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误杀(2/2)
文杰手里仍拿着酒杯看着赵玄,点了点头:“好呀,赵先生。我洗耳恭听。”
赵玄仰头灌了一口酒:“三少爷,现在泰兴行的事情,你说了能算数吗?”
文杰淡然一笑:“那给看什么事。”
“比如说我们现在要谈的这件事呢?”赵玄盯着文杰。
文杰放下了酒杯,似乎很随意地答道:“我既然来了,坐在了这里,当然也就能算数了。”
“那好!说说吧。我开这个价码不算低吧?!你想什么时候交接呀?”
文杰仍然不动声色:“你是说谷埠大仓的事呀!不好意思,赵先生。这谷埠大仓,我们不准备卖。”
赵玄冷冷地笑了笑:“三少爷,你这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呀?我的信你们没看明白呀?!”
文杰一脸的诚恳地对赵玄说:“赵先生,你也是一个生意人,那么应该知道生意场上的规矩是什么。谷埠大仓是泰兴行根本所在,说什么也不能卖呀!”
赵玄还是那一付表情:“三少爷,你不用在这里教我应当怎么做生意。你家泰兴行从你爷爷那辈开始,也有几十年了吧?!怎么样?现在是小孩子玩小**——越玩越小了。既然玩小了,那么大的谷埠大仓留着干什么呀?!养老鼠呀?”
文杰觉得血往上涌,真的想立刻就掀翻桌子。可他克制着,只是暗暗地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赵玄也感到文杰情绪的变化了,但他并不在意,仍然侃侃而谈:“三少爷,我看在十三行内外,你也算读过点书的。那么你也应该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审时度势嘛!你看看泰兴行的现状,不客气地说一句,是日落西山了。三少爷,我看你还是劝劝老爷子,干脆趁着现在还能盘回些银子,把泰兴行卖了算了!一了百了,剩下那些银子,怎么样一家老小还能好好地过上几年,要能省一点,几十年也可以将就嘛!三少爷,如果要找不到买家,来找我!谁让我们是朋友呢?我决不压你的价!我……”
文杰终于忍耐不住了。他腾地站了起来,却把桌子也带着掀翻了,酒杯碟子叮当作响落了一地。
赵玄被吓了一跳,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文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道:“赵先生,我知道我以前得罪过你。希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说着,他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倒了一杯茶,用双手拿着递向赵玄。“赵先生,请喝了这杯茶,就当在下给你赔罪了。”
赵玄对文杰的态度在刹那间有那么大的变化颇感意外,但很快他明白了这位泰兴行的少当家无论如何是不敢跟自己翻脸的。于是,他干笑了两下:“哦,好,好。你不说我还真想起那件事了。小事一桩嘛,不过既然三少爷那么有诚意,那我却之不恭。”
文杰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双手仍然举着茶杯。
赵玄没有接文杰的茶杯,却装出一付大度的模样,狡诈地一笑:“不过,三少爷,我希望能有人见证你的诚意。”说着,他领头走出了船舱。
文杰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没办法只有跟着他走了出去。
赵玄走到了前甲板,扬手叫来了花艇的当家。
“赵老爷有何吩咐?”当家应声而至,脸上还是堆满了献媚的笑容。
赵玄笑了笑:“当家的,卓三少爷以前与我有点小小的过节。当然,我是根本没有把这小事放在心上的,不过三少爷是那么的有诚意,那我当然是乐意给他这个机会的。当家的,你这就把琼花艇上的阿姑都叫上来吧!”
当家愣了一下,不知赵玄到底意欲如何,所以只是望着赵玄呆。
赵玄瞪了她一眼:“快去呀,把花艇上的所有阿姑,还有小丫头和伙计们都一起来嘛!多几个人作见证,才显得三少爷的诚意嘛!赏钱算我的,来者有份!”
当家一听有赏,赶紧下去叫人了。不多久,琼花艇上的所有人都拥到了前甲板上了。
文杰的头“嗡”地胀得老大。他没想到赵玄竟然要在一帮**下人跟前羞辱他,刹那间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了。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憋得通红。
赵玄根本不看文杰,扭头对花艇当家扬扬手:“当家的,人来齐了还等什么?快给三少爷倒茶呀!”
当家应了一声,亲自倒了一杯茶,放在托盘之上,送到了文杰跟前,说了一句:“三少爷,请!”
文杰艰难地伸出手,拿起了茶杯。他的手有些颤抖,以至杯中的茶水洒落了不少。
赵玄看到了,嘴角一歪笑道:“三少爷,这茶都洒光了呀!换一杯吧!”
