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努力过（2/2）
“怎么样？”小彤见到他，那肩膀狠狠地撞了他一下。
小义摊摊手，故作轻松道：“还能怎么样，发挥的一如既往的稳定。”
小彤忍不住笑出了声，声音很是清脆。
“呆瓜！”
小义面色一红，讷讷地挠了挠脑袋问道：“你呢？985、211没问题吧？”
小彤背着手走在前面，笑嘻嘻的说道：“你猜。”
“我猜肯定没问题！”
“嘻嘻……”
等到成绩出来的那天，小义在学校的光荣榜里找遍了都找不到小彤的名字。
他去找她，在他的言辞逼供下，她说出了自己的成绩，原来她和自己一样，居然只有三百五十多分，连上大专都够呛。
小义瘫坐在地上，小彤蹲在他身边。
他扶着小彤的肩膀，抽泣道：“小彤，你不该这样的，你不该这样的！我们不一样，我们不一样！”
他很生气，浑身都在颤抖。
“没有人应该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就算是爱情……也不能。”
小彤被吓着了，连连道歉，但事已至此，小义也无话可说，只能勉强答应填报同一个志愿。但故事并没有到此就结束。
那天小彤被锁在家里，小彤的爸爸妈妈找上了小义家。
“我的女儿！被你们的孩子害成什么样了！”小彤的妈妈一到小义家里就不依不饶。
“小义，你还有没有点良心！”小彤爸爸也气在头上。小彤是他们家的宝贝，从小就是有求必应。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放在胸口怕化了。
但这绝对不是她任性妄为的理由！至少这次不是。
小彤爸爸手背敲打手心，痛心疾首道：“还有你们做家长的，能不能管好自己的孩子，以前我们不管，但这次和教唆有什么区别！那可是一个孩子的未来啊！”
小义的爸妈是质朴的农民，本身就没有多少文化，再加上这次确实是小义理亏在先，所以即便是被骂的狗血淋头，他们也只能讷讷不语。
小义看着父母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心里满是自责，他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他跪倒在小彤父母的面前，恳求道：“叔叔、阿姨，这次是我的错，求你们不要再说我的父母了。我愿意离开小彤，我愿意离开她，再离开她之前，我会劝她复读一年的，从此之后，我和小彤再无关联！”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小彤妈妈不依不饶。
“是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再说了，即便复读，那也耽误了我们家孩子一年，而且只要有你在，以那孩子的性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我去当兵！”小义站了起来，毅然决然道。
最后，小彤爸妈还是走了，尽管他们依旧不太满意，但这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他们也清楚，当兵，至少也得两年，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许足够小彤忘掉小义呢？毕竟大学的生活更加精彩……虽然这可能很难，但总比现在好不是？
“我会离开小彤的……”
“我会离开小彤的……”
小义踉踉跄跄的往房间走去，嘴里一直喃喃自语。而小义父母对视了一眼，眼里满是心疼。
自那之后的好对多年，小义都没有和小彤见过面。他来到了北京，成为了我的战友。他性格内敛，沉默寡言，眼里总有着驱散不去的阴霾。
等到第四年的时候，小义终于迈出了那一步，他尝试去换岗，去带兵，以另一种方式生活。
第四年快结束的时候，我再次见到了小义，那个时候的他阳光、开朗，身上散发着不一样的光彩。
那天我们聊了很多，也说起了对未来的打算。我想走，他想留，对他来说，部队能够让他找到一种归属感。那天我们聊到最后，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我说道：“小义，你知道我的，我有不得不出去的理由。”
他点了点头：“去吧，去勇敢的追逐属于你的星辰大海。”
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小义会留下，小义也这么认为。直到那天晚上他接到一个电话。
“喂，请问你是？”
“我是小彤的爸爸！”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急切。
“哦，怎么了？”小义声音很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丝冷漠。
“救救我的女儿吧！”小彤爸爸恳求道。
小义心里一紧，声音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我女儿她…她，她快死了……”
“这怎么可能！”小义突然暴吼，他的眼球瞬间充血，面色惨白的可怕。
“是真的……小彤让我一直瞒着你，可是我的压力也好大，家里能卖的都卖了，能借的钱都借遍了，我真的扛不住，我真的扛不住哇。”这个男人似乎在这一瞬间崩溃了。
小义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叔叔，你能加一下我的微信，让我看一眼小彤么？哪怕是照片也行……”
那是小义这些年来第一次看到小彤，她的眉毛、头发全部脱落，身体瘦的跟皮包骨似的。
小彤见到视频里的小义，说什么也要从床上挣扎起来，她父亲连忙把枕头垫到她的后背。
“小彤……”小义泣不成声。一根很粗的塑料针头裸露在小彤左臂的血管外面，和嵌上去的一般。
“小义……”视频里的小彤在笑，她伸出右手，抚摸着屏幕，然后把手机轻轻地贴近胸口。
小义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小彤，你等我……”
小义关上手机，找到了指导员。当天夜里的飞机，第二天他就到了小彤身边。
“还好，小彤只是没了手术费。”回来之后的小义，依旧心有余悸。
再之后，小义和我一起离开了那座军营，离开了那个我们朝夕共处五年的地方。
我也从来没问过他后不后悔。
再后来，我们忙于自己的生活，总是聚少离多，而他给我最大的改观就是人情越来越老练了，嘴角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但只有我们这些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有多苦。
我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一切会慢慢变好的。”
他揉了揉眼睛，叹道：“其实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苦，这些年能够一直陪在她身边，我的内心一直很平静，是她让我逐渐变得强大。那个时候的我知道配不上她，即便她爸妈没有找上门，我也会找个借口离她而去，我不想成为她的负担。”
“但她也是这样的人。”
“她是在我留队的第三年患上淋巴癌的，她一直瞒着我，不想成为我的负担。我很庆幸能够与她相遇，也很庆幸能够一直走下去。虽然她现在身体还不是太好，不能干太重的活，但生活总归是有希望的。”
人生没有对错，只有选择。你选择了什么样的开始，就应该承受什么样的结果。你无法躲避，因为躲避只会更糟糕，当结果来临的时候，那瞬间，你就体会到什么叫做宿命。
小义靠着我的肩膀睡着了，我看着他的脸庞若有所思。他太累了，这些年一直提心吊胆的活着，每一天都在为了生活疲于奔命，却又不得不伪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好在，命运虽然不公，却没有太过残忍。
我就这样子吹着风。那天天空好像下起了小雨，又好像没下，至于结果，真的重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