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四十经年才干憾落衰,当世谋人惊入局(1/2)
回到柳府,柳枫就行走如飞,眨眼,柳敏儿被他甩开四五丈远。
他还真是说做就做,不知是两人从后门回来,并肩在人多的场合行走,怕人误会,还是另有缘由?
不过一旦被外事索绕,他就行为大异往常,常会心无旁骛地做事,从而忽视身旁的人。
柳敏儿现下也生出这等想法,连叹道:“李大哥果真是雷厉风行,想到什么,立刻便去实施诶!”
虽然她略有遗憾,不能与他多走一段路,但见他这作风,又心中叹服,可不明柳枫何故转变至此,一时好奇,在后大叫:“李大哥,我有事找你呀!”抬高声调,虚张声势,好似真有什么大事。
柳枫与她接触日久,也了解些这位俏皮的柳大东家心思,早就知道柳敏儿是在故弄玄虚,目的是为引起自己注意,便脚步略顿,侧头瞄了瞄柳敏儿,暗地里狡狯地一笑,接着又前行不误了。
活似他没有听见,转瞬就拐入另一重院落,在柳敏儿面前消失。
柳敏儿知他必是看穿自己意图,才故意这般,觉得好笑,就立在原地笑弯了腰。
她向来不是矫揉造作之辈,骗柳枫不过,又紧追其后,高声道:“李大哥,李大哥!”
她追不数步,实不料李弘冀竟从斜里迎了上来,含笑望着她道:“柳姑娘,你叫我?”
柳敏儿被他突然出现慑的一怔,更被他那话惊住,心道:“谁叫你呀,哎,这殿下可真自作多情!”虽然是如此想法,却不好折了李弘冀的颜面,只有道:“是呀!”
这李弘冀自然并非真的懵懂无知,只是装傻罢了,其实一早入府,就晓得柳枫已至,是以飞奔而来,打算畅聊一番。
他对柳枫总是有着莫名的知己之感,再者顺道还有筹划,就是柳家船厂归附朝廷后,日后如何在淮河水线上建立严密的舟师布控,他又信任不过旁人,就想与柳枫谈一谈。
可他到了后院,却听说柳枫被柳敏儿以要事唤去后山,便往这边赶来。
恰才柳敏儿恶作剧,柳枫没有搭理,柳敏儿独自笑的欢快,早被他在旁侧看入眼内,如今这般相问,实也有捉弄之嫌。
柳敏儿的意图,他非是看不出,然他了解,柳枫与发妻情深意重,别人不可能插足,所以此刻他好整以暇地延视柳敏儿。
两人未曾相见之前,他总觉柳敏儿巾帼不让须眉,无形中就把柳敏儿想象成人高马大那样,形貌堪似男人,也甚少细想柳敏儿的女孩儿心思。
这会儿他见柳敏儿活泼俏皮,竟新奇异常,意兴一起,故意惊急地问道:“哦?难道柳姑娘早知本王在此相侯,是以才唤本王?如此急切,莫非是有事不成?柳姑娘既然帮了本王,本王欠姑娘一个人情,不管姑娘所求什么,只管说来便是,本王能力所及,必不推辞!”
柳敏儿身躯一震,完全未料到李弘冀自我感觉这样良好,委实认定这燕王既独断,又不识趣,当下以手掩住嘴角,忍住笑道:“殿下说笑了,臣女怎么敢高攀呢?”
其实她疑惑不解:“明明叫的是李大哥,这燕王怎的以为我在叫他呢?这我若说叫的不是他,不知他怎样想呢?”
她猛然意识到李弘冀也姓李,亦比自己年长,若李弘冀错认自己口中的李大哥,也无可厚非,或者,李弘冀有意占她口头上的便宜,实则提醒她换去‘燕王’的称谓?
柳敏儿一时拿捏不定,就起了玩味的心思,打定主意道:“不如我试一试他!”
可她很快又踌躇不决:“万一燕王气量狭窄,怀恨于李太尉,找其麻烦,那可怎么办呢?”
