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伏法 (下)(1/2)
裴衡看着剑锋的凤喙,在自己胸膛划上一道血痕,令衣服染上犹如剑鞘的赤红,然後随着身旁黄叶,落在青葱草地上。此时,仍未感到一丝痛楚。
牡丹如黄叶般徐徐降落,跪地弯腰,摸着裴衡逐渐发白的脸庞,浅笑道:「我本应清心修行,不应妄动凡心,今日你我一别,算是悬崖勒马吧。我们真的永别了。」然後轻轻亲嘴,缓缓缩手,数下跃动,便消失於树林野间。
裴衡当然未死,还知道牡丹出手,实有几分留情,没有伤害他的要害,也没有废去他的武功,只是要他无法追上。
杨再惜听见屋外有异声,遂探头窗外,目睹裴衡遭遇毒手,吓得飞奔去裴衡身旁,花容失色道:「裴……裴公子!你还活着吗?那女人是谁?为何她要伤害你?」裴衡微微弯身向前,按住胸前伤口,说:「去……去柜子取药……疗伤……快……」杨再惜登时奔回屋中,翻过几个柜子,终於取来一堆小瓶子。
裴衡在当中找出金创药,倒了一些药粉在手心,均匀地撒在长十数寸伤口,最後泄气般「啊」的一声,就痛得昏倒过去。醒来之时,已身处漆黑之中,卧床之上。
他感到布带下的伤口剧痛,难以翻身;侧过脸时,立见杨再惜坐在床沿,靠着床柱睡眠。此时,他想念起伤害自己的牡丹,全无半点怪责,皆因不论杨再惜的身分,自己都已毁坏诺言;他不单让别人踏入二人的秘密爱巢,还先後两次失约聚会。他又想起当初誓言「如有反悔,千刀万剐」等,这一剑,已便宜自己。然而他难免怀疑今次之失,是否严重得斩断红线,要二人恩尽义绝、永远分离。
杨再惜闻见异声,惊醒过来,紧张道:「公子,你终於醒来吗?身体还好吗?刚才的女子,是公子的情人吗?」她见裴衡无奈苦笑,续问道:「她是否以为我是裴公子的新相好,所以才伤害你?」
裴衡又咳又笑,道:「杨姑娘,你很聪明,可是我本来有错,理应受罚。即使杨姑娘不在,这一剑也注定要受……」
杨再惜不知个中情由,只能安慰道:「小女子虽然年少,但生於青楼,尽见天下的真情假意,早明白男女感情,就是错综复杂,犹是才子佳人,总是……公子有听过『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共偕连理枝』吧。再惜不知是青楼女子文采不足,还记得一位姐姐揣摩诗意,点评说:『比翼鸟、连理枝,天堂地狱皆满目,唯独不见在人间。』这才能接住下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裴衡明白对方不是幸灾乐祸,可是确为几句不工整的诗词,而更加沈重;然而心情再沈重,仍不忘东方礼死期将至。他自知任务未竟,而韩太白非一日半天能找到,目前应先覆命,再共商救出东方礼的对策。於是他不理会杨再惜的好言相劝,勉强用长剑支撑身体,起程回府。可是他走不到四、五步,胸口剧痛,门槛也跨不过,便跪在地上,急得捏住拳头,说:「怎麽我误完一道,又要再误一道……」
杨再惜扶住他,见白布渗了些血水,便上前扶着,道:「公子,有甚麽事情比身体更重要?公子还是好好休息吧……」
裴衡挥一挥手,拂中对方的**道,强颜欢笑道:「放心,在下答应过帮杨姑娘找韩太白,绝不会就此死去。但在下确有非办不可的事,找韩太白一事容後再谈。请杨姑娘早些休息,在下会再回来。」
杨再惜双腿无力,软傩到地上,眼巴巴地看着裴衡吃力地拐步离去,心道:「男人就是如此难以捉摸。他如是,太白如是。唉,究竟他还能否回来,替我找太白呢?」
裴衡一直赶路,但直至巳时,才走到枫桥。由枫桥到西城阊门内,是苏州城中最昌盛的地方,水陆皆通,不分昼夜,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百肆热闹,交易频繁。然而裴衡见日至中天,沿住码头和大街,少了一堆帮会苦力,便知快到行刑之时。他见有辆马车经过,便掷一块碎银到马夫的头,说:「去刑场,快!」
马夫住在城内,认得裴衡是东方帮的要人,不敢待慢;且收了一块碎银,足够四口一个月伙食,顿时又喜又怕,二话不说便鞭打马**,吃着头痛,赶往刑场。
然而马夫到达西城城隅的刑场,便宁死也要放下裴衡,踪马离去,不敢多留片刻。他惶恐至此,皆因眼前就是随时翻天覆地的鬼地方。
裴衡猜想刑场四周,定有东方帮的高手埋伏,可是他环顾一次,只见数百帮众,却不见师父和其余五大,亦不见吴、高两老;就是其余帮中重要人物,也没有一人现身。他眼睛一转,总算瞧见东方礼的近侍化装闲人,易服埋伏於人群之内,似要伺机夺人。但是王家帮的头目和帮众也云集刑场,东方帮要救人,不见容易。
今天,适逢十月刚至,起了两分寒意,加添几分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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