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各人自有心事藏,遥叹那年多悲苦(2/2)
赵铭希暗压口气,抬手将茶水顺着赵铭锐的手上倒去,瞪时冲去那血色,赵铭锐忙一脚拨散地上带着零星血丝的水渍。
“相公,你回来了!”闻声而至走来一名女子,姿态雅致而悠然,年纪与赵铭希相仿,约有二十过三,那种翩然飘至的柔美只叹花之羞容。
赵铭锐当即一缓惊慌,一脸笑容叫道:“奕荟!你这么久去哪儿了?”脚步却已跨前而去。
汪奕荟行至跟前,应道:“我去静安寺!”
赵铭锐面色一柔,笑着揽过她道:“你去哪儿做什么?”
“为你祈福啊!”汪奕荟直瞅着他柔和的目光,嗔道:“你出去了那么久都不回来,又没有派人捎信给我,我担心你呐!”
她猛然回头,却瞥到地上一滩沾了茶叶的水,遂挣脱赵铭锐,疑道:“谁把茶倒在这儿了?”
赵铭锐当下一慌,忙道:“是我不小心,可能太累的缘故,竟然……”他暗暗垂下头。
汪奕荟却是一脸关切之情扶过他,“相公外出操劳太辛苦了!”
赵铭希做过一礼,谦道:“大嫂,很久不见!”
汪奕荟抬眸,喜道:“二叔也回来了?只盼二叔不要因为上次我为你的亲事擅自做主而生气才好!”
赵铭希谦恭作礼,轻轻道:“大嫂一片关切之心,铭希感激不尽!只是终生之事还要讲求缘分!”
汪奕荟自顾一叹:“二叔说的有理!”
赵铭锐看了看天,见黑夜已至,不禁抿嘴而笑,瞅着身边的妻子问道:“累了吧?”
汪奕荟一路舟车劳顿,也甚感疲乏,经丈夫提及,就更觉浑身无力,当下一点头,“嗯!”
赵铭锐当即扶过她,提议道:“那我陪你去休息?”
两人这便慢慢离开厅堂,朝着内室缓缓行去,赵铭希直盯着他们的背影望了一会儿,只见赵铭锐脚步略有踉跄之态,很明显是强自支撑,赵铭希当下道了一句:“就知道死撑。”
到了房里,趁汪奕荟换衣之际,赵铭锐将她轻轻一抱,却是悄然伸出一手慢慢按上她的耳门穴,看着妻子倒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他淡淡一笑。
出了房门,就见赵铭希立在院落当中,一脸浅笑对着他,赵铭锐一正神色,肃然道:“走!”
赵铭锐坐在密室,凛声道:“在我伤势没好之前,你不要出去!”
赵铭希正自给他运功,却听了这番话语,心里已然不悦至极,赵铭锐闭着眼继续道:“知道你还想着天家的小丫头,只要你好好的呆在玄天门,帮我治好伤,到时我随你一道去把那丫头抓来,任她有三头六臂还能躲得过我赵铭锐的手掌?”
赵铭希当即面上一喜,道:“你说话算话,不过不能伤了她!”
“只要你忍得过这几个月便好,以后把心收回来好好管理玄天门!”想了想,赵铭锐又叮嘱道:“这段时间你好好防着月明的人偷袭本教,知道吗?”
翌日一早,赵铭锐行至后园,却闻满院有股奇异之味,走进一颗矮树旁瞧了瞧,当即便知异常,此乃有毒之物,于是冷言喝道:“谁种的这树?给我拉下去把手砍了!”
两位丫环匆匆跑来,就地一跪,啜声道:“门主饶命!”
赵铭锐面目极冷,怒声斥道:“来人呐,给我拖下去把手砍了!”
“饶命啊,门主饶了我们吧……”两名丫环哭哭啼啼,直至一名玄天弟子到来将她们强行拉起,她们那脸上已然吓出瑟瑟之状,不住的哭泣。
一阵响亮温柔的声音响起,“要砍谁的手啊?”却是汪奕荟轻步走来,她瞅瞅丫环,似有明白,立时道:“那是我让她们种的,是不是也要把我的双手砍掉啊?”
赵铭锐忙讪讪一笑,揽过她道:“哪儿有?我跟她们开玩笑嘛!”
