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北京的夏夜灯火阑珊,凉风习习。.26dd.Cn
洒水车喷洒在地面上的水,倒映着街道两旁的灯光,令人目眩。大厦底下的广场上,聚着敲锣打鼓跳秧歌的中老年人。胡同口纳凉的大爷大娘,摇着大叶扇,操一口地道的京腔,天下大事小事,都是他们谈论的话题。他们尽情享受着生活的赐赠,脸上的笑容,倒映的是劳动者对幸福生活的甜美。
不知我老了会不会也这样。想到老我就有一种莫明的恐惧。
回来的路上,我给艳青打电话。她不在家,和单位同事在牛街吃锅子。听说我回来,她叫我先回家,她马上打车回来。果真,不到半个小时,她就回来了。
艳青今天比任何时候都妩媚多情,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和嘴角下迷人的小酒窝,让我倍感温馨。艳青是典型的湘西人长相,看到她我就会联想到宋祖英。她喜欢笑,我喜欢爱笑的女孩。在全国各地的女孩子中,我最喜欢湘妹子。湘女外柔内刚,既不像四川女孩叽叽喳喳,火暴刚烈,也不同北京女孩大大咧咧,唠唠叨叨。矜持而干脆,热情又有主见。而且一般湘女都很能干。更何况艳青是一个漂亮的湘妹子。
艳青说,我们公司的小朱今天要给我介绍个对象,说是一个客户公司的经理看上我。我说我早有男朋友了。她们不信,从来没听说过我有男朋友,更没见过我的男朋友。她们说,要有明天带去给她们看看。说完笑嘻嘻地问我:你去吗?
我迟疑了一下。没等我说话,艳青说,看把你难的,不去不去;我也不想让你去;自己的脚穿在鞋里舒不舒服自己最清楚,何必要让人家来管?
稍停了会儿,她又说,我到现在不知道你的情况,不知道你叫“送(宋)一清”还是叫“接一清”,但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不管今后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们爱过,曾经拥有过,我就知足了。
艳青的举动令我很意外。我说,你不是有事情告诉我吗?
她说,本来想告诉你,现在又不想了。我问她是不是她小弟治病的事。她说不是。
艳青家在湖南湘西土家族自治州。那里山美、水美、人美,但地处偏远,交通不便,中心城市辐射不到,经济仍处于自给自足状态。她们家在大山里,靠种地和采山货、伐树烧碳为生。家里弟妹四个,她排行老二,上面一个姐姐,下面两个弟弟。她从小成绩就很好,她父亲是当地少有的有魄力的父亲,全家节衣缩食,竟顽强地把艳青供到大学毕业。去年底,她小弟弟上山砍柴摔断腿,本来只是骨折,因离县城远,家里经济又紧点,就在当地找了个草药接骨师傅。长好了才发现骨头接歪了。后又到县医院外科拉断重新接。
我说:“你今天怎么会有这么多感慨?”
“没有呀,什么感慨?这是现实。”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见到你了呗,见到你我特开心。”她笑笑,贴过来。
同成千上万的学子一样,艳青自打出来后,就再没想过要回家乡去。有一次她说,我们那里太穷了,我死也要死在外头。我深深地叹出口气。
艳青说:“我哪里是高兴呀,今天有件事把我气死了。我们公司新招的一个北京女孩,职位能力比我低,工资却定为2500元。我是主办业务员,加了300元后每月工资才00元出点头。北京人真欺侮外地人。”说完噘起小嘴,像在中关村跟小丽吵架一样。
“北京这方面就是差劲儿。”我为艳青不平。
北京人口1300万,其中外来人口400多万,这还不包括那些到京出差、旅游作短暂停留或打短工的人。对于那些拥有北京户口,特别是在国家机关工作的人来说,外地人,特别是那些外来务工人员就跟他妈孙子一样。套用一句广告词:如果你爱他,就把他送到北京;如果你恨他,也请把他送到北京。北京是天堂,北京是地狱。
皇城把北京城圈起来,传统封闭的观念把北京人与外界也隔离开来。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了,与国际接轨步伐也在加快,北京的思维仍在封闭运行。
有一段时间,北京的用工政策明确要求,除建筑工地、锅炉烧煤工等工种,企事业单位不得招用外地人员。据说是为了缓解北京城区的就业压力。连中央国家机关急需的专业人才,也只能在北京当地“就地取才”。有这么一个“规定”,企业都不敢录用外地人,有北京户口的人身价看涨;外来打工者为在北京谋到一个职位,也不讲工钱,屈尊就驾,给多给少你看着办。不少企业抓住外地人的心理,大量廉价招用外地人。同一工种,北京户口人和非北京户口给出的工资待遇就明显不一样。艳青她们部门的经理就曾叹曰:北京脆弱得连本国人都不敢容纳,何谈融入世界?!因那个部门经理也不是北京人。公司规定,北京户口者购房公司可借给其首付款,非北京户口就不行。去年春节跟朝阳分局的一帮朋友喝酒,席间,有一个瘦高个大谈清理“三无人员”的战绩,说把城乡结合部简易房推平,遣送走了2000多人,连弹棉花、送蜂窝煤的也不放过。我气得一晚上就没跟他碰过一次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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