若弄巧成拙,实也不是她乐于见到的。
她不由犹豫起来,思量道:“看来我说话还需小心些!听说他们二人是朋友,若他果然是倾心结交李太尉,就不该怀私妒忌!”想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朝李弘冀老实道:“实不相瞒,其实敏儿并不知道殿下在这里,刚刚见李太尉行走匆忙,想让他赶去前厅,所以……”
后面的话,她有所保留,低下头,偷偷地瞻视李弘冀神色,但见李弘冀仰首微笑,目中深意吊人遐思,大悟似的点头道:“本王明白了,原来是我会错意了!”言讫,也朝一边走了两步,双臂合抱,做沉思状。
柳敏儿就在旁边仔细注意他,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
虽然李弘冀再没多言,但对柳敏儿的态度却温和了不少。
柳敏儿不知的是,李弘冀是负疚而来,这在旁观者眼中,也许有些可笑,甚至不可思议,只因他们还不太了解他。
李弘冀是有些专横,正如柳敏儿所想那般,嗜好之物,若不到手,喜欢找个理由,从别人手里强夺,包括他当初对柳敏儿也不客气。
可这件事,他实际上是有愧疚之心的,如果一定找个道理,那恐怕就是他怎样强横,对谁都可以,欺负个天真灿漫的女流,教他无法释怀。
所以他越见柳敏儿单纯,心情越发沉重,他就在原地沉吟着,来回走动,好半天不曾言语。
这若换做是柳枫,那情况就自然不同,柳敏儿定会追问:“李大哥,你为什么不开心,可否说出来,让敏儿为你分担?”
可柳敏儿远远站定,目视李弘冀须臾,几次想冲口而出,却都生生吞咽回去。
李弘冀不光霸道,仗势凌人尚且罢了,那日在驸马府命令她时,也甚为无礼,而她好歹是个女孩子。
后来她只得淡淡朝李弘冀道了声:“此等时候,想必客人也已陆续登门,敏儿要迎宾款待,就暂请殿下自便,若觉闷了,可在这院子里外走走,如怕迷路,敏儿去叫个下人伺候,这就先告退了!”揖了个礼,就待转身。
李弘冀如梦初醒,抬头注视柳敏儿,温声道:“不必了,人多才热闹嘛,再者宴席开始,本王若还迟迟在外流连不归,岂不要客人焦急地等我一人?我也要赶到前厅,正好顺路,一道走吧!”
柳敏儿乃知礼之人,自无法公然推拒,只得与李弘冀一同起步。
行不数步,柳敏儿始终牵挂柳枫去处,不由没话找话道:“殿下能闻讯赶到这后院来,定有要事找李太尉,需要敏儿将他唤来吗?”
李弘冀想了片刻,忽而满是趣味道:“不劳烦了,本王原先倒想与李太尉谈谈,可想及眼下人多,还是改日再与李太尉叙话,既然姑娘忙,先去前面吧,待会儿若客人到齐,李太尉总会露面!况且他刚才着急离去,就算你我找他,也未必能顺利将他找出,说不定还会惊动某些存心不良之辈。”
柳敏儿见他心思敏捷,这般安排,定有用意,有可能真如当日所言一般,是为了避过谗臣耳目,故而刻意在人多处不与李枫有过多接触,这样朝臣自然就以为他在疏远李枫,也不会再树敌人。
不知情者,还当李弘冀表里不一,对李枫口是心非,是假意结交。
朝堂上那些明争暗斗,其惊心程度,人情之险恶,柳敏儿非是毫无所闻,莫说是一国之益,饶是她行走南北四海,也见惯了世风日下,趋炎附势,还有迫于现状,有时需要虚意奉承。
她都明白,故李弘冀说起正事,她倒不会对李弘冀有甚成见,当下就了解李弘冀弦外之音,称赞道:“燕王真是考虑周全,如此做法,是为李太尉着想,怕别人猜忌更甚,不利于往后仕途上施展拳脚吧!”