秋风扫尽荒郊,一道银白身影穿梭在苏州城外悠悠而走,似是漫无目的,那一脸暗淡之态正是苏乔,路旁黄叶落地,枯枝摇曳,一切颇显凄凉之景。
苏乔低垂头颈颓然而行,迎面忽然立起一名小男孩,约莫十岁开外,倏地只听他一声痛叫,苏乔忙抬眼瞅去,却见一条小蛇游进草丛,那小男孩瞪时弯腰一按腿部,嘤嘤而泣。
“别乱动,有毒的!”苏乔立时跑去,三两下便解了蛇毒。
“谢谢哥哥!”
苏乔摇头一笑,躬身一按他的双肩,嘱道:“以后小心点,知道吗?这荒郊野外蛇虫鼠疫很多,现在还未严冬,它们都还没有休息,嗯?”一阵叹息过后,苏乔缓缓立起,继续他那迷茫之路。
“哥哥!”
苏乔止步,疑道:“你还有事?”
“你救我一命,我应该谢谢你,我请你去我家!”
苏乔秉承惊讶之色,自语道:“你家?究竟什么是家?何以为家?我又该去哪儿?哪里才是我的家?”
那孩童一抓头颈,大惑不解,只盯着他道:“哥哥你没有家吗?”
“有,但家不成家,那里有我的思念,更有我的恨,亲人死的死,冷的冷,一个冷血的人,一个无情无义的家,我还回去干什么?”苏乔不禁凄凄而笑,蓦地沿着小路狂奔而去,身影渐渐没入那朦胧之中,只一阵阵凄哀的喊叫声传来,那孩童却是不解的向着那个方向望去。
那一年,苏乔十二岁,可叹的是十二岁的他都已经开始知道什么叫残酷,什么叫无情,生在冷酷之家,面对无情之父,他好恨,母亲之死,彻底击垮他的斗志,他故意出去横行无忌,败坏父亲名声,终于有一天父亲愤怒了,他被关了起来,锁进房里。
在那黑黑暗暗的屋里,他无人陪伴,小小年纪的他只留一双仅有的荧光之目摸索而出,打晕家仆。
他找了二十四种奇毒,精心调配,回至苏府,他自动请缨走进狭小暗黑的屋内,让他们紧闭房门,因为在那房里,他早已备好药锅。
他生好火,自煎自调,配置天下奇毒,将房屋弄得乌烟瘴气,端起药坛,他将毒药一饮而尽,叹笑后,他倒在那迷漫的屋内。
他要惩罚父亲,什么神医?他要看看自己的父亲到底有多神,他已经厌倦了这个世界,此生世上最讨厌最憎恨的就是自己唯一的父亲,他要让神医尝尽妻离子散的痛苦,他要让神医父亲内疚一辈子!
苏神医还是忍不住去看了自己的儿子,当他打开房门时,只看到烟气弥漫,苏乔倒在地上,行医经历马上让他警觉这是剧毒所致。
苏神医抱起苏乔,泪眼婆娑,唰唰而落,直哭的天昏地暗,“乔儿,为什么不原谅爹?为什么这么惩罚爹?”
蓦地苏神医抱着苏乔狂奔而出,“乔儿,你不能死,你还这么小,你不能死,爹不会让你死的!”
苏神医走遍严寒酷暑之地,采集各种奇药,连连磕碰浑身伤痕,只为救助自己的儿子,他跋山涉水,走遍万里千山,当苏乔缓缓睁开双眼那一刻,他简直兴奋异常,激动地留下久违的泪水,“乔儿,你终于没事了,爹不知道多担心,就怕你离爹而去,剩下爹孤零零一个人留在世上……”
苏乔冷冷而笑,一把甩开他,噌的立起,“你也会担心?可惜我现在不需要你的关心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太迟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他一下跑出屋去。
从此苏乔再也不理会自己的父亲,苏神医明知他欺凌乡里,但自此却再也不敢管束于他,每每唯有对天仰叹,无可奈何!
想起往事,苏神医仍不免悲从中来,苏乔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他到底去哪儿了?
苏神医拿着医书深深望着,那打开的一页有几笔被人划过的痕迹,可他却伸手抚在上面久久不愿离开,他在想,想那多年前,亲自教授苏乔学艺的情景。
当时苏乔直拉着他要学医救人,可他每日繁忙,竟然无暇顾及,苏乔硬是拿起医书自学自画,每每学完便会当着他的面将那一页涂满笔墨,想那时父子俩是抱头而笑,多么的开心!
一阵沉闷的声音打断苏神医的思绪,“老爷,裳剑楼有人来找你!”
“知道了!”苏神医无奈的起身,去见了青剑、梅剑,原是为了李裳之病而来,苏神医忙收拾了药箱等东西,随她们急急离去。