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八折面愁肠高处飞,谋身安命几殊途(1/2)
李朝此刻做梦也想不到祀儿对付简凌儿的真正用意,或可说是另一个目的,因为她不会了解无嗔真的活着。
祀儿感到愉悦,那是他清楚现状,也明白封住简凌儿之口,是非常重要的,留其性命,钓大鱼也更重要!
这些早在刀雄祝西归与无嗔大战,回来将之报告自己之后,他就拟定了整个计划,发誓要这个计划完美无缺,绝对不让李朝与无嗔见面。
他抓住一切相关之人,这样一来,无人为无嗔作证,无嗔将永难证实自己是李双白的事实,这也即是有口难辩。
届时,坐实柳枫与李双白串谋,只要引诱李朝与他演戏,仅需火上浇一把油,即可奏效。
至于怎样抓住相关之人,祀儿并不担心,如今有了简凌儿,又有李朝在手,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陈抟、柴荣、李征之流,还怕不上钩?
因此,祀儿可谓是成竹在胸,心情极好。
然则眼下之事,李朝已经生气极了。
虽然很多人都认定她是个蠢女人,可她这个蠢女人现下就要叫怒,争取自己的利益,不然她将在祀儿眼中变得一文不值。
那样也未免显得碧霄仙子可以任人欺凌。
一个任人欺凌的人,与他们而言,是何其卑贱?又岂会有身份说话?
所以论世情百态,人生阅历,从无到有,李朝也学会了如何把握时机,适当地动怒。
毕竟在聪明者看来,欲成大事,便没人愿意别人将自己当白痴来哄。
不过即便她不想当个白痴,有时也不得不是个白痴。
祀儿提出要她咬定他是李双白,她心中即使有数,还要配合下去。
故而李朝冷视祀儿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些话,你放心,我会让你如愿的,但是现在,请你出去!”
祀儿显然一怔,并未料到李朝口出此语,意外道:“我出去?”
李朝不客气道:“如果没有记错,你对我也这么说过,我只是用来回敬你一次,以示公平!”
祀儿一点也不气,喜滋滋道:“你这是使性子!”不觉又向李朝欺进几步。
李朝伸手将他挡在丈外,扭过头不愿正视,说道:“难道只允许你使性子,我就不可以?”顿了一顿,她道:“我也是人,也有脾气,至今也不明白你刚才何故赶我?”这当然是她有意说的。
三个白衣剑士之死,祀儿让她执行斩首之刑,最后却与众人不悦而去,那心情也只有她最清楚。
然而有时人太清醒未必是好事,清醒不如糊涂,这句话也许平常不大有用,这会儿却对李朝大有用处,因而李朝故意反问。
祀儿见她仍在计较那事,干咳一声道:“我没想到那件事会令你如此不愉快,这个……是我的错。当时你虽在杀那三个人,但我不知为什么,好像觉得你在杀我。”
李朝面露诧异,盯着祀儿上上下下,打量一阵,难以置信道:“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祀儿一再致歉道:“是我的错!”
李朝自然不会真的不明白,只是清楚怒气克制不可太过。
对于事情的**,他们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自从端木静和祝东归挑唆后,他们无一刻相信自己的真诚。
所谓的立威,就是个幌子,而白衣剑士背后隐藏的秘密,必定与她有几分关系,这计策不过就像祀儿命她杀简凌儿似的,是认为她有串通之嫌,才欲以试探。
斩首台上的每一个人,都在装聋作哑的唱戏。
只是这场戏里,黑脸白脸是否分明的问题!
事后,他们不曾抓着自己串通外贼的有力证据,难免有些悻悻然。
祀儿觉得自己是一介女子,心慈手软,也很好欺负,然而当自己变得如同男人一样狠毒时,他们是不是有种悚然心惊的感觉,恍然大悟地发现游戏并不好玩?