李弘冀含笑不语,继续举步,内心却在赞叹柳敏儿的特别,以他之见,自己以权势欺她,柳敏儿该是对他存有敌视才对,未料柳敏儿这般开明,一事归一事,绝不混淆。
这在他所见的女子中,还没见过这样的,不由多看了柳敏儿两眼,此时恰逢一阵狂风吹拂,卷起一地尘土飞泻,柳敏儿以手掸衣,没有瞧见李弘冀的异状。
后来,尘土四散,柳敏儿退之不及,被呛到了,剧咳起来,李弘冀赶忙一步纵掠,伸出一只大手从侧捂住她的口鼻,另一臂又挥开广袖,弹出一缕劲风,反掷回去。
待风势稍歇,尘埃落定时,柳敏儿已经被那亲昵的举动骇住,瞬间脸红一片,使劲去扳李弘冀手臂。
李弘冀也心头微热,偷瞟柳敏儿,却见柳敏儿盯着他,一脸惊惶之态,口里大喘粗气,眼神似有嗔怨。
他一时也有些无措,就笨拙地将手放开,一句话也不说。
两人目光有个电闪的对接,李弘冀为缓解局面,才稳定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疾指旁侧的花径,仓促道:“好了,风已经去了,走吧,姑娘!”
柳敏儿也无异议,只是她向来不喜欢轻易与男子有甚接触,李弘冀突来此举,教她沉默了半响,走了俄顷,才忽然转问李弘冀道:“敢问殿下,既如此避忌闲言杂语,在人前与李太尉保持距离,那么会否也要敏儿避开一下呢?”
李弘冀被引走思绪,倒欢快起来,失笑道:“此不是彼也,且目今形势不同,姑娘与令尊所处的环境,也与先前有别,更有异于太尉!”
柳敏儿眼珠一转,问道:“殿下是说现在要与家父常来往喽?”故意避去李弘冀提到的自己。
李弘冀自也看出她有推拒自己之心,当下知道她虽外表洒脱,实则素行端正,是个规规矩矩的人。
他也有好感,年轻气盛,总不喜欢那些过于奔放的女子,但如他平日所见,倘然过于拘泥传统,那则又显得乏味无趣。
他与之相交,也没多大意思,而且他骨子里有股傲性,陌生女子若凌驾与他,或施于取笑,他也自觉没有颜面,也就无法引起他的注意。
两人并肩走在庭院之中,时而瞄瞄光怪嶙嶙的假山石,时而远望重重馆舍亭园,及鳞次栉比的屋宇。
李弘冀依旧是白面锦衣,衣袂被风吹的飘起,斜斜起舞,而柳敏儿仍是穿着崭新洁亮的蓝衣。远远看来,两人就像蓝天与白云的相衬,独具一格,又浑然别致。
柳府地阔宅巨,时有青荫湖池夹道,使人视野辽阔,啧啧称叹。
李弘冀深居王府,曾在宫苑居住过,这等幕府之家,于他而言,本不在话下,不过柳敏儿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南唐现今战后财资拮据,且她前些日子从归京的柳世龙口中得知,李弘冀与李枫在萧然居内所经历的一切。李弘冀在她眼里,有了先例,再经前次夺她船舰一事,她唯恐李弘冀也将这柳宅没收,换取银两充公。
所以她想通这个道理后,对李弘冀也不再拒于千里之外,然而心里其实是很别扭的,还觉得委屈。
李弘冀将她目的窥的一清二楚,心中暗暗好笑,刻意没有戳破。
他倒不会对柳家这般赶尽杀绝,柳氏父女也没得罪他,而且柳敏儿财资不似杨澈,来路正当,也没那个理由横夺,再说夺了船厂,已属不该。但柳敏儿能生出这种恐惧,他且让这位柳大东家跟着急一急,奉承自己几下,也没什么不好。
这间歇,他素来的骄傲性子,就生出来了,藉此可见他并非是不受人恭维。
两人缓步走上一处林荫,也快接近迎客之地,李弘冀忽被一阵欢声笑语引住,便就驻足前瞻,只见视线一亮,数十丈长的道上吆喝声一片,**熙来攘往,车马成队,宛如集市。
两旁摆摊卖货者,多是市井小民打扮,然则李弘冀却可一眼看出,这些俱是柳府仆俾。
李弘冀实未想到在柳府还能如逛集一般,而这柳府竟也能别开生面,柳敏儿见他愣住,很快就朝他莞尔道:“敏儿左思右想,不知要怎样欢迎殿下和诸位大臣,便胡乱做了主张,拿出昔日经商得到的小玩意,择此时辰,叫仆役们出来,殿下切莫见笑才好。”
李弘冀连声道:“好,好,柳姑娘,我今儿个实是开了眼界,要与众位大臣宾至如归了!”
