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逃兵(三)(2/2)
聂梦笑着打了个哈哈,牵了马,刚一走出营房的门,便跨上了马一路狂奔。夜风卷着零星的雨丝扑打在面,聂梦堪堪打了个冷战。一抽马臀,却是行得更快。到得城门外,远远地看到火光点点,肃穆的兵士林立在城门两侧。看到有人马靠近,守城的兵神情一紧,领头之人喝道:“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吁!”聂梦马缰一收,停步下马,将令牌一亮,强压下心头的惧意,道:“奉冯副将之令,前去办差。”
守门的兵接过令牌看了看,然后又将令牌还给聂梦,手一挥道:“打开城门,放行!”
“吱~”城门在聂梦面前缓缓地打开,他的心也愈发的紧张。那敞开的何止是只是一道门,还是聂梦期盼已久的回家之路。
聂梦翻身上马,双腿用力一夹,那马打了个响鼻,冲出城门。
没有月光,城外是一片幽黑。然而聂梦却是浑身一松,马速仍然丝毫不减。那无尽的黑暗,此时于他而言却像是无尽的光明,满载着希望。他长啸一声,将城楼上巡逻兵的火光甩在身后,快乐的投入深遂的夜色中。
天光放亮,下了几日的雨终于在清晨放晴。阳光穿窗而过,将屋内照得亮堂堂的。冯景殊眼帘轻轻颤动几下,然后缓缓地睁开。目光在缦帐顶部停留了片刻,然后思绪一点点清晰。他伸了伸懒腰,坐起身来,只觉太阳**两处隐隐作痛。转眸看到不远处的桌上依然残留着昨晚的杯盘,冯景殊自语道:“聂梦的酒也不知道打哪卖的,后劲这般大。”
昨夜未解衣,此时他正准备换上甲胄,手摸到腰间空空的像是少了什么。冯景殊忽地一个激灵,垂头往腰间细看,腰间的令牌竟已不见。他腾的一下从床上跳起,鞋也不及穿,便高呼道:“来人!来人那!”
“冯副将,有何事吩咐?”门外传来一个亲兵的声音。
“快去看看聂梦在何处?还有王喜、李狗儿。”
“是!”
亲兵退下,不多时便又回转来禀道:“启禀副将,聂梦不在院中,王喜和李狗儿昨夜醉酒,这会儿还在厨房睡着。”
这话无疑是印证了冯景殊的猜测,登时大恼。他一拳重重地砸在桌上,桌上的杯盘被高高地震起,又跌回原处“砰砰当当”响成一片。
“聂梦,我待你不薄,你竟然敢背叛我!可恨!”
冯景殊很容易就查到聂梦乃是骑马出城,一夜时间只怕已奔出百里。虽说冯景殊已是副将,但他若要出城必需要经过张起的同意,若只是派出手下兵马去追,他又有些不放心。所以他只能火急火燎地赶道张起的住所。
一清早,张起尚在用饭,见到冯景殊到来,道:“景殊,本将瞧你行色匆忙,莫非有事发生?”
自上次一战大败起义军之后,涿郡境内便一直没有战事。旁人只道冯景殊在那一战中立了功,所以被张起委以重任。没人知道,冯景殊是利用聂梦怪异的梦,让张起对他产生了兴趣。再加上他为人圆滑,不光是张起,连王富等一些城中高级将领都与他交情颇好,自然的这个副将也是越坐越稳。
冯景殊见了个礼,道:“禀报将军,属下昨夜又生异梦。”
“什么,又有异梦?你梦见什么了?”张起当下一惊,碗筷一丢,亟亟追问。自从那一战之后,虽然张起对冯景殊的异梦大感兴趣,但冯景殊却再也没有报告过梦的事。此时骤然闻听,张起又惊又喜。惊得是异梦一起,难道是又有战事?喜得是,能再见到异梦显灵,着实是件不易之事。
冯景殊道:“回将军,属下梦到涿郡西南三百里处有小股起义军霍乱,人数大约两百余人。”
张起闻言,眉头微拧道:“西南三百里?那启不是出涿郡地界,快与易州交界么?”略作思考,张起将手一摆,道:“易州之事,本将军无权干涉,况且只是两百余叛军,闹不出什么大事的。随他去吧。”
冯景殊道:“将军,眼下虽只是区区两百余人,但叛军发展队伍的速度极快,若是此时不去理会,加以十日,那两百人便会发展成两千人,甚至两万人。到那时,必将对幽州造成极大的威胁。所以,与其让敌人坐大,不如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
张起依然面带难色,道:“景殊所言确实在理,但远道奔袭,人力物力皆是大为耗费。若是能将其消灭倒也罢,怕只怕,大费周章却是白忙一场。那些起义军虽是乌合之众,但分散在外,不好对付呀。”
冯景殊道:“将军莫非是怕领军出城,消耗过大?若是如此,属下愿意领两百人马,前去围剿叛军,若是无法得胜而归,属下甘领罪责。”冯景殊说罢,曲膝一跪。他要的便是这个机会。什么突生异梦,不过是他胡皱出来的。为得就是得到一个名正言顺领军出城的机会。
张起在腹中筹措再三,终是朗声一笑,大手拍在冯景殊的肩上,道:“好!不愧是天生异禀之人,胆气、见识皆是不凡。本将军没有看错你。”
聂梦纵马奔行一夜,身上的衣服被雨透湿,又被凉风吹得半干未干。虽是冷得牙关直打颤,他却丝毫不敢松懈。直到天光大亮,鸡鸣之声,清响悠远。定睛看去,远处遥遥出现一处村庄。许是时辰尚早,村口大道上,人影稀松。倒是道边的一条小溪边,几个早起的村姑,洗衣正忙。
冷风透湿衣,聂梦冻得脸色发青。将马栓在道口的一棵大树下,哆哆嗦嗦地将身上的湿衣剥了个干净,刚从包袱里掏出一个干衣还不等穿上穿,却被一个石子打中脑门。聂梦吃痛轻哼一声,回头看去,但见四五个半老未老的村妇端着洗衣盆子,尽都斜眼瞪着聂梦,交头接耳音响虽不大,但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入聂梦的耳中。
“光天化日,当众宽衣,真是没脸没皮……”
“瞧他脱下的衣服,好像还是当兵的……”
“当兵的更会耍流氓,现在的兵有几个好东西,只会欺负咱百姓。”
……
你一言我一语,聂梦被说得面红耳赤。抱着包袱折到马后,想借着马遮挡自己的身体。慌乱之下却不慎踢到马腿,那马吃痛,高嘶一声,马屁一抬,不管不顾就是两个蹄子飞来。聂梦只觉胸前一痛,摔了个狗吃屎。沆里的泥浆子水溅了一身。那马却甩脖一挣,挣开绳索,撂开蹄子,哒哒地跑远了。
不远的村妇们瞧见这幕,却是哄笑一阵,愈发没有顾忌地指指点点起来。聂梦心中直叹倒霉,顾不得痛疼抱着衣服,狼狈地跑走。到得一外僻静的转角处,他四下环顾,见周围无人时,方才轻吁口气。胡乱地将身上的污水抹去,套了件灰色的布衣。然后又垂头打量了遍自己,见没有什么不妥。心中惦记着那匹跑失了马,若只凭着自己的双腿走回家去,少说也得多费几个月时间。虽说他出来时带了钱,但也仅够他路上的花销,根本不足以再买一匹马。眼下,只能再回去找找,只希望那马不要跑得太远才是。
16977.16977小游戏每天更新好玩的小游戏,等你来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