若自己不是真心投靠,他们岂非就有一场灭顶之灾,而自己就是那个灾难的祸首,最终斩下他们头颅的刽子手,再做一次李清尘。
李朝未料这样就可以使他们害怕,顿时有种大快人心的快感,可无论多么高兴,始终也不能减轻她伤害朋友的悲伤。
但她当然也不能将悲伤表露出来,这时,祀儿已经摒弃二人间的不快,上前拉住她,充满信心道:“走,我们去看样东西,你就不会愁眉苦脸了!”
他很兴奋,将她拉着一路飞奔,转眼,二人出了船楼。
曲曲绕绕的船楼,上下两层各有不一,下层布有客室十数间,又有曲径间隔,这些客人多数乃张衍等重要人物。
上层仅是一间大厅,外围设护栏一圈,围有回廊,护栏上不时插一旌旗飞展。此厅为众人议事之要地,上端是个梯形高台,直立桅杆数根,其上帆篷张挂,颇具气势。厅的四角更是重檐飞峻。若非如此,先前李清尘也不可能在此自如来去,盖都是顶端无人,又有帆旗可遮挡身形。
李朝随祀儿奔出后,不觉见到彩霞横天,日已西沉,心中正好奇祀儿要她看甚,人已跟着走入舱底。那舱底又被隔了两室,左边关着时钟钰,而李朝走的是右边,才一踏入,即见呼延刚烈与李记被绑缚在内。
李朝与他们互不相识,是以双方也没有过多的话,李记与呼延刚烈俱保持沉默,见生人来到,也不招呼,仅仅瞥了一眼,冷漠以待。
奇怪的是,当日受柳枫命令赶往泗州截杀燕千崇的人,共有四位,目今燕千崇事成而归,显见他们沿途截杀失败致此,却不知赵敛与水如筠到哪里去了?
四个人杀一个人,而且燕千崇还拖着张雨儿,张雨儿又是个即将分娩的妇人,且还未到泗州,只在濠州与泗州的中途,张雨儿就已临盆。
那么这次刺杀行动,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绝无可能出错。
可事实却是,以李记为首的四人,非但未能完成任务,反而落入敌手。
造成此等现象的原因是什么?
外人不知晓的**,却成了李记心头无法抹去的伤痛。
当时燕千崇与张雨儿乘坐小船,顺水而上,才不出一会儿,张雨儿突然分娩在即,以致二人不能赶路,燕千崇就近找了淮河畔上的草庐人家借住,又托草庐夫妇为张雨儿请来稳婆接生。
那间歇,张雨儿疼得死去活来,他在外面等的心急如焚,偏巧不巧,就在这紧要关头,李记与水如筠等人不期而至。
燕千崇是个明白人,当下就了解四人来意,吓得面色惨白。
无论是谁,在那等情况下,都不可能平静。
燕千崇还有更高的志向,更想与人一争长短。
好似像他这样的人,每次算计别人之前,都会先想一想后路,把所有的坏结果都在脑海里过一遍,然后找出最佳的方法解决。
当然这也不是次次如意,毕竟一山还有一山高,而且有些聪明人的想法很难预料。
就如这一次,他也算漏。
他以最快的行程计算,竟然未能赶到张衍处,就遭遇了对手。
本来是在劫难逃的大祸,燕千崇没想到一个初生的生命挽救了自己,那小生命无疑就是他的儿子,后来取名为燕圣贤。
至于燕圣贤此名,还是张衍所取。
李记又为何没能痛下杀手?那只能以人类的感情来解释。
那一刻,他忽听草庐内传出婴儿啼哭,刹那间,内里爬出个妇人道:“莫杀他,求求你们,孩子不能一出生就没有爹呀!”掩袖而泣,她满身还是鲜血,大半个身子都露在外面,还未来得及披衣,竟是疯了一样破开门扉,一时力气不支,跌撞倒地。
她满眼都是哀求,不过顷刻,里面奔过一个老妇,手持一床棉被,为张雨儿盖上,并怒瞪李记等人道:“何处来的贼子,手段这样凶残,竟忍心教一个女人如此求你们!”