柳敏儿瞧着那处,心中欢腾,猛地提裙拔足,跃跃欲试,早已顾不得与李弘冀继续闲扯,忙奔到一处摊位前,朝李弘冀晃手道:“殿下要不要来试试?”
李弘冀四下瞥视,见宾客盈门,大多都经过此处,使得前方热闹非凡,一时间心头狂热,便朝柳敏儿走了过去,那摊前有各色饰物,更佩有几把剑,李弘冀择了一把,就势舞起,显得兴致高昂。
一些赶来柳府祝贺的官僚,被引起好奇之心,纷纷停下步子观望,不时喝几声彩,更教气氛活跃轻松。
主人柳毅今日穿着一件暗色夹袍,斜襟处镶有珍珠数枚,在客人中遥视,雍容华贵,丰仪可观。
也难怪,这柳父虽在朝廷为官,俸禄乏陈可数,可早年其亡妻富有,加上柳敏儿在外做生意数年,实也称得上是巨子。
普天之下,司造船舰的,没有不知道柳敏儿这名字的。
他们两代经营水舰,南来北往地卖出,加上那船舰巨大,柳门早就家财巨万。
柳门在船楼方面声名赫赫,可谓是豪门豪户,不但是泰斗,在整个南唐都占有一席之地。
柳毅因怕女儿弱小,不会武功会出意外,是以那一年逢醉仙谭峭入唐觐见唐主,后来百般说服,又是送礼又是叩拜,历时数多岁月,才终教女儿拜在谭峭门下,本来那时谭峭已不打算收徒了。
做生意,自有其规矩,如今战乱年代,盗劫四起,柳家子弟经历诸多变故,自懂处世之道,及谨慎客谦。
本不该如此摆阔,然经柳家父女商量,摆个小摊,实也算不得什么,而且就算他们深居简出,可早有人觉得柳家的家宅过大,少不得何时要横加暗害,莫不如与燕王殿下结成一线,将一切都亮于人前,免得受人闲言碎语。
反正观那李弘冀,营救柳毅,也有要他们效力之意。
柳毅一早就在王府看出这点了。
所以现在凡是柳家的仆役,都极为热情殷勤,只要哄各位大臣开心,成功一个,算一个,将来都是柳门的有功之臣,必有重赏,今次来了李弘冀和李景遂,更能造势。
院前有门户二重,而柳毅带着两名小厮,就站在石阶上迎宾,不时长揖,与熟识的朝中故寮说话。
客人们便将礼物奉上,然后道几句喜,来到这处林荫道,几乎都会被眼前景象慑的一怔,柳家的下人便会邀请他们在摊铺挑上一样小东西,作为回礼,别看那礼物,可非不起眼的街头杂货。
有的人见怪不怪,倒能漾笑接受,有的则被宝物迷住,什么都抛到九霄云外,而有的人小肚鸡肠,就难免与同伴窃窃私语,言柳家父女做作,有意吸引李弘冀。
有了李弘冀压阵,若与柳家父女极好,旁人就算想参奏一本,也无从下手,免不得就要开罪皇室。而且李弘冀现下大胜归来,正当皇帝李璟恩宠之时,没人愿意在虎嘴上拔牙。
柳敏儿自也不笨,当然不会选那价值连城的稀世之宝,那不是遭人嫉恨么?只是偶然在什么物件上镶些珍珠玛瑙,然后配上些字画,还有市井上所见的酒酿之类。
李弘冀却在那里舞剑,舞出几招,就将手中剑抛回摊铺,言一声‘换’!