花艇当家赶忙又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文杰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了。他默默地换了一个茶杯,尽量稳住心神,不让自己的双手抖动。他就这样双手举着茶杯递到了赵玄面前,微躬着身子,声音很低地说:“赵先生,请喝茶!以前是在下得罪了。”
赵玄没有接茶杯,只是冷冷地说:“三少爷,你是读过书学过礼的,那应该是知道如何赔罪的。你的膝盖没有受伤吧?”
文杰愣了一下。他感到怒火在胸腔中积聚,好像马上就要炸开了似地。可他仍然拼命咬牙忍着,终于腿一弯跪了下来,双手把茶杯再次举了起来,声音从他的牙缝中挤了出来:“赵先生,以前在下多有得罪。请喝茶!”
赵玄这才接过了茶杯,装模作样地喝了一口,笑道:“好茶!哎,三少爷,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我们这是谁跟谁呀?别客气!”
文杰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
这时,赵玄又冲着那位花艇当家挥了挥手:“好了好了!当家的,这就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啦!”
文杰站在一旁,正不知该怎么把话接下去,脸上的表情也略显尴尬。
赵玄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冲着文杰一笑,一付居高临下的样子:“三少爷,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多得是。这样吧,你回去跟卓老爷子说一声,就十天吧,够不够?把谷埠大仓搬清,我看也用不了五六天的。至于价钱嘛,我就再加上一千,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文杰一听,整个人就呆住了,随即胸中那股怒火在一瞬间迸。他扑上身,一把揪住了赵玄的前襟,咬牙切齿地低声怒吼道:“丢那妈!!你这混蛋竟然**我?!”
赵玄看到文杰那像要吃人的神情,也被吓了一大跳,可一想凭自己的身份和后台,卓文杰再狂妄愤怒也实在不敢把自己怎么样,于是他也硬气了起来,冷笑一声道:“卓家小三,我就是吃定你了,你又敢怎样?!”
“我、我……”文杰顿时语结。
“你什么?!去你的吧!”赵玄用力挣脱了文杰的双手,同时把文杰往后狠命一推……
文杰被推得连退两步,身子撞在了船板上一根半人高的横杠上,整个人往后一仰,翻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筋斗。他被掀翻时,双腿往上一蹬,正巧踢在了赵玄的下巴和胸膛之上,这两脚力度很大,赵玄冷不防被踢了一个正着,惨叫一声,也是往后倒去。不过,他背对着江水,这两脚便把他踢得头朝下地噗通一声掉进了珠江中……
文杰结结实实地摔在甲板上。他只觉得头昏眼花满天星斗,肢体和五脏六腑都疼得要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耳旁只听到那花艇当家惊恐的大呼小叫“赵老爷掉水里啦!”。文杰这才想起自己摔到甲板前曾听到赵玄的一声惨叫和物体落水的一声“噗通”声,又模糊地想到自己在推翻时双脚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天!他心里猛地一紧,赶忙用双手撑起身子,扑到了船舷往下看去。
“琼花”是谷埠众多的花艇中体积较大的,因此就停泊在离岸边较远的江面上了。此时正值涨潮,文杰只见船舷之下漆黑的江水一浪接一浪地涌动着,哪里还有赵玄的踪影呢?
这时,琼花以及其他花艇上的嫖客阿姑当家下人都被惊醒了,正吵吵嚷嚷指指点点站在各花艇船板上看热闹。
文杰回头冲着正手足无措的当家喝道:“还呆看什么?!救人哪!快!”
“是,是。救、救人。”当家嘴里答应着,可身子仍然没动。她也实在不知此刻自己该干什么。
文杰见状,站起回身伸手取了一根长竹竿,探进江水之中,试图能够找到赵玄,可搅了好一会儿,竹竿却什么也没有碰到。他更焦急了,掏出两张银票一扬,对正探头探脑的几个艄工模样的人叫道:“你们几个,下水给我找。赏钱在此!快点!”
几个艄工闻言,赶忙上前接了银票,便脱衣下水了。几个人在寒冷的江水扑腾了好一阵子,一无所获,只得又游回了花艇。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中年艄工颤抖着对文杰说:“少、少爷,这江水太太太冷了。找、找不不到呀!”
