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目生寒（1/2）

蹒跚着走出这扇被擦洗得一尘不染的玻璃门，成钢忽然全身猛地哆嗦了一下，冷，很冷，刺骨，怎么也压抑不住身体对于寒冷的自然反应。

这寒冷可以说作是这个城市的特色，不知道别的城市是否也这样，作为一个在这个城市里生存了十多年的寻梦者，成钢对这座城市的一切深有体会，尤其是小人物的一切。

Ｃ市，中部地区的一个省会城市，这里的季节非常具有代表性。在夏天的时候，这里似乎可以像赤道一样热，甚至尤有过之，这里的太阳不一定像深圳那样很晒，但是这里的空气一定很闷，潮湿，热得人喘不过气来，马路上可以看到升腾的水汽，让本来就热得心浮气燥的人们平添上几分晕眩。而到了冬天的时候，这里的冷也是同样的令人记忆深刻，不像北方那种干燥的冷，这里的冷是那种湿湿地阴冷，躲无可躲，不管屋里屋外，有风无风，这里都是一样的冷，冷得透骨，不需要下雪，不需要冰冻，同样入目生寒。

成钢在Ｃ市生存了多年，对，是生存，不是生活。生存是生存，生活是生活，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却有着本质的差别，成钢觉得生活是一种享受，而生存，是一种挣扎。生活意味着多姿多彩，而生存的颜色只会那么有限的几种，灰色？黑色？白色？不知道，反正差不多，不会有鲜艳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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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失败了啊……”成钢叹息着，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无奈？痛苦？绝望？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这是第多少次的面试了？十七次还是十八次？不记得了。”反正已经很多次了，一次都没有应聘上，那些面试官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他们一般都会先拿着简历在手里，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应聘者说做个自我介绍吧，等介绍完，然后又问上一两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说无关痛痒似乎形容过了，总之就是算不得问题的问题，等这两个问题问完，他们从来都不会纠结于你给出的答案，一般情况下，他们会装模作样的沉思几秒，然后或热情或面无表情地告诉你：回家等我们电话通知吧。而结果，往往并不是取决于面试官面试结束后的表情，事实上不管他们结束面试时的表情如何，结果基本都是一样，所谓的电话通知基本上是沓无音讯的代名词。

成钢对此算是深有体会。三个多月以来，他总是在不停地找着各种机会去参加各种公司的面试，当然，这样的情况并不是头一遭，只是延续这么长时间的情况确实是头一遭。以往找工作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难过，似乎随着年龄的增长工作开始变得越来越难找了。

那些面试官们好像从来都不会努力去从你的简历里发现长处，而是在努力地寻找种种不足，有学历的他们要求有经验，而有经验的他们要求学历，有经验又有学历的他们会说待遇要求过高了。有时候，成钢感觉他们似乎不是在招聘，他们只是在找人，找一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或许只有那样的人才能让他们无可挑剔吧。

今天的结果让成钢很难过，他知道，这次的面试基本上又是不了了之了，初中毕业难道就那么难找个工作吗？有经验为什么不可以在办公室里工作？成钢相信大学生能做好的事情他也能做得同样好，他需要的是一个机会，一个可以发挥的机会，但很遗憾，上帝似乎相信成钢有这个能力，但是关于机会，他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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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公交车上，成钢一路上胡思乱想着，他一直以来都有一种神秘的感觉，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一截木桩，被某只看不见的大手吊在车厢的握手上，装饰着那些西装革履油光可鉴皮鞋锃亮背包鼓鼓的男人，装饰着那些不惧严寒穿着超短裤露出两条白生生大腿嘴里嚼着不知名食物的女人，装饰着那些大呼小叫声若惊雷旁若无人地喊着昨天打麻将输了几千几千儿子在国外多好多好的叔叔阿姨……在这里，所有的人都是霓虹灯，而他，是在众多的霓虹灯的背面小小的那一抹虚影。

近四十分钟的车程，如果不赶时间，还算容易过，至少，车厢里人多，还算暖和，如果心里想点事情，那时间就过得更快了。

终点站到了，成钢也需要下车了，他在这附近租了个小单间，一般公交车终点站附近的房子都不会很贵，且交通方便。

裹了裹衣服，努力地跺了下脚，好缓解那克制不住的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