柳敏儿立刻就再抛一把,李弘冀飞起接过,柳敏儿再抛,他再接。
李弘冀身手灵便,衬得身姿瑰玮,形容潇洒,一脸俊逸,自得官宦艳羡,一片叫好声响在庭院之内。
原本李弘冀都快要停下了,可是不知何时皇叔李景遂呵呵带笑,在不远处作诗赋词,又有一大批皇叔党羽围在四周,为李景遂助阵。
那时,李弘冀本来礼貌周全,才解下自身佩剑,双手捧出,朝柳敏儿递过,意味深长地笑道:“有劳姑娘破费,适才本王进府,尚未遇此场面,备了些粗薄礼物,可姑娘助我之恩甚大,又陪我一个中午,实也累了,本王谨以此剑赠我们的巾帼英雄,还望姑娘笑纳!”说罢,转身而去。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柳敏儿叫人收摊备宴,才一走去前厅,就在阶前见到李弘冀又捡来一柄剑,负气舞动,柳敏儿朝别处一瞄,看见原是皇太弟李景遂在高声赋诗,那李弘冀因觉皇叔故意卖弄才学,有拉拢朝臣、与自己争胜之嫌,气不过,就将萧然居士所授的剑法一一施出。
两人都引来人群围观,李弘冀认为柳氏父女本是邀请自己,作为答谢,自己该是首客,皇叔不该抢自己的功劳。
此番皇叔如此做法,在他的思想观念里,是教柳毅归为皇太弟府,而弃自己,只因柳氏父女常年走水路,是不可多得之才,显见皇叔也想插手淮河水师营建一事。
李弘冀非常不满意,实际上李景遂确实是听闻柳府设宴,李弘冀身为座上宾,会是首列,而李枫也会到场,他一听李枫在内,也就来了。
他时刻要管制李弘冀,唯恐李弘冀与贼结党,铸成大错,是以需要看守,他诗中所吟俱是暗示李弘冀。李弘冀越听越恼,猛然唰唰舞出几剑,那剑就带起了杀气。
旁边人自然看不明白他们的哑谜,还当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是诗也越来越意境非凡高超,文采风流,剑也越来越劲气逼人,十足的漂亮,次次穿风而过,都能听到那破空的声音。
李弘冀非是鲁莽冲动之人,素来谨慎,此刻虽有蓄势待发,控制不住之象,却不会真就赶前刺杀李景遂。
但他剑势凌厉,已教柳敏儿看穿了八分,两人虽然相隔数丈,有段距离,可以她习武的天性看来,李弘冀目带凶光,时不时瞄瞄皇太弟李景遂那头,剑势便更如狂风卷浪,凶猛异常。
她当下轻哼一声,心里积压的不忿尽都发泄出来,是以仅仅看了两眼,就转身而去。
恰在这当口,李弘冀停剑喘息一口气,刚巧就将她这冷视的神情瞧入眼内,那不服之气又冲上脑门,而且也实感柳敏儿目光怪异,就陡然大步一闪,排开**走出,追上柳敏儿问道:“柳姑娘,请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成见?”
柳敏儿实在忍不住了,脱口道:“敢问燕王,方才那剑法可是在萧然居学来的?”
李弘冀一愣,讶异地看着柳敏儿道:“原来你对我态度的转变,就是因为这个?”
柳敏儿转过头,冷冷道:“臣女愚昧,还请燕王莫要怪责到家父头上!”
李弘冀乍听她提及萧然居,心内一惊,忙就问道:“此事……你从何处得知?”避过众人,走去僻壤处,与柳敏儿站定。
柳敏儿正在生气中,看也不看他,就回道:“臣女只是想知道李太尉以往发生的事情,好对症下药,所以前日见李太尉的亲随柳世龙从濠州回来,就择来询问,他跟随李太尉辗转边陲打仗,且曾又是我们柳家的家仆,便告诉了臣女此事。臣女也知此属于机密,燕王大可放心,臣女还想多活几年呢,不会宣扬出去。”
李弘冀见她说话带气,简直义愤填膺,还是大为不解,直言道:“有什么话,请说!本王思来想去,不知道哪里错了,这会儿实在需要有人为我解惑!”
柳敏儿斜目看他,尽量不使自己浮躁,婉言道:“那剑法乃燕王眼中的贼子所授,燕王之所以将他关押,也是恨之入骨吧?”
李弘冀点点头,也不否认,既然柳敏儿把话敞开了,他也没必要遮掩。
柳敏儿见他还算坦诚,多少有点安慰,口气又缓了缓道:“既恨他,那也就是弃之如敝屣,那为何在人前斗胜,还要用敝屣之人的剑法?”