文杰放眼望向黑漆漆的江面,心中的恐惧感不断地积聚着……
文杰又扔下了几张银票给琼花艇当家,才摆脱了那女人又哭又闹的纠缠,耳中听得岸上锣声急响,有人大叫大嚷着有人落水要人报官,更感紧张,心想这下子事情闹大,没准很快就会官府的人找到家里去了,现在回家很可能立刻就会让锁进衙门里去的。他恍恍惚惚地急步离开了谷埠,绕了一个弯向沙面岛而去。
凯森自从决定要到澳大利亚以后,便开始了繁忙的准备工作。澳大利亚是他的出生地,他对澳大利亚并不陌生,可要带领两艘大顿位的海船由北而南前往那里又是另一回事了。这几天除了与威尔逊先生交接东方之星公司在南中国的各项事务以外,就是与约翰爵士号船长菲利甫·麦葛商讨确定这次航程的路线。这天晚上,他和麦葛船长在马里奥酒馆喝酒聊天谈了很久,一直到午夜时分才回家。他刚走进门,正想换衣服,就听到有人敲门了。凯森掏出怀表看了看,快十一点半了,不禁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狄克走过去开门,进门的竟是文杰。
“杰克,有什么急事呀?”凯森有些奇怪。
文杰显得有点紧张,摇了摇头说道:“凯森,刚才我把赵玄踢下了珠江,那小子看来是凶多吉少。唉,这下子惹大麻烦了!”
凯森和两个牛仔狄克和弗兰克听文杰的话都惊讶得张开了嘴。凯森眨了眨眼:“你?和人打架了?”
文杰又叹了一口气:“不是打架,唉,也算打架吧!就是赵玄,记得吗?上次让你踢了,这次轮到我了。不过这次他更倒霉了,两脚就让我踢到江里去了。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多半闹出人命了。”
“噢,你说的是那混蛋呀!死了活该!”凯森满不在乎地说。
文杰苦着脸:“你又不是不知道,赵玄是官宦世家,他母亲是诰命夫人,姐夫是臬台大人,如果他真死了,那我麻烦就大了。”
凯森这才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神态也不由得慢慢地凝重起来。他走到书桌前揭开木盒子,拿起两根雪茄烟,递了一根给文杰:“杰克,先抽根烟吧!”
文杰默默地接过雪茄烟,凯森划亮火柴为文杰和自己点了烟。文杰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了出来,仍然没有说话。
凯森看着文杰,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混蛋真的死了吗?”
“天寒地冻的,夜里江水更冷。我看赵玄落了水,不淹死也给冻死了。刚才帮我找人的那几个艄工下水才一会儿就已冷得浑身打颤了,何况是那个酒囊饭袋呢?”文杰摇摇头。
凯森抽着雪茄烟,眉心拧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别想那么多了,杰克。先睡吧,明天一早我到你家里看看,到时看情形再作决定吧!”
文杰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于是便点点头应道:“唉,好吧!既来之则安之,睡觉!”
这一夜,文杰与凯森挤着睡在一张床上。清晨,凯森洗了一把脸连早餐也没吃便领着弗兰克前往卓家了。文杰其实是一夜没睡,凯森走了以后他便坐立不安地在房中踱起步来。
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凯森和弗兰克回来了。凯森一进门便对文杰说:“杰克,那小子看来真的是死了。你家和商行都有官差看着,只怕是等着你自投罗网呢!”
文杰心里是早已预感到是这种结果了的,但此刻听到了凯森的证实,还是禁不住愣怔了一下。他盯着凯森问道:“你、你看到官差了?”
“对。我到你家的时候,门口已经有兵勇守着了,不过也没有挡我的道。进了大厅,你父亲和大哥正陪着两个官差说话。那句话你们中国人怎么说来着?急人生智?”凯森想卖弄一下自己的中文,可话到嘴边还是把成语给忘了。
“急中生智。”文杰只是简单地答了四个字。
凯森拍着自己的脑门:“对对对。急中生智。当时我是急中生智,便用英语问你父亲,那些官差懂英语吗?你大哥回答说他们不会。于是我就继续用英语告诉了他们,你现在在我这里,让他们不用担心。”
文杰想到凯森竟然当着要抓拿自己的官差的面,用英语告诉父亲和大哥自己的行踪,心中虽然感到沉重,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凯森,你这可真称得上是急中生智了。”
凯森神色颇为自得:“那可不是吗?急中生智嘛!你父亲也用他那听得我头疼的所谓英语说,那赵玄真的死了,今天一早官府已找到了他的尸体,因此才要来抓你的。等他应付了那些官差以后再让你大哥来这里找你”
文杰还是挂心着家中的情况,于是接着问道:“你看到那些官差是否都拿着兵器?是不是都很凶恶呀?”
凯森望向弗兰克:“好像没带兵器吧?”
