛苦;惟独母亲夜夜在灯下纳鞋底的场景照片一样烙在我的心壁,至今仍记得十分清楚。
那时家中点的是十五支光的电灯,昏黄的光梦一样朦胧。停电了,就点煤油灯,屋子里更加朦胧。母亲将碎布片用浆糊粘在一起,一层层地叠起来纳千层鞋。母亲坐在矮凳上,手拿着鞋底,右手捏着长长的钢针。母亲用戴在中指上的顶针将钢针用力穿透厚厚的鞋底,一针一针细心地纳着。每纳几下,母亲就习惯性地将针尖在头皮上蹭蹭,让针尖变得更滑。母亲的动作柔和优雅,像在编织优美的舞蹈。
屋角里的纺织娘在叫,门前泡桐花在夜色中绽开。这样温馨的夜晚,我常常趴在母亲的脚边睡着。母亲便放下手中的活,抱我上床;替我掖好被子,母亲又坐回矮凳上。风从窗户里钻进来,灯光的晃动中,母亲劳作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老长。
不知要花多少个夜晚,母亲才能纳好一双鞋底。每纳好一双,母亲就会伸伸酸痛的腰,用手指在鞋底上*。成千上万根麻线将鞋底绷得结结实实。有时候,母亲还会将纳好的鞋底给隔壁左右的大婶欣赏。大婶们称赞鞋底纳得针脚密,针线齐,说你们家的孩子可真有福气,穿上这样厚实的鞋,那脚才叫享受呢。这时,母亲满是皱纹的黝黑的脸上就露出舒心的笑。
一双双鞋底在我的睡梦中完工了,母亲却不得停歇,又忙着做鞋帮,将鞋帮用麻线牢牢地上在鞋底上。往往等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一双崭新的透着母亲体温的新鞋就摆在床头了。
母亲做的布鞋,穿在脚上很舒服。可是那时候我还不懂母亲做鞋的辛苦,常和小伙伴们在一起疯耍,爬树,钻沟,走路时比赛着踢石子,看谁能一脚将石子踢得最远,看谁能将一颗石子从家门口一路踢到学校。常常一双新鞋穿不了两三个月就磨破了。母亲总是一边帮我补鞋一边埋怨,“你这双脚呀,怎么穿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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