“这……”李弘冀又一愣。
柳敏儿欲吐为快,就继续道:“本来燕王若不以强势压他,用他之剑法,无可厚非,既将他私自扣押,肆意欺凌,便是欲求摆脱,打心眼里看不起此人。可燕王非但强占他之家宅,将其经营多年的财资当做从朱贼处打劫而来,成为了燕王的战利品充公,大唐的臣民都以燕王为傲,若燕王真有非凡的志气,就不该冒着巧取豪夺之意,拿他之物,在人前显耀呀!那剑法岂非也是铁证?”
李弘冀闻言,连将柳敏儿上看下看,非常不可思议道:“一番见解,出人意表,本王领教了,实也挑不出姑娘哪里说的不对,若非你提醒,这些事,本王倒真没有想过。”
柳敏儿接话道:“那只因燕王出身皇室,习惯了将敌之物,据为己有吧?”
李弘冀又是一阵愕然,惊愣道:“从来皇室都不曾觉得,将恶贼仇敌打败之后,还要将他们的东西还给他们,也断无归还之理!”说至此处,他倒心平气和了,微微一笑,睨着柳敏儿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深意。
他想了一刻,徐徐看定柳敏儿,突然反掷一词道:“针对你所说,我也有几句话不吐不快!”
镇定了一下,他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就拿杨澈来说,他所得一切,来路不正,是以暗害多名无辜少女为根本,若言他当初建造萧然居,是他吴国杨家的皇室之财,但他们杨家又何尝不是从百姓处掠夺而来?既然这些东西,他也在巧取豪夺,那也就不属于他,如今本王将其财尽归国库,用来强大我们国家,它日再散之于民,姑娘以为,此做法对也不对?”言罢,意念坚定,定睛延视柳敏儿,就在等柳敏儿如何措词回话。
柳敏儿也一怔,不得不承认李弘冀所言:“臣女也受教了,燕王言之自也有理,那么……就当臣女指责此点是见识浅薄,信口开河好了!”
一旦被别人指出错误,并予以纠正,这柳敏儿还真是直截了当,自承过失。
李弘冀实也钦佩,感念她一番进言,淡淡笑道:“其实你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只是看谁站在什么立场看待这件事。”
柳敏儿顿时对他的轻视之心去了一分,点首道:“臣女同意!”
李弘冀又看了她一眼,道:“至于那剑法……哎!”
叹了口气,他有些闷闷不乐,诚意说道:“你指责的甚是,我从不曾想过学到脑海里的东西,不可以去用!”
柳敏儿被他的愁闷惹笑了,噗嗤一乐道:“好,算臣女口出刁难了!”说着,突然感同身受似的道:“臣女也明白,借鉴他们之长处,谁都会有,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只要那东西好,若看过一遍,已入脑海,就很难将之扔弃,正如世人的感情一般,一经付出,有时真是折磨人呢,想忘也忘不了!”
李弘冀扭头,看见她沉浸在往事之中,不觉问道:“你是说李太尉?”
柳敏儿不想被他窥出自己的秘密,反问道:“殿下与李太尉交情匪浅,一定比我体会更深吧?”
李弘冀经此提醒,想起了昔日所见的几个画面,不禁呆住,良久才岔开话道:“柳姑娘,你有所不知,对于那剑法,本王还有难以割弃的情感!”
他话语及时顿住,没有尽数道出,本以为柳敏儿不明白,岂料柳敏儿很快讪笑道:“燕王说的是那位被害很惨的萧从霄么?臣女了解,终究那剑法也糅合着他毕生的精研之情!”
李弘冀忽然思及她指出自己私扣杨澈一事,免不得就感喟道:“很多人都言本王霸道专横,你是不是也觉得本王不经上报,私下对杨澈施行国法,是逾越之举?”
柳敏儿倒被问的羞惭,嗫嗫嚅嚅道:“说实在的,臣女见的世面不是很多,只是认为执法者才能名正言顺地执法,刚才胡乱指责,仔细想想,燕王也可**一方律法,任何坏人只要犯了事,就该受到制裁,有时公理不能惩处他们,百姓们受其**,也怨声载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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