“不,大厅里的那两个官差都有兵器。两柄佩刀放在桌上呢!”弗兰克倒是十分肯定地说。他和狄克都是从十几岁开始过着刀锋舔血的冒险生活,对于一切陌生环境中具有威胁的武器兵刃有着极敏感的反应。
“是吗?这我倒没有留意。”凯森笑了笑,回头对文杰继续说。“不过,他们神态对你父亲倒还十分客气。”
文杰沉思片刻,便知一定是父亲向那些官差行了贿,于是心里略宽,眉宇间也慢慢舒展开了。
午饭时分,慧娟来了。自从她知道凯森决定要前往澳大利亚以后,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帮忙。其间,她也已经跟凯森说过了德轩等人准备要随他的船到澳大利亚去的事,并说在商言商,船资将按市价照付。凯森也是一口应允了……
今日慧娟到此,正是想与凯森详谈这件事,可是没想到一进门却见到文杰愁眉苦脸地坐在窗前呆,凯森则靠在一旁抽着雪茄烟。屋内烟雾弥漫,空气甚是浑浊。慧娟皱着眉扬了扬手:“凯森,你就少抽点烟吧!瞧这里污烟瘴气的。”
凯森把半根雪茄往桌面上一个木盒子一按,然后站起走到窗边把两扇窗户推开了。
慧娟仍旧挥着手,扭头对文杰说:“哎,文杰,你怎么在这里呀?”
文杰看了看她,仍是一脸的愁容。他苦笑了一下:“慧娟呀,我闯祸了。”
慧娟莫名奇妙地看着他,不明所以。
文杰摇摇头:“昨晚我把一个人踢到了珠江里,结果他淹死了。现在,官府的衙差正到处找我,要抓我进大狱呢!”
慧娟大吃了一惊:“你、你杀人了?!谁、谁呀?”
文杰并不知慧娟认识被他踢下水淹死了的赵大老爷,便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前因和后果告诉了伍家九小姐。刚见慧娟进门,他已经决定要把事情原委和盘托出告诉慧娟了。他知道慧娟绝不会向官府告自己,更知道这位生于巨富之家,从小随着父亲闯荡西洋,出入于不列颠国上流社会,可谓见多识广而且心思极其灵动的九小姐也许是可以帮自己出谋划策,助自己一臂之力的。
在文杰述说的整个过程中,慧娟并没有插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可她内心深处却是十分震惊的,她实在没想到这位张口“生意”闭口“赚钱”的卓家泰兴行三少爷竟然会闯这样的祸!
“……就是这样,赵玄那小子淹死了,我呢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呆了。”文杰叹了一口气,结束了自己叙述,也为自己的未来定了一个大慨的方向。
凯森**着手中那抽了几口的雪茄烟,看着文杰,又扭头看了看慧娟,但没有说话。
慧娟沉思了一下,才说:“你是说你要走?想清楚去哪里了吗?不是有一句话说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吗?你能跑到哪里去呢?”
文杰愣了一下。对于这个问题,他还是真的没有想清楚。于是他张了张口,有点迟疑地说:“要走,自然就要走远一点了。”他望了一眼凯森,心里一动,随口说了一句。“要不,凯森,我和你一起到澳大利亚去吧?”
凯森笑了起来,也很随意地说:“好呀!那我总算有伴了。”
慧娟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德轩,心中又是一紧。如果文杰真的要与凯森一起到澳大利亚去,那不是就和德轩同舟共往了吗?
文杰回头看到慧娟这付愣的神态,哪里知道她想到的是德轩,还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呢!于是他便感动了,心中更涌起了一股暖意,还想着也许这是自己与慧娟关系改进的一个契机。于是他的心情竟然在这刹那间好了起来了。他冲着慧娟一笑:“能有这么一个机会,再出去闯荡一下,不也是一件好事吗?”
慧娟也笑了笑:“这倒也是,不过,你真的想到澳大利亚去吗?去哪里干什么呢?”
这次倒是凯森抢着作答了:“玛格莉特,你也知道,这一次我去澳大利亚是为了什么。杰克如果真的能去,我就多了一个帮手,万一真的碰上什么事也可以有一个人商量一下了。所以你也不用担心。”
文杰没想到凯森会这么说,颇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凯森,接着便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就去给凯森搭个下手。”
慧娟不说话了。她的目光越过两个男人的肩头,穿过那两扇被凯森推开的窗户,恍惚着落在遥远天际上浓重地堆积着的云层上。而此时此刻,慧娟的心情也是阴云密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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