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中秋过后(1/2)
中秋过后的第三天是一个黄道吉日,城西十三行同文路有一家名为“广茂源”洋行开张营业。“广茂源”的老板不是别人,正是臬台大人张辅仁的小舅子赵玄。冲着张大人的金面,两广总督、广州城里各可衙门以及各大商号和在广州的各外国洋行都送来道贺的花牌。在十三行里可算是风头一时无两。
为庆贺洋行开张,赵玄晚上在广州城里最有名的畅苑大排宴席。广州城内官场商场上的头面人物都收到了帖子。
文杰代表泰兴行,携贺礼出席宴会。在来以前,他刚刚得知泰兴行有两个瓷器客户已经被“广茂源”抢了过去。两个客户对于泰兴行来说,并不算很大的损失,但文杰从中却嗅到了一股不祥的气息。
来到畅苑,赵玄正满脸笑容地站在门前迎客。一见文杰,赵玄便走上前来,拱着手说道:“泰兴行卓三少爷光临,敬堂实在荣幸之至。”
“赵老板新行开张,在下代表家父和家兄及泰兴行上下谨祝广茂源财运亨通。”文杰微笑着拱手行礼。“家父本来是要亲自来向赵老板道贺的,只是近日偶感风寒,身体有点不适。故特命在下前来送上薄礼一份,还望赵老板笑纳。”
文杰的跟班阿乐带着两个伙计把两个礼盒抬了过来。
“卓老爷真是客气!”赵玄再度拱手致谢,然后扬扬手让两个手下收下了礼盒。“三少爷,请你代敬堂问候令尊大人。改日待他老人家身子见好了,我再专门在这里摆一席请他老人家。”
“我先在此替家父谢过了。”文杰欠了欠身,接着把话题一转,说道。“赵老板,前几天还见你在衙门里行走,怎么突然间开了这么一家红红火火的洋行来了呢?”
赵玄笑了笑:“不怕三少爷笑话,我读书不成,在衙门里也是混口饭吃而已。后来我想了想,整天在衙门里坐着,实在太闷了,便与家人商量了一下,开了这么一档小生意。以后还仰仗三少爷多多关照噢!”
文杰也笑了笑:“赵老板真会说笑,你看今天这里高朋满座,广州城里场面上的人物,就算没有全到,也来了十之**了吧?我想其中不少人到此,就是希望你赵老板多多关照他们,别一口就把他们吃掉呢!”
赵玄脸上的笑容硬住了。
文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其实呀,这生意场上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是常事。所以赵老板你这条大鱼一下水,十三行这水塘里还真的不知有多少小鱼虾米提心吊胆呢!幸亏呀,在这十三行里像赵老板这样的大鱼还不多,不然十三行早就给改名赵家行了。”
赵玄干笑了两下:“看来三少爷才是会说笑话之人啊!哦,我那边还有客人。不好意思,三少爷你请自便吧!”说着,赵玄拱拱手,急急地转身而去了。
文杰看着赵玄的背影,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就在这时,黄维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文杰赶紧躬身见礼:“老师,您来了。”
黄维庄轻轻摇着头:“俊如呀俊如,你在这生意场上也算滚打了这么些年了,怎么还是如此锋芒毕露,咄咄逼人呢?”
文杰微笑着:“老师,刚才您都听见了?”
黄维庄用手中的折扇往旁一指了指:“我们到花园里走走。”
师徒两人走过了畅苑的前厅,跨过一道高高的门坎,来到了花园。畅苑门庭不大,但内里却乾坤不小。除了围绕着花园的窗户和栏杆都是美仑美奂的木雕外,在庭院的几株老榕和白兰树之间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当中有一座七孔太湖石。该石有三人多高,七个洞眼孔孔相通。若碰上雨天,雨水会从顶端的大洞灌入,再由其余的六孔泄出。这块奇石是畅苑的镇店之宝。
黄维庄眯着眼睛看着一池绿水之中的太湖石,问道:“俊如,你知道这块七孔石有一个故事吗?”
文杰摇摇头。
黄维庄打开折扇轻轻摇着:“应该是道光年间的事吧!当年畅苑刚开张,姚老吉,也就是现在这位姚老板的曾祖父,在江南买到了这块七孔石,就让人不远千里把它运到了广州城,放在了畅苑之中。一天,同孚行的潘启官来畅苑吃饭,一眼就看中了这块奇石。于是启官便让人过来,想以重金买下它,放置在他的海山仙馆里。可姚老吉实在不舍得把七孔石卖掉。启官是当时城里的富、又是十三行的总商,拒绝他不是让启官很没面子吗?姚老吉思前想后,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他写了一封信给启官,说是自己对启官如何敬仰,既然启官看中了七孔石,那么自己愿意不收分文,把该石送给启官云云。启官看信以后,脸上也挂不住呀,便亲自登门来到畅苑致谢。也就是在启官向姚老吉道谢后,正准备让人把石头搬走之际,姚老吉年仅三岁的小儿子抱着石头是大哭不止,姚老吉上前不由分说,揪着儿子就是一顿狠揍。站在一旁的启官心里真是过意不去了,便对姚老吉说,既然孩子真这么喜欢这块石头,就让它留下吧!姚老吉却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之理?说着,拉开哭喊着的孩子,就让启官的人搬石。启官何等身份?岂能夺一个三岁孩童之所爱?!于是,启官就说既然姚老板执意要送给本人,那这次本人就算收下了。这块七孔石呢,本人寄存在畅苑……”
文杰笑了起来:“这位姚老先生的这出苦肉计,唱得倒是还可以。连潘启官也给蒙住了。”
黄维庄回头看了文杰一眼,又摇了摇头:“俊如,你真的认为堂堂十三行总商潘启官,居然连这等雕虫小技都看不破吗?”
“老师,您是说启官早就看透姚老吉是在作苦肉计?”文杰眨了眨眼睛。
黄维庄笑了笑:“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姚老吉如此、潘启官如此,你卓俊如也一样。俊如呀,你应该明白我想跟你说什么。”
“老师是在考我?”
“就算是吧!说说看。”黄维庄继续摇着折扇。
文杰想了想,说道:“姚老吉应该是八面玲珑之人,他也应该猜得到就算自己婉拒了启官,以启官此等身份也不至于跟他为难。可姚老吉又不想不给启官面子,于是他便先演了这出苦肉计。”
黄维庄点点头:“说下去。”
“潘启官也是一个明白人。他看到姚老吉演的苦肉计,自然也明白姚老吉是既不想割爱,又不欲令自己落面子。于是便将计就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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