李记等人羞愧难当,只好扔下一句话后,转身而去。
其馀诸人倒也还好,只有李记情绪难以稳定,他竟想起了自己已逝的妻子方秋梦,也是怀有身孕,死前也只想与自己多相守片刻,如不生意外,他们的孩子也该诞生了,可一切都已成空。
正如晋宣帝司马懿之妻张春华所说的那般,有情者自伤,无情者伤人!
李记却是伤己又伤人,因一念之慈,竟致燕千崇险象环生,得以逃脱。
目下朱兵若是再与唐兵交战,又将是一场生灵涂炭了。
可他至少得到了一个人的尊敬,那就是张雨儿。
李朝与祀儿在舱底期间,张雨儿忽然从外面进去,双手端着承盘,上面放着几碟丰富的菜肴,以竹箸挟之,一一喂给李记及呼延刚烈。
多日的阶下囚,使得李记披头散发,张着一双没有神采的眼睛,与她相视。张雨儿见之,心口揪然,极是过意不去,就开口问道:“壮士当日念及小妇人产下灵儿,饶过我家相公一命,小妇人感激不尽!”
她不说此事倒还罢了,一说就触及李记的伤痛,吞入口内的菜肴,又难以下咽了。
张雨儿看在眼内,道:“壮士莫不是后悔了?”
李记伤感地摇摇头,突然念道:“世事如浮萍,前一刻注定的事,后一刻会有何种变化,俱未可知,不怪你!”
一旁呼延刚烈脱口啐道:“他娘的,九华君子赵谏就是个祸害,竟无端出现在那镇上。我五弟与赵谏积怨甚深,两个人若是碰了头,准没个好,结果那老儿狡猾多变,在街上嚷嚷我五弟见师不拜,又见我五弟横提白刃,就对行人说,‘这小子好没规矩,师父待他不薄,竟要杀师,此乃大逆不道……’”顿了一顿,大声骂道:“狗东西,他倒先混淆起是非了,反咬一口,摆明欺负我五弟有口难辩,堂而皇之将我五弟逮走!”
张雨儿悲戚道:“但不知那位壮士如今怎样了?赵谏与他总归是一场师徒,该不致出手加害!”
呼延刚烈火爆脾气,闻言翻开眼珠道:“肯定凶多吉少,老子这会儿只能指望二哥此去九华山,能够救出五弟!”
李朝闻此,这才约莫猜出呼延刚烈的身份,因他身形极胖,比较容易辨认,对于李记,她尚还不知是谁,忽听祀儿开声道:“来人,放了他!”一手从袖内伸出,疾指李记,朝舱门口的守卫喊话。
张雨儿对于关押李记之事,本也于心不忍,就没有多大意见。
李朝一愣,显然也未料出祀儿会有此举,就在旁侧继续观瞻。
俄顷,守卫已为李记松绑,李记扭头看了看呼延刚烈,呼延刚烈也是一脸纳闷,对视李记道:“不用管我,你自己要小心!”
李记点了点头,端然直立,却未轻举妄动,张目窥着祀儿道:“为什么要放了我?”
祀儿见他一派沉着,并不因自己开释就沾沾自喜,不由一笑道:“你不需要问我,只要明白我是李双白就行了,若见柳枫,麻烦替我问候他,合作愉快!”
他说的愉快,笑的也很愉快,仿佛柳枫真是他的盟友,同时,一只手又从偏侧揽过李朝,显得与对方极为亲密。
他向李朝微笑,李朝也在微笑,慢慢的,将头扭向李记道:“不错,他就是白仙子君!”又指了指自己道:“我是碧霄仙子!李太尉曾留居长安清居苑,应该知道我!”说着,又笑道:“这位兄弟好走,时间紧迫,我们就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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